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有雾
嬷嬷拍马屁直接拍在了马腿上,连忙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自然?是我说?了胡话,夫人现在日子和顺,同老爷恩爱有加,子女又是孝顺的人,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让京城中的人羡慕。”
她连忙转移了话题,“明日小少爷就回来了,听说?这次夫子还夸他进步不?少呢,日后说?不?定给夫人挣个诰命回来。”
听提起自己的小儿子,卢苏氏眼里含着笑。
卢苏氏极为疼爱这个小儿子,不?仅因为小儿子从小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更因为小儿子能说?会道,极会哄人开心。长子离开京城之?后,卢苏氏更是将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小儿子身?上。
“哪里有这么夸张,下次可不?许胡说?,叫旁人听见了。”
卢苏氏虽这么说?,却也没反驳嬷嬷的话。
她自然?也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的,唯一不?顺心的是江仲望不?知怎么回事,这将近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没来找过她。
男女之?间?么,左右都是那点子事,时间?长了没有接触可万万不?行。日后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指着江仲望提拔,若是在这个时候男人被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迷了眼睛,她才?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卢苏氏开始反思,是不?是平日里自己拿乔太?过让男人失了兴趣,想着要不?要绣一个荷包送过去,若有似无地勾着男人。
这么想着,她就让嬷嬷找来绣箩,选了一块闷青色的布料开始绣荷包,顺便和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怎么就说?到江家的事。
在听到徐氏怀了身?孕时,卢苏氏一针直接扎进了肉里,闷青色的布料上很快出现深黑的血点。
整幅绣面就全都毁了。
卢苏氏问:“江家二夫人怀孕了?老爷不?是和江家二老爷是同僚,怎么没听说?。”
“哎呦,江家二老爷请了好几?日的假,专程留在府中陪夫人呢,老爷哪里能知道这个消息。”嬷嬷见夫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卢苏氏默默听着,只捡了关键的听到耳朵里去。像什么江仲望怕徐氏累着,让自己的人接受了珞棠院的琐事,每日都吩咐厨房炖徐氏爱喝的汤,空闲了就给徐氏念书说?是给孩子启蒙什么的。
桩桩件件都像是一把刀子往卢苏氏的心里插。
要知道,她生了三个孩子,可从来没见江仲望这么体贴过!
嬷嬷过足了嘴瘾,感叹道:“听说?有大夫把脉能把出胎儿是男是女,怕是江二夫人的这一胎是个小公子,江家才?这么重视。这位小公子一出生就是个福娃娃,听说?当?年江二夫人的嫁妆不?少呢,现在又有一个做国公夫人的姐姐。”
这下子,卢苏氏的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
嬷嬷就算再是个傻的,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滴溜着眼睛闭上了嘴。
卢苏氏也没了兴致,随意用绣布擦了擦还在冒血的手指,“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嬷嬷行了礼,立即蹑手蹑脚地朝着外面走去。
等?屋内没了人,卢苏氏的眼神?极冷,不?带有一丝感情,如同深潭般阴阴沉沉十分吓人。若是有相熟的人见到这一幕,定然?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是平日里自己见到的温婉明丽的妇人。
她一直在琢磨今日听到的消息,从江仲望这小半年的反常琢磨到徐氏的有孕,一颗心不?停地下坠。
难不?成江仲望想和自己断了,回头和徐氏和和美美?
那自己怎么办,自己孩子又怎么办?
要知道卢正德的俸禄并不?高,这些年卢家也在走下坡路,从老家送过来的银子越来越少,远远支撑不?起现在卢家一家的花销。卢正德同僚的家中,也不?乏有为了节省开销,女眷绣帕子出去换银子的。
想了想那样的生活,卢苏氏宁愿去死?。
不?过卢苏氏十分清楚,江仲望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温柔小意和知情懂趣,若是就因为这些无端的猜忌去质问,反而会把男人推远。这些年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关系,又恰恰好能证明这点。
她喝了一碗碗茶水,愣是忍到卢正德回来,两个人商议这件事。
卢正德沉思半晌,开口?道:“想来江兄是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也快年底,也不?好突然?去探望,等?年后再看看。”
卢苏氏也没说?反驳的话,而是走上前去揽住自己夫君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也是着急了,实在是担心两个孩子的前途。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肯定是信你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要做这种要被人扒皮辱骂的事。”
美人垂泪,莹莹水光足以溺死?人。
卢正德心软,揽着自己夫人的腰,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好。”
两个人一夜温存。
卢苏氏第二日醒来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过因为今天小儿子卢峥嶓要回来,她早早就交代了厨房准备卢峥嶓爱吃的菜色,并带着下人开始打扫房间?。
可一直等?到下午,卢峥嶓都没有消息,甚至连小厮都没回来递个消息。
直到卢正德都从衙门里回来,小儿子仍旧没有消息时,卢苏氏彻底开始烦躁,不?知道小儿子又被哪些狐朋狗友勾着鬼混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两个人对视一眼,卢正德接过卢苏氏的披风,就直接去外面找人了。
卢正德象征性地在外面转了一圈,抬脚就去了怀远侯府,找上了江仲望。
彼时江仲望正在陪着徐氏说?话。
大夫的话她多少听进去一些,心里开始害怕,就需要有人陪着,半点都离不?开江仲望。毕竟对待生死?没有哪个人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可终究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心理占了上风。
听见江仲望说?,要帮忙出去找人时,徐氏拉住他的手,不?太?情愿地问:“一定要你过去吗?能不?能多派些下人去找?”
“我同卢兄的关系不?错,眼见着人求上门来,我总不?好拒绝。”江仲望急得口?干舌燥,好歹是自己的种,现在出事当?然?急着去找。
“也不?一定非要你去,多派些人不?也是帮忙了吗?”徐氏难得固执起来,又因为怀孕有了底气,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糯糯道:“实在不?成,我让人去徐家和裴家,叫他们也帮忙找找。”
江仲望噎住,他哪里敢将徐家、裴家牵扯进来。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
可徐氏这次铁了心,怎么说?都不?愿意让江仲望出去。江仲望心里和火烧了一样着急,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转念又想,在皇城底下,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指不?定是孩子淘气躲起来玩了。
毕竟卢峥嶓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便只让自己的大管事去回话,带着人一起去找。
卢正德黑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事也没有避讳人,院子里的人都在讨论卢家小公子的事,也就没注意到有个小丫鬟摸着墙壁偷偷走了出去。
第69章
069
江新月接到消息时, 正?和裴延年从?裴策洲的院子里回来。
裴策洲今日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也是身?边的护卫及时出手,仅仅只有手臂出现了擦伤。
可这对于娇生惯养的裴策洲来说, 已经是不小的苦头,大夫处理伤口时鬼哭狼嚎, 将?过来看望他的老夫人心疼得够呛, 这不裴延年去的时候又不免叨扰了两句。
裴延年站在床边不远的位置,屋内的烛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形上, 居高?临下看向床上的裴策洲。
裴策洲一时间心虚起来, 忍不住往祖母的身?边靠了靠, 小声?地劝阻着:“祖母, 是我自?己不当?心。”
“你原本就不熟练, 怎么能一上来就叫你跟着那些先行军训练。”温氏不太满意这点, 开口说,“正?好没有几日就到年底,你就留在府中?好好休息, 等伤口养好之后再去军营。”
其实按照她的意思, 裴策洲走仕途, 日后靠着荫庇做个闲散的小官也未尝不可。
可看着小儿子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她心里犯怵, 没敢直接说出来。
裴策洲没敢答应, 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叔。见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就差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不用,我歇一晚上就好了, 明日我还?能去。”
不过他的动作太大,牵动到自?己的伤口, 疼得他又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江新月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牙酸,几乎能想象有多疼。她其实还?挺能理解裴策洲的,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没什么雄心壮志只知道享乐的主?。
她还?记得有次来找裴延年时,裴策洲钻进她的马车过着貂裘眯着眼喝茶时,潇洒风流,一副拽得二五八样的纨绔样。
而这才一个多月,裴策洲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人瘦了点,五官也更加硬朗。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吹风,右脸颊还?有一块铜钱大的冻伤,模样不知道有多惨。
她想了想,偷偷从?后面扯了扯裴延年的袖子。
男人身?体往后倾,余光瞟向她。
她小声?说:“要不就这样吧。”
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裴策洲看起来真的挺惨的。谁知道男人突然转过身?体,望向她的目光幽深,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几乎是出于直觉,她知道裴延年此刻非常不高?兴。
她又想不明白裴延年不高?兴的理由,紧张地问了声?,“我说错什么了吗?”
裴延年看着小妻子的脸,巴掌大的脸上,湿漉漉的杏眼望着他,手指扣着他的掌心,莫名所?以又紧张着。
镇国公府从?来不差银子,夜晚挂着的烛灯能将?室内照得清清楚楚。他站在床边的一侧,将?着急的母亲,隐忍眼泪的长嫂和眼神躲闪的侄子都看了一眼,又重新看了看同他们站在一起的小妻子,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他的眸色黑沉地如同外面的夜色,半晌垂下眼帘,亮堂堂的光线中?也瞧不出他的眸色。
就听见他开口道:“没说错。”
“年底没多少日子,先好好休养吧。”
他说完这句话,老夫人和邵氏都松了一口气。裴策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获得想象中?的假期之后,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这次他其实伤得没多严重,就是习惯使然,哭嚎得厉害,也没想到三叔会这么轻易饶了他。
那什么,还?怪让他不习惯的。
邵氏却留心到江氏刚刚的动作,直愣愣盯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关心起自?己的儿子来。
江氏在小叔子的心中?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还?要重啊。
——
江新月其实想和裴延年说说话的,谁知道刚回来,就看见问山已经在门口等着。
等听到砚青说卢正?德去了怀远侯府找江仲望帮忙,最后在徐氏的要求之下并没成?功时,她心里比吃了芝麻馅的饺子还?要复杂。
真别说,徐氏这么误打误撞还?真帮上忙了。
她好奇地追问,“卢家还?没有得到消息?”
“这倒是不清楚,照理说应该知道了孩子被掳走的消息。今天有十来个小的去了画舫,也没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掳走了和卢家小公子一起落单的两位。其他人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对,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够知道消息。”
江新月相信问山的话,那么卢正德的反应就很奇怪了。照这么说的话,卢正?德就是带着家仆随随便便在外面找了一圈,装装样子之后就立即到了怀远侯府。
她一下子乐了,“看来我娘怀孕,卢家也着急了。”
江仲望要是没有自?己的子嗣,卢家自?然是全心相信他,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可江仲望要是有了自?己的嫡子,卢家所?有的盘算就要推翻重来,还?要面对江仲望随时翻脸的风险。
是傻子才不着急。
“等卢峥嶓失踪的消息传开来,好戏才开始唱呢。”
江新月让问山继续盯着怀远侯府的动静,等人走了之后,笃定地同裴延年说:“你信不信,就在这几日,卢苏氏一定会想方设法同江仲望见上一面。”
裴延年点点头,解开自?己的披风放在木架上,头也没回地说:“确实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