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与娇花 第24章

作者:林中有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裴延年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很多,牵着缰绳骑马到马车旁边,“怎么哭了?”

  “就是……”江新月脑子?飞转,费尽心思编了一个理由出来,“就是觉得?那天自己的态度不太好,怕你?会?生气。”

  “你?还会?怕我生气?”裴延年沉沉地看着她,将缰绳在手?中绕了一圈之后抓得?更紧,小臂的线条更加流畅。

  他的身后是正在行进中的骑兵,整个人气质威严又肃穆,似乎要与那翻卷的笙旗融为一体。

  江新月原本就觉得?面?对他时有些尴尬,此刻气势矮下?去几分。如果有可能,她也是不愿意过来找裴三的,可眼?下?她也没多少办法,低着头嗫嚅着:“当然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同你?谈谈。”

  裴延年的目光在她低头时候脖颈露出的那一抹嫩白上?顿了顿,若无其?事侧过身扫了一眼?身后,抿唇道:“很急吗?不是很急的话,晚上?我回一趟小院,你?先去那边等我。”

  “自然可以。”江新月忙不迭道。

  裴延年点?点?头,让砚青送她回去,自己则是看了一眼?身后的裴策洲,声音跟着冷了下?去,“跟上?。”

  “是!”裴策洲庆幸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立即打起精神跟在了后面?,朝着江新月眨了眨眼?。

  军营中训练是一件艰辛的事,尤其?裴策洲没什么武功基础。他勉强撑了一整日,在最后两方对抗时都拿不动手?中的武器,差点?被捅了个对穿。

  而在身边的裴延年及时抓了他一把,将他拽到旁边,手?臂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裴策洲脸色变白。

  而对方不过是个普通士兵,见自己伤到了一军主将,当即被吓得?连话都说不连贯,当即就要跪下?去,“将军……小的……小的……”

  可在膝盖快要触到地面?的瞬间,他的胳膊便被人稳稳扶住,“不必,这原本就是演练,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

  裴延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从小兵做起能理解此刻士兵的惶恐。

  冬日的残阳之下?,他锋利的眉眼?被隐藏在将暗的光线中,语气平稳而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你?的刀法很是精准,想必假以时日,我定是能在军中听到你?的名?字。”

  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形状就像是那天边孤立的一座高山。

  士兵又是庆幸又是激动,眼?眶红红的,站直身体朝着裴延年深深行了礼,“小的一定努力。”

  裴延年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宽慰他不要多想,便让问山将人带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简单裹住之后亲自将裴策洲带在身边,直到整个演练全部结束。

  裴策洲后半程听话了不少,哪怕依旧累到像条死狗,但是好歹还会?挣扎两下?。

  在见到三叔要离开时,他犹豫了好半日,期期艾艾问了一句,“三叔,江家姑娘是我的……三婶婶吗?”

  裴延年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又点?了点?头,补充道:“这话不必同你?祖母提起。”

  裴策洲立即了然。

  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呗。不然按照镇国公府半年前开始低调准备婚宴的情况看,两个人一回到京城就是要成婚的,怎么又会?瞒着到现在。

  裴策洲想到三叔及时将他拉向后面?的那一提溜,上?前一步将包裹的纱布拆了半层,开始能看见纱布上?沾染的血迹。

  “三叔,这样回去。”裴策洲露出讨好的笑容,却实在没有办法将“三婶婶”说出来,只说:“小婶婶见到了,肯定会?心疼你?。”

  说完之后,他自己“嘿嘿”笑了两声。

  裴延年看向他的眼?神一时变得?幽深,却没有将纱布再缠回去,丢下?一句“我晚上?不回去,旁人问起便说我在军营中。”

  裴策洲连连点?头,就差没有直接拍胸脯保证了。

  裴延年这才骑上?马,往城内疾驰而去。

第27章

  027

  江新月被砚青送到小院中之后, 便?一直在屋内等?着。

  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置了不少东西,看?使用的痕迹显然是经常来?这边住的。先?前不知道裴三的身份, 她不觉得有什么。京城物价高昂,裴三为了省银子, 经常住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知道了裴三的身份之后, 她便?越想越觉得别扭。镇国公府的家世用“显赫”两个字来?形容都是委屈,可?他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人, 家中院落不知凡几, 居然也肯在这个小院落里窝着。可?旋即她又想到, 明?明?他家世背景都那样好了, 不告诉她是为了等?着看?她的笑话吗?

  她的心反复横跳着, 一会觉得裴三其实挺好的, 一会儿觉得世界上简直就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

  纠结来?纠结去,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可?——裴三还是没?有回来?。

  江新月逐渐开始焦灼起来?,开始疑心裴三会不会报复自己, 故意让自己在这边等?着却不过来?, 从?而给她一个教训。毕竟她昨日说的话虽然没?错, 但也挺过分的,裴三要是生?气也正常。

  可?他不来?, 簪子的出处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坐不住, 最后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时不时掀开帘子朝着门口看?上一眼。最后实在是着急,便?拿着一盏烛火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等?着。

  冬日的夜晚实在是冷,她能感觉凉意一点点漫上来?。先?是脚开始发冻, 渐渐感觉到腿也不是那么暖和,乃至于最靠近烛台的手指都开始变得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 似乎没?有个尽头。可?她又不敢真的离开,就在她快要以为裴三今日不会过来?时,门口处忽然传来?“吱呀”声。

  抬头望过去时,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变亮,她立即撑着门槛站了起来?,“裴三!”

  深黑的夜里,少女执烛站立,湿亮的眼里宛若倒映着万千的星星点点的光,脸上的喜悦快要溢出来?。

  这一路纵马疾驰,带来?的劳累在此?刻仿佛算不得什么。

  明?明?昨日他们之间还发生?了短促的争吵,他之前为此?还生?气着。现在想想,他自己难道没?有一点错处吗?

  小妻子刚刚才?知道自己的身份,面对这么大的转变,一时心慌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这不,今日就有点后悔了,来?找他道歉了。

  可?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原谅,总该要冷一冷她,让她知道有些话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说出口的。裴延年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烛台,握着她的手时又顿了顿,带着她往里走,语气生?硬地问:“怎么在外面等?着?手这么凉,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等?了挺长时间的,一直见你没?回来?。”江新月其实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挺不清不楚的,照理说不应该见面才?是,可?偏偏自己还有所求,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越这么想,便?越觉得男人的手灼热,让两个人相触的肌肤都有种烫人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想要让两个人分开。

  裴延年反而是抓得更紧了,训斥着:“别动,捂一会儿,免得到时生?了冻疮。”

  紧接着他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将炭盆找出来?点上,压着她的手腕凑近了炭盆。

  通红的炭火上热气缓缓上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的关节的冷意逐渐消散,寻思着裴三今日怎么变得这么体贴。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过脑子,她大惊失色地捂着自己的裙摆,看?向那只稳稳攥住自己脚腕的手,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你要干什么?”

  裴延年感觉到手上的肌肤冻得同铁差不多,抬头时目光坦荡,解释道:“你不冻脚吗?可?以脱了鞋放到旁边暖暖。”

  江新月抿唇,想要反驳说两个人如?今没?什么关系,怎么能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可?想想今日是自己找上门来?,便?气闷道:“不用了,我?同你说些事?,说完之后我?就走。”

  “要说什么?”

  “何海的那根簪子,你找到出处了吗?”

  裴延年没?有立即回答,抬起头反问了一句,“你想同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炭盆是他们进来?后才?燃烧的,上面并没?有盖一层轻灰,赤红的木炭燃烧卷起热浪。

  裴延年就半蹲在炭盆边,一只手垂落隐匿在旁边,另一只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她眉眼发沉,嘴角轻轻抿起。

  那瞬间,江新月只觉得自己背后发毛。饶是她知道裴三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可?还是有几分怵惕,嗫嚅着:“也是想同你说声抱歉,昨日同你说话的态度不好。”

  裴延年点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止这些吧。”

  他想着,要是等?会小妻子开始掉眼泪,又开始装模作样哄他时,他一定要狠下心来?。最起码要过一盏茶的时间,再去谈谈原谅的问题。

  开始他不笑的样子过于严肃,尤其是他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葛色棉衣,气质冷硬而又威严。

  江新月一瞬间想到了镇国公府子嗣单薄的事?,心虚了一瞬,握紧拳头拼命压制想要摸上小腹的冲动,如?同受惊的小动物盯着面前的人,没?有敢出声。

  裴延年等?了一会,好心提醒道:“现在说出来?,我?未必会怪你。”

  这是怪罪或者不怪罪的问题吗?

  江新月紧张到极点,压根不知道裴三知道到什么程度,小心试探道:“你知道了,我?将你安置在这个院子里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

  她看?见裴三脸色沉了沉,却没?有说话,又试探着补充道:“还是知道我?想找人将你赶走的事??”

  “楚荞荞!”裴延年脸色黑了几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过这样的想法。

  江新月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立即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我?们之间实在不合适,在一起生?活谁都不会开心。”

  “那你说说,怎么不合适了?”裴延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色不虞。

  江新月腹诽道,她又不能真的不要脸,说自己嫌贫爱富瞧不上裴三猎户的身份。可?现在裴三成了镇国公,她又不好将人得罪到彻底。

  想了想之后,她憋出一句话,“就是两个人差的挺多的吧,年龄、阅历、喜好都不相同。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席,只想找个家世相当?的公子,相敬如?宾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你是镇国公,需要一个端庄娴静的人替你处理内宅之事?。”

  她掰着细细的手指头,觉得自己说得还有几分道理,认真地道:“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现在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屋子的温度渐渐上来?了,原本被冻得没?有什么知觉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豆大点的烛火之下,裴延年看?着身边女子认真的脸,听着她一句又一句锥心之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有许多想要反驳的话,可?所有的话在嗓子里疯狂跳动又被滚动的喉结压下去。

  来?时所有的期待被高高举起到半空中,摔得七零八落。

  他没?了原先?挺拔的坐姿,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重新确认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而不是像之前说的那般是因为想我?了?

  裴延年后半句忍着没?说,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到祈求别人爱慕的程度。

  然后他就听见小妻子略带着试探的声音,“我?是想来?问问簪子的出处。”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坐正了身体呈现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湿亮的眼警惕地看?过来?。

  裴延年觉得一阵气闷,烛火当?中神色分辨不清,然后才?道:“嗯,托人查了查,同庆楼四年前出过这根簪子,说是被怀远侯府的二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买走的。”

  而这个消息对于江新月来?说无疑是道惊雷,她凌乱地问:“确定吗?”

  “应当?是真的,同庆楼的贵重饰品在出售时,都会标明?买主以作备份。我?有朋友在同庆楼投了些银子,算是半个东家,拿到的账目没?有问题。而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不屑地道:“也不至于用这种事?来?为难你。”

  这句话江新月是肯信的,不过她的脑袋都快要成了一团浆糊,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又同自己的母亲扯上关系。

  照理来?说,怀远侯府中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便?是徐氏。而且徐氏手里银钱颇丰,就算是想要买通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用一根四年前的簪子。

  要么就是徐氏转赠给别人,然后那个人又用了出去。

  一般来?说,这种转赠给旁边的东西都会有专门登记的小册,只要找到册子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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