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辛泽渊见她眼珠子半天没?动,轻轻戳了戳她额头,问道:“去私塾吗?”
今日郑氏约了她未来?婆母辛夫人,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如此好机会,韩千君怎能错过,被他?戳醒,拍了拍手里?的包袱,“走吧。”
她揣了喜糖,带去私塾给那些学子们,让他?们沾沾自己和辛公子的喜气?。
有?辛公子在,马车坐不下?,韩千君掀开帘子同候在外面的鸣春吩咐道:“你不必跟着了,留在府上,有?什么动静,及时报信给我?。”
鸣春早听到了辛公子的说话声,犹豫一阵,嘱咐道:“娘子早些回来?。”
“知道了。”
马车到私塾,要一个多时辰,往日有?鸣春作陪,她累了,便倒在鸣春身上睡一觉,今日换了个人,换成了她的未婚夫。
要不要倒过去呢?
两人定了亲,关系便算确定下?来?了,一些肢体上的碰触也合乎常理,且更亲密的亲亲他?们都有?了,还扭捏什么呢?马车一离开国公府的巷子,韩千君的双手便抱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挽,坦坦荡荡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感受到辛泽渊正转头在看她,韩千君还故意拽了一下?,微红的脸颊埋在他?的官服里?,心口的位置被愉悦填得满满当当,语气?无不霸道:“是我?的了。”
靠靠怎么了。
马车在两人的脚下?突然颠簸起?来?,她的头也跟着晃荡,待重新平稳下?来?,便听辛泽渊轻笑道:“嗯,你的。”
韩千君脸颊有?些疼,撞疼的,不知道他?那肩头是怎么长的,宽是宽,一点都没?鸣春的软和。
头在他?肩膀上一通乱蹭,试着找个软一点的地方?,辛泽渊往后挪了挪身子,突然问道:“要不要抱?”
韩千君不动了。
辛泽渊看她那意外的眼神,轻嗤一声,“怎么,小王爷就能抱?”
“我?没?抱他?。”韩千君解释道:“是他?抱的我?。”想起?那个场面,自己都觉得荒唐,“好几个仆妇拉都拉不开,他?力气?太大,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
话没?说完,额头冷不防遭了一记弹,韩千君‘嘶——’一声,顿时捂住脑袋,懵懵地看着一向温和的辛公子,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动手了。
辛泽渊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质疑道:“在未婚夫面前,确定要谈论?别的男子的抱抱?”
韩千君:……
辛泽渊见她盯着自己发愣,又问了她一次,“抱不抱?”
话音刚落,腰侧两旁便被一双胳膊穿过,稳稳地圈住了他?的后腰,随后一颗头枕在了他?胸膛上,下?巴顶着他?官服底下?的肋骨,一双眉眼弯成了月牙,笑着道:“抱抱抱,以后只?抱辛公子,只?抱未婚夫,好不好…”
博了辛公子一笑,韩千君才收手。
她的马车虽没?有?辛公子的宽,但也有?一张一人宽的榻,路程尚远,两人褪了靴,挪到了榻上,辛泽渊背靠着马车壁,韩千君便躺在他?怀里?。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回 正大光明地窝在他?怀里?,本应该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最好时机,可不知是不是辛公子的怀抱太舒坦了,韩千君在他?怀里?滚了一阵,竟滚睡着了。
醒来?时,马车已到了私塾。
听到吴婶子的嗓音,韩千君从辛泽渊身上翻身爬起?来?,人还是迷糊的,说了一声,“这么快就到了…”伸出脚匆匆去寻靴子。
靴子没?寻到,一旁的辛公子弯身抓住了她乱点在地上的脚,替她套进了靴子内,轻拍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低声道:“蹬。”
穿好了一只?,辛公子又拿了另外一只?往她脚上套。
高大的身躯在她身前弯下?来?,留给了她一道结实的后背,这个人便是她未来?的夫君,没?想到睁开眼睛便有?这般蜜糖般的待遇,韩千君没?忍住从身后扑上去,抱住了他?,“未婚夫真好。”
辛泽渊的动作顿了顿,替她蹬好了鞋跟,回头看她向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张脸,“这就好了,还有?更好的。”
韩千君想问还有?哪里?好,便被他?赶下?了车,“我?换身衣裳,先下?去到院子里?等我?。”
私塾的学子们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穿着官服下?去确实不适合,韩千君很善解人意地替他捂住帘子,“你换,我?把风。”
辛泽渊不语,笑看着她。
心头的那点好色之心,被他?一双火眼金睛盯着都快显到面上来?了,韩千君偏开头,好吧,她下?去。
提上装着糖果的包袱,韩千君麻溜地下?了车,先给吴媪发了一捧,“吴婶子吃糖,喜糖…”
吴婶子一愣,忙问道:“韩娘子是有?什么喜事?”
到底是待嫁的小娘子,韩千君笑容腼腆,却止不住心底的开心,嘻嘻两声,悄声宣布道:“我?和辛公子的喜事。”
吴婶子被她身上的喜悦所感染,笑着道:“恭喜韩娘子,老?妪早就看出来?了,韩娘子与咱们辛先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吗?”
“是啊…”
韩千君一头钻进火房,里?面的伙计见者有?份,“来?来?,吃糖…”
发完了见辛公子还没?下?来?,便先去往书院,知道辛先生和辛大公子是一个人后,便明白他?不在私塾的时候是干什么去了。
比起?他?状元郎和辛家家主的身份,私塾里?的先生只?能算是他?百忙之中抽空的副业。
不确定他?这几日有?没?有?空来?私塾,韩千君先去了学院。即便没?有?先生在,学子们也很安静,坐在课室内自己温习着功课。韩千君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往里?一瞅,惊觉性?高的单青率先抬起?头来?,惊喜地道:“韩娘子来?了…”
其?他?学子闻言齐齐望了过来?,韩千君冲他?们笑了笑,“打?扰到你们了吗?”
韦郡起?身去迎,“韩娘子…”
“吃糖。”韩千君没?让他?们起?来?,走过去挨个把糖果放在了学子们身前的木案上,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你们先生也来?了,赶紧检查自己的功课有?没?有?做完,有?没?错字,小心待会儿被点名哟…”
被她一说,还真有?紧张起?来?的人。
韩千君看了一眼跟前手忙脚乱的单青,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临时抱佛脚这招,我?用过了,没?多大作用,单青,多保重…”
单青苦嚎,“师娘,别啊…”
不得不说这一声‘师娘’起?了不小的作用,让韩千君莫名生出了一种责任感,好奇问道:“你们先生真会打?人?”
单青点头,神色诧异,哪个先生不打?人?
韩千君问道:“打?哪儿?”
单青下?意识地握住了拳头,没?答,旁边一人替他?答了,拆穿道:“三娘子别听他?的,先生很少打?人,至今挨打?的人就他?一个,手心疼不疼咱们不知道,但他?叫得人耳朵疼…”
单青脸皮厚,也不恼,傻呵呵地笑了一阵,反应过来?问道:“师娘,这是喜糖吗?”
韩千君本就是过来?宣布自己身份的,“嗯,喜糖。”
课室里?的恭喜声,此起?彼伏,单青似乎比她本人还高兴,“恭喜师娘,可算降服了先生…”
韩千君:……
他?也看出来?了过程很艰难吗?
见他?逾越了,韦郡阻止道:“单青…”
单青那小子说话实在太好听了,身为师娘有?必要保护他?一下?,临走时韩千君抽走了心泽渊桌上的那把戒尺,到了门口,还不忘为里?面的学子把风,“人来?了,乖乖坐好…”
辛公子又换上了那件青色长袍,从廊下?走来?,隔空看向韩千君,眸子里?擒了三分笑意七分质问。
不知道她又干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韩千君把戒尺藏在身后,冲他?挥挥手,指了一下?院子的方?向,动嘴无声同他?道:“我?等你。”
回到辛公子的院子,就她一人,鸣春不在身边,韩千君自己动手泡了一杯茶,一会儿坐在辛公子的位置上,翻着他?翻过的书页,一会儿又在他?屋里?四处溜达,东摸摸西摸摸,一举一动无不彰显出自己女主人的身份。
饮了半杯茶,外面突然几道雷鸣声炸开了天,随后便落起?了漂泊大雨。
狂风卷进来?,韩千君一点都没?害怕,顶着风跑去廊下?,兴奋地看着天空中的雷鸣闪电。
院子里?的油菜早被收割了,虽然收成比起?往年?减了大半,至少赶在了又一场雷雨之前成熟了。
油菜是躲过了一劫,但她和辛公子怎么办,这么大的雷雨,头顶上乌泱泱一片全是黑云,瞧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待会儿两人如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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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便是在那一阵雷雨中回到的国公府,世子韩焦也随行在侧。
两人撑伞到了廊下?,袍摆已湿了一大片,国公爷踢脚甩了甩,脸上的怒意烧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对待妻儿时的温和,武将的威风和文人的口诛笔伐齐齐显露了出来?,骂道:“老?不死的…”
世子:……
“父亲慎言。”
人都到府上了,国公爷心口的那股气?,便没?必要再憋着,一面往屋里?走,一面让人关门。
门扇一关,彻底没?了顾忌,回头同世子道:“前阵子闹鬼,怎就没?把他?吓死,吃柿子照软的捏,他?抓姜观痕作甚?想威胁漓妃,让她不要再蛊惑皇帝?”
当初姜观痕能收留秦家遗孤,便没?想过独善其?身,更不怕死。可秦家那姑娘能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因为她而受牵连?
“什么妖妃祸国,皇帝这回昏吗?糊涂了二十年?,终于清醒了一回,他?这叫回头是岸…”
前二十年?他?干了多少缺德事?若不是他?生了野心,太子会死在战场上?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他?和太上皇父子俩联合起?来?算计太子,以一座城池为代价,一箭双雕,既除去了太子,又将秦家连根拔出。
可谓丧尽天良。
如今栽在了秦家遗孤手里?,要为秦家翻案,都是他?的报应。不应该他?去偿还?
皇帝被蛊惑了,可太上皇没?有?被蛊惑,阻止不了皇帝,他?便想来?掐断根源,抓了要翻案的姜观痕。
皇帝也不笨,早就料到了这一手,韩焦道:“陛下?今日召见了儿子,虽只?字未提,但问了儿子,由谁来?翻案最为合适,若儿子猜得没?错,陛下?是打?算要我?来?做这翻案之人。”
国公爷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这点还是能看明白,“当初皇帝选择让你去查案,便已经定下?了人选,姜家的势利太小,还撼动不了对方?,秦家要翻案,起?码得找一个与薛家势均力敌的家族。”
皇帝从一开始选的就是国公府,案子由韩家来?翻,大理寺小侯爷范少卿负责主审。如此才有?把握,压住太上皇和薛侯爷一方?。
国公爷道:“不过皇帝选的不是你,是我?。”
当年?秦将军乃他?麾下?将领,也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为人光明磊落,就因为站了太子,站了昭德皇后,一夜之间被太上皇和还是二皇子的皇帝杀了满门。六年?来?,他?心中一直愧对秦家,如今能为秦家出一份力,他?高兴还来?不及。
韩焦知道他?对秦家的事,不会袖手旁观,但此事的风险太大。
皇帝虽被漓妃所惑,谁又能保证他?能被蛊惑一辈子。就怕韩家为了秦家的案子在前冲锋陷阵,他?主意一变,回头便是一刀。
韩焦道:“父亲,还是让儿子来?吧。”
国公爷哼笑一声,“你能行吗,你资历尚浅,人脉不足,且不清楚当年?的前因后果,如何去翻?我?去翻案最为合适…”国公爷看了一眼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水,“行了,你刚回来?,先回房去歇息,此事就这么定了,等你母亲回来?,我?再同她商议,看如何写这呈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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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韩千君所料,一场暴雨落下?来?便没?住过点,如柱的雨线砸在院子里?,汇成了一条条小沟。
杨风立在廊下?,听着耳边主子刚得来?的未婚妻,喋喋不休。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我?们今日还能回去吗,马车会不会被淋湿漏水…”
“你们家主子没?看到下?雨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怎么办,再不走,今日是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