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刑
用一句话,简单概括道:“他是我丈夫,也是我孩子的爹。”
双儿听完沉默了。
公主马上就要与沈大人成婚,他可不得是公主丈夫吗,而公主则要当上玲珑小姐的继母,他自然也就是孩子的爹。
这解释跟没解释,哪儿有分别。
但双儿只能在心里想,公主说是解释,她就只好当解释来听。
谈话间,长春宫近在眼前。
秦香絮抬步进去,朝正中雍容华贵的女人行礼。
姚文心见了,忙不迭地差人把她扶起来,紧张道:“都与你说了多少回,紧张些身子,你怎的就是不听。”
秦香絮笑了笑,甫一坐好,开门见山道:“母后,儿臣的婚事,您准备的如何了?”
姚文心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还差些东西。”
“还差?”秦香絮不解:“是怎样贵重的东西,竟连母后都没有。”
蓝玉捂着嘴笑了两声,从旁解释道:“非是缺,而是娘娘总嫌弃不够好,就拿方海去年进献的珍珠来说吧,都是一寸的大品了,可娘娘还觉着不够,非要他们今年献上一寸五分的来。珍珠如此,别的亦然,东西不就差着了。”
秦香絮叹口气,“母后何必如此费心,东西只要差不离便是,女儿没有那样挑拣。”
姚文心:“你不挑拣,意思是说母后挑拣了?”
秦香絮无奈:“母后您分明知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她劝姚文心不成,姚文心反过来开始劝她了:“公主成婚,岂是能随意敷衍过去的,你又是本宫的女儿,当然什么都得最好的,才配得上你的身份,所以你啊,就不要操心这些,安心等着便是。”
“但女儿想尽早成婚。”秦香絮说。
“尽早?为何?”姚文心问完意识到什么,视线落到秦香絮小腹,开口道:“这不是不曾到显怀的时候吗。”
秦香絮长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母后,儿臣想起从前的事了。”
“从前事?从前什么事?”姚文心原先还轻松,很快脸色大变,语气中带着惊惶:“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不必再在意。”
秦香絮见她如此反应,疑惑道:“母后您早知晓儿臣身上发生的事了吗?”
姚文心不置可否,“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是过去的事,忘了是最好。”
“母后是想儿臣抛却夫君与女儿,做那狠心之人吗?”秦香絮说:“我与沈鹤知都要成婚了,日后是同住屋檐下的关系,母后要儿臣怎么忘,如何忘?”
姚文心眼中流露出迷茫,不可置信道:“香絮,你......你在说些什么?”
秦香絮问:“母后知道的,难道不是儿臣早年间与沈鹤知成婚,还诞下一女的事吗?”
“什么?你说什么?!”姚文心快维持不住皇后的仪态,语气中满是惊吓,就差抓着秦香絮的肩膀摇着问了。
秦香絮有些无措,“母后不知道这件事吗?”
“本宫知道的哪里是这件事,本宫还以为......以为......”姚文心以手撑着额头,眉毛紧皱,短时间内受到的冲击太大,她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秦香絮回忆道:“我从家中被匪徒追击后,很快就为柳相闻所救,这之间发生的事我都记着。”
她抬起头,很是迷惘:“母后,您知道的究竟是何事?”
姚文心肩膀蓦地一松,整个人说不出是疲惫多,还是高兴多,喃喃道:“竟是闹了个乌龙。”
秦香絮追问:“母后,您——”
姚文心犹豫再三,道:“当初你被寻回时,已非完璧,本宫便以为......”
秦香絮想起什么,有些无奈:“他那时年轻气盛,不懂分寸,所以......所以......”
“总之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姚文心叹了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她又问:“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个女儿,可是沈玲珑?”
秦香絮有些惊讶:“母后您知道她?”
姚文心点头承认:“你皇兄来我这儿时,偶尔提过两嘴,本宫便记住了。”
秦香絮低头笑了笑,温柔道:“是啊,是她。”
姚文心见她此情状,跟着笑了起来:“你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做母亲的人了。”
她问:“你把那孩子带到宫里来,叫本宫瞧瞧如何?”
“以后多的是机会。”秦香絮把话又引到正题上来:“母后,我想尽早成婚,越快越好。”
“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沈鹤知?”姚文心深深地看了她两眼,不答应也不拒绝道:“你父皇那里你要怎么说?”
秦香絮拉起姚文心的手:“虽然平日儿臣也能带玲珑来长春宫,但旁人又不知晓内情,儿臣贸然带她来,他们还不知要怎么想,背地里说多少闲话,只有尽早成婚,玲珑才能名正言顺地来这长春宫不是?母后您觉得呢?”
姚文心有些拿她没辙:“你呀,真是。”
秦香絮眉眼弯弯:“母后这是答应儿臣了?”
“本宫还能拆散你们一家子不成?”姚文心说:“你父皇那里交由本宫解决,你就回去,安心等着日子定下吧。”
秦香絮:“儿臣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少说些漂亮话,多做些漂亮事儿,”姚文心点了点她眉心,“你可得记着将本宫的外孙女带来。”
秦香絮跟她保证:“一定,儿臣绝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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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春宫,秦香絮便按着说的那样,打算去见玲珑。
沈鹤知早等着她了。
他回来后换了身翠微色的缂丝衣衫,衬得肌肤如玉,眉目温醇。
见人来,沈鹤知熟稔地牵住秦香絮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如此经历都有过不知多少回了,秦香絮以往都能从容适应,今日却觉得又是紧张,又是心慌的。
她用力地拉着沈鹤知的手,迫使他停下。
沈鹤知缓声问道:“怎么了?”
秦香絮咬着唇瓣,有了一点要退却的意思:“我......我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
“今天日子不好,我也什么东西都没带,”她本来是想随意说些什么借口的,可说着说着,她就真这么觉得了:“我什么都没给玲珑准备,空手而来,实在是不像话。”
秦香絮迈着步子,想要跑,沈鹤知一只手环抱过她的腰,轻轻松松将人捞回来。
他眉毛微抬,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带着笃定:“在怕?”
秦香絮知道瞒不过他,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沈鹤知:“为什么要怕?”
秦香絮忧心忡忡道:“我怕玲珑觉着我不好,不要我这个母亲。”
说完,玲珑推拒她的场面似乎真出现在眼前,她心中一痛,轻淡的水雾霎时在眼底弥漫开。
沈鹤知默了默:“你不好?”
“嗯,不好。”
秦香絮沮丧地回答完,感觉到有人捧住了她的脸,不急不缓,力道轻柔,像是在捧什么易碎的珍宝。
沈鹤知微微俯身,轻吻下她额头。
他垂眸望着她,眼中的温柔荡开圈圈涟漪。
“哪里不好?”
“央央最好。”
秦香絮微怔,看着他 。
沈鹤知本就精致昳丽的容颜,因笑越发灼灼,微弯的眸子如月生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世间几何风景,恐也抵不过美人一笑。
秦香絮承认,她原不安的心绪,随着沈鹤知的话,风平浪静了些。
她深吸口气,眼神变得清明无比。
“走吧,我们去见玲珑。”
......
沈玲珑正搁院里跟张禀山大眼瞪小眼。
张禀山捂着胸口,眉毛也紧皱着,很是难受的模样:“小姐您今儿就乖乖听话吧,小的身子不适,不能陪您瞎玩儿。”
这段时日,张禀山一直管着沈玲珑,不许她玩儿这个,不许她玩儿那个的。
沈玲珑被管得烦了,就打着你不让我玩,我就玩你的主意,没日没夜地折腾张禀山,一会儿要他上屋顶打鸟,一会儿要他下冰湖里捞鱼。
时间短还好,长了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张禀山百般无奈之下,可不就得使出装病的法子。
不得不说,法子虽然老套,但确实管用,起码他家小姐这会儿不要他去偷看男人洗澡了。
沈玲珑双手环臂,昂着下巴,问道:“哪儿难受了?”
张禀山在心里叹口气,他就知道,他家小姐只是顽皮了些,性子是不坏的,这会儿还关心起他来了。
有些感动地回道:“没什么要紧,就是心里有点犯恶心,估摸是前些日子下湖捞鱼的时候冻着了。”
沈玲珑:“犯恶心?”
“是。”张禀山承认。
沈玲珑冷笑下,大声道:“你早上肯定照镜子了吧!”
张禀山:“......”
他现在收回小姐性子不坏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不管,反正你自己都说了不要紧!”沈玲珑拿手指着西边的屋子,说:“你快去偷看阿大洗澡,我要当捕快来抓你!”
张禀山面露惊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
阿大人如其名,不仅长得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一身的腱子肉,抡起拳头来,能把墙都给打凹进去。
他要是真偷看阿大洗澡,看的时候就得顺带把棺材捎上,看完直接躺进去。
沈玲珑用力地哼一声:“你这是违抗我的命令!以下犯上!”
张禀山想拒绝,又找不到理由,只能跟无头苍蝇似的,眼睛四处乱瞟。
等瞟见某两道身影,立马跟看见再生父母似的,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公主!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