替嫁多年后 第33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江婉柔:“……”

  陆奉摸了两把?她?的肚皮,道:“我走后,不要日日听?戏本儿,让人给你念些?四书?五经,我们?的孩儿,日后不能当个纨绔。”

  江婉柔答应地十分痛快,“放心吧,夫君,我都听?你的。”

  陆奉哼笑一声,不知道信没信。带有薄茧的手在她?的肚皮上摩挲,顺着肚脐缓缓往下……

  “夫君?”

  江婉柔心中一惊,因为身子?笨重又合不拢,惊恐地拉住他的手臂。

  “怕了?”

  陆奉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连夫君都敢戏弄。”

  “我这?不是看夫君待我好,才敢跟您开玩笑的嘛。”

  江婉柔委屈道,“如若夫君不喜,妾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胆子?小,您别?吓唬我。”

  “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陆奉盯着她?,目光沉沉,“再?没有比你更会装模做样的,你……罢了,待我从江南回来,你我夫妻坐在一起,好好算一算账。”

  他看了江婉柔为他准备的南下行?囊,同样发现?了她?悄悄放进去的玉璧,心中一阵柔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忽地,他又骤然想起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从前每次出行?,她?表现?地依依不舍,贴心地为他准备衣物,却从未像这?次这?般。

  那箱子?一打?开,不用他开口,一旁的小旗连声赞叹,“夫人对大人,乃一片真心。”

  见识过真情,怎能分辨不出假意?

  难道她?从前都是装模做样敷衍自己么?

  一瞬间,陆奉的脸色五彩纷呈,推了公事回府,他要好好质问?这?个女人,问?她?、问?问?她?……

  他在路上想了很多。

  一路疾行?,等真见到她?恬静的睡颜时,他忽然觉得不重要了,心中只有一个荒唐的念头: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说渴。

  他为她?倒水。

  陆奉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

  除了当年那一杯加料的酒,从未有人敢如此戏弄于他,这?女人仗着有孕越发不敬,如今连“贤惠”都懒得装了!

  他心中竟无半分怒火。

  ……

  陆奉眉骨高,瞳仁幽黑,盯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江婉柔被他看得不自在,讪讪道:“夫君,可?是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夜深了,咱们?安寝吧。”

  “妾服侍您宽衣。”

  说着挣扎着起身,被陆奉按着肩膀,不让她?动。

  “不必。”

  陆奉瞧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自她?肚子?渐大,他从未让她?动过手,往常瞧不出什?么,如今一看,全是破绽。

  他身为禁龙司指挥使,刑部、大理寺的断不了的案子?交给他,不出一旬便能堪破,穷凶极恶之徒在他面前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不敢动半分歪心思。

  终日打?雁,反而让家雁啄了眼,好,很好!

  江婉柔见陆奉杀气腾腾地去宽衣,嘟囔一声“宽衣而已,至于么”,她?如今万事不挂心,打?了个哈欠,躺下闭上眼眸。

  原本只想眯一会儿,等陆奉回来再?跟他说会儿话。三爷是她?的小叔子?,别?的事好说,可?她?身为长嫂,总不好管到小叔子?房里去。

  由?陆奉这?个兄长出面正好,强扭的瓜不甜,三爷才貌双全,仪表堂堂,何必做强人所难之事。

  江婉柔高估了自己。

  陆奉沐浴回来,只见江婉柔枕着胳膊侧躺着,脸颊泛红,唇瓣粉嫩,浓密的睫毛翕动,如同两把?小扇子?。

  他沉静地走过去,把?她?的手臂抽出来,放在锦被里,起身吹灭蜡烛。

  ***

  陆奉没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后宅。

  江婉柔没来得及把?三爷那档子?事告诉陆奉,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他卯时整理好行?装出门,那时候天空黑沉,不见一丝光亮。

  翠珠辰时给江婉柔熬了一盅燕窝,让她?垫垫肚子?再?睡。她?推开门,看见窗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哎呦,我的好夫人,怎么不点灯呢?”

  翠珠忙把?托盘放下,寻摸着火折子?把?蜡烛点上,又拿起衣桁上的披帛,搭在江婉柔的肩膀上。

  翠珠絮絮叨叨:“虽说春将交夏,早晨还有寒气呢,您看那草上,全是露珠,夫人如今双身子?,万万不能受凉。”

  江婉柔拢了拢柔软的披帛,低声道:“他走了。”

  陆奉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久的远门,近来夫妻感情渐入佳境,他忽然这?么走了。

  江婉柔曾想过,离别?之时,要说些?什?么。

  是“君行?千里、妾心相随”的缠绵情谊?还是“此去与师谁共到,一船明月一帆风”的殷切祝愿?他曾说她?“不学无术”,她?特意翻过府中的藏书?,找出几句有文采的诗句。

  一句也没用上。

  昨夜,两人如同每一个寻常的夜晚那样和衣而眠。卯时那会儿,陆奉起身,她?听?着窸窣的穿衣声,怔怔望着床侧的百子?千孙帷帐,喉咙里像塞了一块棉花,无从开口。

  陆奉同样一言不发,他的靴子?很重,沉闷的脚步声靠近,她?慌忙闭上眼。她?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用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蹭她?的脸颊,或者抚摸她?的肚子?,他却只看了她?一会儿,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慌乱起身,打?开窗子?,在黑沉的夜色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他手里握着惯用的长刀,衣袂翻

  飞,步履沉稳,整个人如山一般坚毅。

  她?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在拐角处,他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左臂,微微摆动一下,不回头地往前走。

  那一刻,江婉柔心里空空的,面上微凉,一摸,她?竟流泪了。

  江婉柔很少哭,因为她?知道没用。父亲看不见她?哭,嫡母不会在意她?的眼泪,只有丽姨娘,她?哭,她?抱着她?一起流泪。

  后来她?学乖了,眼泪这?种东西,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没有人疼的孩子?,是不配流泪的。

  江婉柔默然拂去脸上的泪珠,她?这?辈子?,为姨娘的病哭过,在生淮翊时哭过,如今,竟为陆奉流了眼泪。

  她?尤记得,初成婚时,她?吓得战战兢兢,连他的脸都不敢多瞧。

  江婉柔想,或许他近来对她?太好了,也或许孕期的女子?,总爱多愁善感。

  她?捧着肚子?继续回去睡,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江婉柔喃喃道:“也说不上喜欢,但习惯了,忽然没有了,怪难受的。”

  “啊?夫人喜欢什?么?奴婢为您寻来。”

  “老祖宗和大爷都交代过了,这?阖府上下,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夫人您!”

  翠珠叽叽喳喳地把?窗子?关上,燕窝尚且温热,江婉柔喝了两口,放下。

  她?问?道:“淮翊呢?”

  翠珠道:“大公子?正在书?房念书?,您要想他了,奴婢叫大公子?来锦光院用早膳?”

  “不必,早晨天冷,不值当他走一趟。”

  江婉柔叹了口气,她?心里不得劲儿,闲着更爱胡思乱想。

  得找点儿事做。

  她?问?:“二?弟妹房里那位姑娘,如今在春晖堂如何,可?还安分?”

  “啊,那位啊……”

  翠珠圆圆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她?瞧着江婉柔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夫人,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

  “哦?莫非有什?么变故?”

  翠珠磕磕绊绊道:“奴婢按您的吩咐,把?话儿原封不动传给二?夫人,本以为这?事儿妥了,结果……结果今早奴婢一问?……”

  “那姑娘没去春晖堂,去了……去了南边的小佛堂。”

  江婉柔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36章 夫人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南苑的小佛堂是府中禁忌,如?今鲜少有人?提及。那佛堂里住的不是旁人?,是江婉柔顶头的婆婆,赵老夫人?。

  江婉柔对这个婆母,心中着实发怵。

  赵老夫人?是跟着陆国公起?家的糟糠之妻,听说还上过战场,为?陆家生育三个儿子,陆府唯一的一位千金出自一个妾室,那妾曾是赵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她亲自做主给陆国公纳的妾。

  这般人?物,江婉柔在刚嫁进来时,用尽心思奉承讨好,可?惜人?和人?的眼缘不同,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她。

  三个儿媳妇,晨昏定省,她来得最早,走得最晚,老夫人?从不给她一个好脸。

  她嫁进来的名声尴尬,她认。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平日尽量避着老夫人?走。赵老夫人?性情刚硬,却不是个主动来磋磨人?的婆母,最初,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直到她怀孕。

  旁人?家的婆婆纵然不喜欢儿媳,只要儿媳有孕,看在孙子的份儿上,也不会太过分?。她家刚好相反,最初婆母对她的态度是眼不见为?净的漠视,她一有孕,则是明晃晃的厌恶。

  春寒料峭,让她挺着肚子站在外头立规矩。

  婆婆“病了”,只要大?儿媳去侍奉汤药,跪在榻边伺候,一跪就?是一天。

  夏日炎热,婆母心血来潮想吃烤板栗,一定要大?儿媳亲自去做,一会儿嫌生了一会儿嫌烫了,非得折腾她。

  一日三餐,要怀孕长媳伺候才吃得香。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最后赵老夫人?被关小佛堂,是因为?江婉柔在她院中喝下的茶中有红花。陆国公大?怒,次日收拾出南苑的小佛堂,吩咐道?:“夫人?吃斋礼佛,闲事不得打扰。”

  这是软禁。

  江婉柔有个秘密,婆母平日为?难她,但那碗红花确实与她无关。

  是江婉柔自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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