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合卺而醑,永结同心”……
日影西斜,和煦浮光穿过窗棂洒向床榻,掠过萧伍半侧喜袍,也让顾幺幺握在他肩臂本就白皙的手愈发莹透。
接连听见两声轻唤,萧无衍总算心满意足 ,箍着顾幺幺腰肢的大手微松,直起身低笑:“好,娘子莫急。”
红绸布下,姜幼安膝上一空,忽觉哪里不对,他这笑怎么听着有些坏,好似方才是故意低头叫她心软一样……
只是不及她细想,一阵暖光便从眼前闪过,她的盖头终于被掀开了。
萧无衍不禁轻怔,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幺幺,仿若天上人,不染世间尘。
这厢姜幼安却没注意到他的怔神,径自起身拿过萧伍手中的秤杆随手扔到床榻,而后便拽着他的手臂催促:“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直到她动起来,凤眸中闪过令人熟悉的狡黠灵动,萧无衍才堪堪回神,果断攥住她轻轻摇晃的手,牵着她移步到摆放合卺酒的桌案前。
“合卺而醑,永结同心,幺幺,今后我们便是……夫妻了。”
说到夫妻二字,他周身气势瞬间柔和,方才莫名的患得患失亦烟消云散。
他松开她的手,将酒盏递过去。
这话在姜幼安耳里却听出另一种意味,她忍不住扬眸,接过酒盏后主动向前勾住萧伍半展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复念:“嗯,今后我们便是夫妻了。”
夫妻夫妻,既是夫妻,行房就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之事。
她今晚可不会再放过他了。
二人各怀隐秘心思,但却默契地同时靠近彼此,仰头垂眸饮尽杯中酒。
刚刚饮完合卺酒,叶晋果然派高二来催萧伍了,让他尽快去前堂照看宾客。
好几百人的兵卒不好好吃宴,光逮着主家起哄喝酒,仅靠他们是真顶不住,这拜完堂才刚过一刻,几人已经被灌了快半坛酒了。
萧无衍听着门外高二的诉苦,眉心微蹙,都让萧陆叮嘱过,他们怎么还是胡来?
不过虽心有不悦,但当他看向顾幺幺,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放轻:“我去去就回。”
姜幼安听罢却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扬了扬凤眸:“莫说大话,恐怕你一时半刻回不来。”
“哦?此言何解?”
见她香腮胜雪,朱唇微张,萧无衍忍不住想起除夕那日她醉酒的模样,不由拿过她手中空了的酒盏一起放回桌案。
他不在,她最好还是不要饮酒。
姜幼安倒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还当他真没听懂:“你平日里总是拘着,想来他们极少有机会与你调侃打趣,如今好不容易能闹你一回,哪里肯轻易放过你呀。”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怕是想连夜操练了。
萧无衍如是想,面上却做恍悟状:“原来如此,多谢娘子指点,为夫受教了。”
姜幼安受用地点了点头:“嗯,那快去吧,不用着急回来。不过有一点要记住,切不可喝得太醉。”
话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床榻。
萧无衍眸光一暗,喉结无声滚了滚。
……
前堂热火朝天,顾幺幺宴请的人并不多,仅有三家医馆里的几位大夫和学徒,统共也才坐下两桌。
萧伍这厢就不一样了,家人虽少,只有顾老将军、顾青树和萧陆三人,但几百号守备营同袍却不容小觑,几乎挤满了顾府院子,甚至连府门前后都摆上了宴客案几。
八九个人围一桌,一边吃酒一边起哄,忙得不亦乐乎。
顾老将军和顾青树两人在的这桌还好些,毕竟军中将领,即便如今伪装成普通兵卒,其他人也不敢太放肆。
但萧陆就没那么好运了,此刻已然急得团团转,一会儿往东边桌跑一会儿又被西边桌上的人叫过去,不过片刻便累得满头大汗,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操心过。
萧无衍甫一穿过垂花门便瞧见这副场景,周身气势一凛,黑眸霎沉,再不复方才在自家娘子跟前的柔和。
而感受到熟悉的冷冽气场,萧陆顿时如获大赦,转头瞧见人就是一声哭嚎:“侯……兄长!你终于来了!”
闹哄哄的前院瞬间安静如水。
……
婚房中自然也备了吃食。
只不过桌案上都是些点心瓜果,并无热菜。
好在屋中四处皆放了暖炉,前后窗户也紧紧关着不透寒风,姜幼安捏了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再配上一口方才让锦月去药房取来的姜枣茶,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好不舒爽。
不想这时,廊外却忽然传来锦月和锦盘略显诧异地喊声:“姑爷?”
姜幼安闻声一噎,不由放下姜枣茶和桂花糕,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向外瞧去,就见身着喜袍的某人长腿阔步,眨眼间便来到门外。
萧无衍推门而入。
姜幼安关上窗走向门边,看着他不解地眨了眨眼:“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萧无衍不动声色,淡然地垂眸扯谎:“侯爷有令,让他们用过宴后尽早回营,前堂便用不着我了。”
姜幼安:“?”这合理吗?
好吧,似乎是有些合理,镇远军镇守苍鹤保家卫国,容不得半点松懈,今日能有这么多人来参加婚宴已是惊喜。如今被召回军中也是常理。
可眼下天还亮着呢……
她悄悄觑一眼天光,心头微动,默了默了才盯着男人轻轻滚动的喉结道:“那你饿不饿?若是饿了,我……唔。”
话音戛然而止。
萧无衍骤然俯身堵住她娇艳欲滴的唇,一手捧着她脸颊一手箍着她纤细的腰,不由分说便在她唇舌间大刀阔斧,横扫长驱,没一会儿便将人吻得气喘如丝。
姜幼安攥着他身前衣袍,浑身发软,面色潮红。
他今日吻得好凶。
仿佛被困了许久的恶兽出闸,终于瞧见食物,起初还有耐心小心谨慎地舔舐一两口,但一旦确认食物美味可口,恶兽便再也忍耐不住,啃咬吸吮,大口吞腹,只恨不能立即吃干抹净。
姜幼安竟有些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寻得空隙,在萧伍再想吻下来之际,她不由偏头,缓缓攀上他的肩道:“等等,落帘。”
萧无衍今日虽只饮了一杯合卺酒,但此时眸中竟似有醉色,闻言微眯了眯眼才明白她此言何意。
天光未暗,幺幺竟是害羞了。
可他不舍得松开人,黑眸幽深地凝望顾幺幺好一会儿才不甚情愿地道:“遵命。”
禁锢在腰间的手终于松了,姜幼安松口气,在萧无衍走去窗前落帘时来到梳妆桌前,拆卸发间珠钗。
是套丹桂式样的头面,通体为金,花蕊间镶嵌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华贵灵动,极衬她。
不过姜幼安往常挽髻后几乎只在发间用一根簪或钗,今日还是第一回 在头上戴这般齐整的头面,偏生女侍梳妆时她又只顾着闭目养神,没怎么瞧女侍给她戴的发饰,故而这会儿刚拆下耳环和两三个小珠花她就不知道该动哪里了。
落完窗前和门前的竹帘,房中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萧无衍回身,就见顾幺幺似乎怔在了铜镜前,手指摸摸发饰又放下,如此反复,折腾了两三回才拔出一根金簪。
瞧那力气好像是生拨的,那根簪子拔出来后她的头发都乱了。
萧无衍眸色一紧,顿时大步走到铜镜前拦住顾幺幺仍然跃跃欲试的手:“莫动,别弄伤了自己。”说着便仔细观察起自家娘子乌发间的首饰,继而井然有序地为她拆下丹桂金冠。
姜幼安见状眸光不禁亮了亮,双手悠悠垂落,怡然自得地享受起萧伍的伺候。
他拆的很快,大约也就饮两口茶的功夫便将她的长发清清爽爽地散落下来。
于是姜幼安凤眸中的赞赏之色更明显了,不由转头握住他的手:“夫君好厉害,若我日后还有机会戴这样复杂的发饰,你再帮我拆可好?”
萧无衍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发现顾幺幺仰眸看他,眼神期许又疑惑,他才轻扯唇角开口:“只要娘子喜欢,我可以为你拆一辈子发饰。”
姜幼安这才满意了,松开他泛着些微凉意的手,起身走向床榻。
而在她身后,萧无衍黑眸之下却闪过一道不安的光。
他的身份总要找机会向幺幺坦白。
可今日刚刚成亲,绝非坦诚相告的好时机,但或许可以慢慢向幺幺透露一些,这样日后将真相告诉她时她或能更容易接受……思及此,他思索道:“幺幺,将来一定
有机会。”
“嗯?”
及至床边,姜幼安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他,这才察觉刚刚戏言似有歧义,不禁紧声解释:“方才我只是随口说说,有没有机会戴头面根本不重要,你莫要当真,也千万不要想差了去挣军功,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知道吗?”
萧无衍霎时失笑。
他今日确定一件事,幺幺分明极在意他的安危,想来当日那封只有“保重”两字的信只是她不善言辞罢了。
姜幼安不知他在笑什么,却莫名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太过好看,好看到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最好是欺负到他青筋暴起,劲瘦肌肉贲张,再也无法忍耐。
第48章
“不怪夫君,我歇两日就好……
萧无衍似有所感,望着她欲语还休的眼睛,不由向前一步拥她入怀,垂眸轻抵她的眉心。
下一瞬,姜幼安垫起脚尖攀上他的肩,朱唇贴近他的下颌,轻轻亲了一口又一口,不消片刻双脚却忽然落地,她不知不觉便亲向男人格外诱人的喉结。
萧无衍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短促,忍耐,但心底涌动的情/欲还是暴露无疑。
他猛地抱起顾幺幺将她压到床上,声色微喘:“娘子今日也醉了不成?”
姜幼安从前并不爱欺负他这儿,只是除夕那日喝多了酒,一时兴起才逮住他的喉结不松口,但他那夜的反应却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没醉,我就是喜欢……”
喜欢看他情难自抑时的样子。
萧无衍双眸瞬间幽深,俯身低咬她的香颈。
喜欢?
他也喜欢,喜欢看她在他身下婉转低吟,溃不成军,喜欢她紧紧伏在他的身上,扣着他的手不准他走。
他更喜欢,与她共赴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