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鳏夫文 第137章

作者:白刑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沈鹤知步子顿也未顿,说话的语气坦然至极。

  “抱歉,臣乡野出身,平生最不懂的——”

  “就是规矩。”

  ......

  秦香絮硬是被他带了回去,她一路本是不停在反抗,但当回到公主府,见到令狐率时,反抗的动作就止住。

  沈鹤知将她放到床上,转身朝令狐率道:“开始吧。”

  令狐率颔首,打开医箱,欲要上前。

  秦香絮却是愣住,问道:“这......这是在做什么?”

  沈鹤知垂眸,淡声道:“替你解毒。”

  “解、解毒?”秦香絮不可置信:“可宋城分明说——”

  “宋城?”沈鹤知回忆了一阵子,才开口说:“哦,他,你把他说的话都当真了?”

  秦香絮很是不解:“他难不成还能骗我吗?”

  一旁的令狐率叹口气,说:“他确实没有骗公主,只是过去事,他知晓的不全罢了。”

  当年,令狐率学医时,师傅从外头领回来个姑娘做他师妹。

  这姑娘便是孙涵月了。

  孙涵月在学医一途上确有天分,但没奈何急功近利,师傅便总是驳斥,严令她沉下心思,专注求学。

  但她还是不听,到最后,师傅便干脆不再教她,说要等她平了心、静了气,才重新给她授课。

  师傅是出于好心,但孙涵月却不觉得,她只觉得是令狐率想独学,所以谗言构陷,令师傅与她离心。

  她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屈辱,因而便日夜不休地研究能叫令狐率付出代价的法子。

  她终于想到了。

  学医的天赋,在制毒上也能令她一骑绝尘,孙涵月花了整整三年,研制出美人斑,无声无息地毒死了令狐率的妻儿。

  令狐率果然从此颓丧下去,不再如从前般学医问药,师傅对他失望至极,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三年专心看书,不问世间事的她。

  师傅很高兴,称赞她终于改邪归正,重又与她授课。

  孙涵月一开始满足现状,可时间越久,她就越觉着师傅教得慢,左来右去,都是些基础不过的东西,根本不能令她傲视天下。

  因而在下定决心后,孙涵月便做出了偷看师傅典籍的事儿。

  结果当然是师傅勃然大怒,愤愤将她赶出了师门。

  后来的事,秦香絮就都知晓了。

  孙涵月先是在秦飞白身边待了几年,后来又不知怎的,去到刘温身边。

  令狐率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那些年,他虽然不曾如师傅期望中专心求学,但也不曾闲着,花费心力,研制出了美人斑的解法。

  秦香絮昏睡间,眼前像是走马灯一般,往事纷至沓来。

  她看到她穷恶的养父母,对她颐指气使。

  看到她家门前奔涌的溪流中,水花翻腾若浮雪。

  也看到了——

  那个年少时,搀着她,一步步站起来的人。

  这次,她还是如从前一样。

  勇敢地迈出步子,抓住了他的手。

  ......

  秦香絮昏迷了十日才醒,醒过来,又在家养了半月,沈鹤知才允她出门。

  她昏睡后,沈鹤知替她做了扫尾的工作。如今天下局势已明朗,秦飞鸿被立了太子,她似乎能省些心力,不用再为他操劳。

  所以秦香絮打算身子好全后,便抓紧时间,回到绥青,只是不巧,她让人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正遇上柳同怀出征归来,举国欢庆。

  百姓们纷纷出门迎接,沿路的彩带瓜果,多得像是石子,密密麻麻地紧扒在大道上。

  沈玲珑吵着要去看热闹,秦香絮遂了她的心意,带着她一同去城墙上看。

  乌压压的军队,气势雄浑地归来,秦香絮含笑看着他们,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囚车关押的逆贼首领脸上,笑意却瞬间凝固了。

  沈玲珑本好奇地看着那些士兵,但等说了话,迟迟得不到娘亲的回应,抬起头,看着一脸苍白的秦香絮,有些紧张地问道:“娘亲您没事儿吧?”

  她这话引起了双儿的注意,双儿连忙担忧地上前来扶,“公主若是不舒服,咱们这就回去吧。”

  “不,不......”秦香絮反应过来,朝双儿道:“你先带着玲珑走,我过会儿回去。”

  语毕,她也不待双儿是何反应,领着随风便去了宗人府,见了被囚禁中的秦飞白。

  几日不见,他比从前更加憔悴,身形清瘦不少,唯独那双压在黑发中的眼,沉沉地散着冷光,如同野兽。

  见秦香絮来,秦飞白只冷笑两声,问道:“怎么,身子好了,想起来看我的笑话了?现在你看到了,感觉如何?”

  秦香絮沉着脸,上前几步,在所有人都没料到之际,她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幽室如雷贯耳。

  秦飞白面上很快浮现红痕,但他丝毫不在意,只冷声道:“皇妹,咱们许久未见,这份见面礼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秦香絮用力地盯着他,情绪有些崩溃:“原来是你!原来一直都是你!怪不得元和三年,你率兵抵御外敌后,隔年绥青就有山匪

  造乱!”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示意着她理智的崩塌。

  秦飞白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他一阵,似乎想起什么:“哦对,你以前也在绥青待过。怎么,我的人让你受委屈了?”

  他扯着唇低低地笑了两声:“你该感谢我才是吧,若不是我,你哪儿能回到京城,重新做上高贵的公主?你如今的锦衣玉食,不都是我带来的吗?我如同你的再生父母啊——”

  这番厚颜无耻的话,听得秦香絮心中作呕。

  她脑子飞快转动,一点点地梳理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流民匪寇,都是假死的顾天维带出的兵,你让他们在手臂上刺团花纹的图案,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真实的身份!”

  “数量这样大的兵马,既要供养又要不被发现,岂是易事,所以你便派孙涵月以美人斑挟持刘温,让他替你做事!是不是?!”

  “我真是小看你了,”秦飞白盯着她,忽而大笑:“真好,原来皇室中不全是废物,也有如我一样聪明的人啊。”

  “聪明?你居然将这称之为聪明?”

  秦香絮愤愤道:“国家难得安定,你却为了贪位保功,主动造出兵燹,惹得百姓流离失所,不得生存,外观九州饥溺满眼,你丝毫不感痛心吗?!”

  “你为了皇位,苦心布局多年,可与畜生无二的你,根本不配坐到那个位置!你根本不配!”

  “不配?!我哪里不配?!”秦飞鸿赫然起身,眼神凶戾:“古之帝王创垂基业,哪个不是踩着枯骨横尸、血流千里,我才杀了多少人,远不至横尸百万的地步,我分明仁善至极!”

  “简直荒谬!”秦香絮:“皇帝之于百姓,便是不能开创丰功、积德伟业,可也断然不能做出戮我人民之事!你此番言论,全是妄言!”

  “妄言?当真是妄言吗?”秦飞白放肆地大笑,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讽刺:“当年我抢掠周边县镇,饿死数万百姓的事儿,你还记着吧?”

  秦香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飞白睁大了眼睛,很有兴致地看着她,想要把她脸上每一分表情看清:“我的好皇妹,你要不要猜猜,当年我是奉了谁的命令啊?”

  秦香絮心神一震,反应过来便否认道:“不可能,他怎么会——”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当然要美名加身,万民称赞了,冷血无情这四个字,他怎么会愿意要,当然是我替他担下。”

  秦飞白看着秦香絮泛白的脸色,继续残忍地说:“不然,我犯下这么大的过错,他为何半点惩治的意思都没有?你以为我是将功折罪吗?错了!大错特错!因为从始至终,我就不是那个有罪的人!”

  “真正心狠手辣的,另有其人!”

  “不、不可能,你在说谎,你、你在说谎。”秦香絮向后倒退几步,不复来时的镇定,有些慌乱地外跑去。

  她一路小跑,脑子中宛如浆糊,直至在宫门前撞到出宫的小福子,她才晃过神来。

  小福子先是行礼,才是关心:“公主您跑得这样急,是要去见皇上吗?”

  秦香絮愣了愣,才问道:“你不在你师傅身边跟着,怎么自个儿出了皇宫。”

  宫里的太监,都流行收干儿子一说,小福子便是王勋的干儿子,平日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勋,跟尾巴似的,所以秦香絮见到他单独出现,才会有此一问。

  小福子解释道:“干爹瞧着天似是要下雪的模样,托我回宫里给他取伞呢。”

  秦香絮从他这话里察觉到什么,皱眉问道:“王勋也出宫了?”

  小福子点头。

  “他去哪儿了?”

  “宗人府。”

  ......

  秦香絮已经尽她最大的努力,回到宗人府,可还是迟了一步。

  方才与她冷声争辩的人,此刻捂着心口,在地上蜷缩起身子,满脸的痛苦。

  秦香絮的步子在门口顿住,她堪堪地扶着门站稳。

  秦飞白灰暗的眼睛中,倒映出她的身影,他扯着唇,想要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可温热的血线却沿着他唇角,滴落在阴冷的地面。

  他力竭地向上抬眼,似乎想穿过厚重的房屋,看到什么,“看来......咱们的父皇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心狠呢。”

  “你——”秦香絮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发哑。

  秦飞白察觉到她这变化,弯了弯唇角,说:“其实我们都很像他不是吗,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手足相残。慈爱如父,多疑是君,你与我一样聪明,早该想清楚这点。”

  秦飞白阖了阖眼,有些无力道:“估摸你离开后不久,我在宗人府忧思成疾,不治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吧。是啊,凡事都是我的过错,咱们的父皇,永远不会明白跼蹐难安几个字如何写。”

  他说:“你不必在这儿兔死狐悲了,我死后,再没人能威胁你皇兄的太子之位,你该比谁都高兴。”

  “愿赌服输,我败了,有此下场也是应当的。”

  秦飞白阖了阖眼,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

  “其实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他,羡慕他资质愚钝,还是能得到母亲的关怀;羡慕他成日无所心事,高兴得像傻子;也羡慕他有人不顾一切地为他图谋。”

  “明明我也不差,明明我也很好,但为什么......我总是过得那样艰难?好似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努力,看不到我的苦难,我天生就该如此,永远做被放弃的那一个。”

  “母妃爱我,更爱她的地位荣宠,舅舅爱我,更爱他费尽心血的李家,天底下,到底有谁爱我呢?我自己吗?”

  秦飞白自嘲地笑了下:“真好,原来有人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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