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与娇花 第60章

作者:林中有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不用了?,我这就是头晕,说不准就是累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徐氏抗拒,“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好好的能吃能喝,又不疼不痒,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

  江新月格外坚持,徐氏拗不过她,心里其实也想将怀有身孕的事分享出来,最后还是让陈大夫把了?脉。

  陈大夫把脉的时间很长?,换了?两只手,又问了?徐氏一些问题,自己都困惑起来。

  从脉象上看是喜脉,可又与喜脉有?细微的差别。要?不是在医术上有?一定的研究,这点细微的差别说不定就会被忽略过去。再加上把脉能看出,江家二夫人?生产时落了?亏损,再加上后面用了?寒凉的药物,应当怀有?身孕的可能性极小。

  他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又不能昧着?良心直接说喜脉,纠结地皱起眉头。

  大夫一皱眉,徐氏心都提了?起来,“怎么了?,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孩子?”陈大夫提高了?音量,忍不住看过去。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徐氏嘀咕眼前的大夫也不怎么样,连这么简单的喜脉都诊断不出来。

  不过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她好脾气地点点头:“我怀了?身孕,没有?多少月份。”

  陈大夫“啧”了?一声,“真要?是喜脉的话,身体原先也被伤过,再加上常年郁气在心,生产时怕是风险不小。”

  “没什?么大事,原先请了?大夫说,好好调养还是能顺利生产的。”徐氏现在听不得一点别人?说自己的胎儿?不好,语气开始便重,目光中都是不悦,“我家夫君说了?,等生产那日?,找人?私下里请太?医来看看,也没那么严重。”

  得,感?情是已经打算好了?。

  陈大夫是从战场上呆过的,看人?比谁都尖,顿时什?么话也没说,将盖在手腕上的丝巾往外一扯,利索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过,还是出自医者的那么点良心,他多劝了?句,“要?是想要?这个孩子,确实要?好好调养。不过再怎么调养,大人?还是要?吃不小的苦头,甚至对寿元有?影响,夫人?可要?想好?”

  徐氏抿唇,只说了?声“多谢大夫”,半口不提其他。

  还是绣心有?眼力劲,借着?送大夫去前厅喝口茶的功夫,引着?身边的丫鬟们都出去了?。

  等屋里都没了?人?,徐氏忍不住嘟囔道:“你请的是什?么大夫,我瞧着?就是庸医。谁都说我这胎好好的,偏他说不成。”

  “真都说好好的?”江新月心烦意乱,陈大夫经常来替她诊脉,空闲的时两个人?也会聊上几句,她算是对陈大夫有?点了?解。

  刚刚他的样子,分明就是有?话没说。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徐氏这胎过于?凶险,还是有?其他情况让他不能当着?病人?的面说出来。

  此刻见徐氏捂着?肚子强装着?没事人?,忍不住怼了?句,“那你怎么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息,也不下来走?动走?动。这个孩子就真的有?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徐氏瞪她,江新月毫不畏惧地对视上去,甚至捋起袖子做好了?吵架了?准备。

  在她看来,徐氏的行为是极不理?智的。肚子里的孩子说破天就是一团肉,怎么会比活生生的人?还要?重要?。她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将江仲望同下属夫人?有?私情的事说出来,告诉她生下这个孩子是完全不值当的事。

  谁知道徐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原本凌人?的气势“咻”得一下没了?,整个人?如同根被抽走?根骨而全部散架的灯笼,软趴趴地窝成了?一团,眼里没了?原先的神采。

  “是的,他比我的命还重要?。”

  她表情麻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中独自难受着?,将痛苦都凝结为实质。

  江新月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的咽喉扼住,那种浓厚的痛苦像是冬日?里厚厚的油脂糊了?她一脸。

  而在此刻,徐氏笑了?,笑容很空洞。

  “初初,我就是想要?过得好一点。”

  她这辈子真的过得太?糟糕了?,在遇到江仲望之前,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当有?一个同样温文?尔雅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柔声说要?护着?她一辈子时,她开始恍惚,然后相信了?,并且拼了?命地想要?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江家对她的压榨,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可她也存着?愧疚,不安而惶恐。

  但是生了?儿?子就不一样了?,她让仲望有?了?香火,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望着?徐氏苍白的脸,江新月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的亲娘和旁人?不一样,她拥有?很多很多爱,不必看重徐氏施舍的这么一点。可此时此刻,她还是被伤到了?。

  徐氏在衡量利弊得失的时候,考虑了?所?有?人?,就是没考虑过,假如真的出了?事,她会成为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

  她肚子里这个有?一半希望是男孩的肉团,从被察觉到的那一刻,就已经比她这个女儿?重要?。

  过往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浮现,她转过脸抬头看向窗外,将眼睛里升腾起的雾气逼回去。

  声音格外冷淡,“随你,你想要?就要?吧。”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江新月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唤了?十二进来,扶着?自己走?。

  她其实月份不重,行动还是自由的。可此刻她手脚都是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用扶着?的姿势将全身大半的重量放到十二身上。

  十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稳稳地扶着?她往外面走?。

  在走?出怀远侯府侧门?时,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头朝着?怀远侯府的正门?看。

  只见雕梁画栋之下,四四方方的朱门?威严地伫立在原地,金色的门?钉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她仿佛看见了?一只沉默而阴测的恶兽张开自己的獠牙,当女子从正门?跨入时,就会被重重礼教和所?谓的规矩慢慢吞没掉,成了?个似人?非人?的活物。

  所?以她计较什?么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很放松地摸了?摸肚子,小声说:“没关系,我会好好爱你们的。”

  连同我的一起。

第68章

  068

  江新月回去之?后便叫住了准备回去的陈大夫, 问徐氏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江二夫人的脉象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喜脉。按照常理来说?,她之?前亏空身?体, 年岁也不?小,怀有身?孕不?是件易事才?对。”陈大夫说?得很保留, 戛然?而止地闭上了嘴。

  “您可是还有没说?的?”江新月反应过来, 立即补充,“有什么问题您直接说?, 我不?至于连这些都承受不?了。”

  陈大夫负责调理她的身?体, 知道她现在胎相平稳, 就算自己现在不?说?, 回头又会被国公爷找来解释。他整个人往宽厚的棉袄里缩了缩, 感受一下这大冷的天, 也不?想折腾,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老夫疑心是中毒。”

  “中毒?有能让人怀孕的毒?”江新月惊到了。

  “当?然?没有!”陈大夫连忙否决,然?后解释, “不?过我十来年前在青海那边行过医, 偶然?接触到那边的商户贩卖秘药, 其中有一种药叫做千金散。据说?妇人服用这种药之?后,会产生怀有身?孕的假象。甚至在两三个月后, 小腹也会像真正怀有身?孕地那般鼓起来。不?过一旦服下这种药, 全身?的气血都会随之?流失,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最后会因为小产而亡,而一般的大夫根本不?会察觉到是中了毒。

  我在青海就替一户人家的主?母诊断过, 那家的主?母不?相信,将我当?做游方术士赶了出来。听说?后来……咳咳, 最后小产没了。”

  陈大夫说?得兴起,差点没刹得住嘴。

  实际上的情况要比他说?的要严重很多,那位主?母小产之?后血流不?止,最后还引起各种病症,死?的时候都快成了一具人干。

  马上就要过年了,可依旧还没出九,北风肆虐不?要钱地拼命吹着。

  江新月慢慢感觉到冷,寒气从青石地面往上冒,直往腿上钻,冻得她都开始轻轻打起寒颤。

  她用手在脸上摸了两把,人清醒了点,问道:“就没有医治的办法吗?”

  陈大夫摇摇头,就在她的心猛然?往冰水里一摔时,他开口?道。

  “医治的法子特?别简单,喝些活络经?血的药物,哪怕是最简单的避子汤都成。”陈大夫说?到这里,不?由地唏嘘起来,“只是一般而言,妇人怀上了身?孕,哪里肯相信自己是中了毒。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们也会选择相信自己怀有身?孕,千方百计地调养身?体,怎么会去喝这种汤药。”

  陈大夫原本是游医,各种各样的事情、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经?历过,这也就是在怀远侯府时他压根就不?开口?辩驳的原因。

  徐氏明显是对子嗣上有了执念,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觑了觑面前站着的年轻小娘子,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江新月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又多问了两句,然?后让身?边的嬷嬷送陈大夫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江家的手段下作到这种程度。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回去之?后也没有敢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而是带了青翡等?人在镇国公府里四处走动,企图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手脚都开始发冷,脸上更是没什么血色。

  严嬷嬷见情况不?对,强硬地扶着她到附近的一处六角亭坐了下来。

  严嬷嬷怕她着了凉,张罗着下人拿来厚厚的坐垫铺在石凳上,塞给她一个手炉就让她在一旁坐着。自己则是指挥着下人们,将六角亭的五个面用厚重的帘子全都围起来,又点了四个炭盆,让脚程快的小丫鬟去取些热汤过来。

  不?一会儿亭子里的温度就升了上来。

  江新月喝了一整碗姜糖水,身?体才?慢慢觉得暖和起来。

  她捧着热茶,透过唯一没有被围起来的一面往外看去。镇国公府的院景并不?好,一到了冬天就更是光秃秃的,很少能看见一点鲜艳的颜色。

  而在这种沉闷的枯色当?中,院子就显得非常大,天空也因此变得辽阔起来,人在苍穹之?下微小地犹如一粒尘埃。

  她不?知看了多久,那些涌上心头沸腾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让她重新看待起徐氏的事来。

  还能怎么办,该处理的不?是还得要处理,难不?成眼睁睁看着江家有问题,还任由徐氏一直糟蹋自己?

  她一直数自己的嫁妆,从绫罗绸缎一直数到多到自己都记不?清楚的首饰,从田亩铺子再到各种流光溢彩的摆饰……数到后来,她自己都想通了。

  什么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她得到的好处都是实打实的。

  她没心没肺地想,就将徐氏当成自己的东家,看在这些嫁妆的份上,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么想想,她就含混着将自己说?通了,立即让青翡去前院走一趟将问山叫过来。

  问山得了命令,来得很快,在听夫人问起卢家的事时,立马就邀功般地说:“我已经打听好了,卢家的小公子在惠山学院读书,要等到后天才开始放假。不过他们一个书院里的几?个孩子商量好了,约着放假那日去画舫里听戏。已经安排好人在附近埋伏好,等?见了人就掳走。”

  画舫可不?是什么正经?画舫,多少沾了点女色。

  江新月还记得卢家的这个小儿子年纪不?大,十来岁左右,想来相熟的学子也是同样年纪,这就去了画舫?

  问山倒是见怪不?怪,“应当?是瞒着家里人偷偷去的,正好省了抹去他们踪迹的功夫。”

  江新月没说?什么,左右都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问问山,“你手底下有没有和卢家有交集的人,这两日将我母亲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到卢家,让卢苏氏知道。”

  问山也没有问其他的,得了命令就直接出去了。

  江新月想了又想,又吩咐身?边的青翡,让去库房整理出一批补药直接送到珞棠院。“旁人要是问起的话,你也不?要瞒着,就说?知道夫人有了身?孕之?后很高兴,专门送来的。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同绣心说?一声,让她劝我娘在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时,都找大夫验一验,免得出了差错。”

  “这是不?是有点不?好,不?是说?头三个月要瞒着。”

  江新月冷笑着:“真要是瞒着才?会出事。”

  江仲望现在就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日后徐氏身?体出了差错,他就能有许多借口?。要是闹得人尽皆知,他反而会束手束脚,最起码不?敢在明面上使坏。

  她现在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安排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

  在卢家。

  卢苏氏一早上起来,眼皮就一直在跳。饶是她不?信神?佛之?说?,听身?边的嬷嬷念叨了一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也上了心,忍不?住用左右手比划了下。

  ——跳灾!

  “呸呸呸”她接连“呸”了几?声,娇声和身?边的嬷嬷说?:“净说?这些话来吓唬我,我倒是要看看,我能有什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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