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刑
一旁的姚文心听到她这嘀咕,问道:“公主最近跟沈大人有什么吗?”
双儿老实道:“倒也没什么,不过公主一直想着法接近沈大人呢。”
“果真?”姚文心兀自思量起来,喃喃道:“沈鹤知有个女儿,而香絮正好情况特殊,如此看来,倒算得上良配。”
姚文心将写有沈鹤知信息的纸张递到秦香絮手中,道:“既然你有心,那母后便顺水推舟了。”
秦香絮跟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连忙否认道:“沈鹤知大女儿四岁,我是老姑娘,他便是老男人,我才不要嫁给老男人呢。”
她说着赶忙拿起另一张,“依儿臣看,还是同龄的柳公子,与女儿更相配,况且柳公子还对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然得以身相许,母后您说是吧?”
秦香絮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串,只想赶紧改变母后的主意,不然届时她真到父皇面前提一嘴,她可就真得嫁给沈鹤知了。
她一想下半辈子,都要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人生无望。
姚文心见她如此反应,倒真有些拿不准,皱眉道:“你确定?”
“确定,女儿当然确定,”秦香絮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柳公子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哪里不值得女儿喜欢?”
这倒没说错,姚文心犹豫着点头,说:“那你便多与柳公子相处相处。”
秦香絮刚松口气。
姚文心又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莫要想着糊弄,本宫会喊柳夫人进宫问询,要是到时候发现你阳奉阴违,本宫可不会轻饶过你。”
秦香絮伸出四根手指起誓:“一定不负母后众望。”
姚文心:“这还差不多。”
秦香絮在长春宫又待了段时间,把芙蓉糕都吃的差不多才走,临走时,姚文心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在柳相闻面前,一定要收敛脾性,就算装也要装出大家闺秀的模样。
秦香絮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柳相闻可比老谋深算的沈鹤知好相处多了,他想什么都在脸上摆着,她一看便知。
所以就算为了应付姚文心,得特意跟柳相闻相处,秦香絮也觉得这个任务很轻松。
双儿跟在后头提点道:“公主,天色晚了,咱们得趁着宫门下钥前离开。”
闻言,秦香絮赶忙加紧步子,在到宫门的时候,她顿住了步子。
彼时天色渐暗,天地间一片昏朦,沈鹤知刚从养心殿出来,随行的太监举着灯笼,送他出宫,暖色的灯火映在他身上,越发显得整个人俊秀挺拔。
大臣面见皇帝,非得恩准,必得着朝服,沈鹤知自然也不例外。
秦香絮见过很多穿朝服的官员,但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朝服穿得这般好看。
沈鹤知走路的时候,动作利落干净,飒然而不失优雅,宽大的衣服落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累赘,反而衬得他身形颀长。
原先她还在姚文心面前说他老,但等他真穿上这身深紫色的朝服,她才意识到他是以怎样年轻的姿态,位极人臣。
待走到秦香絮面前,他才出声喊了句:“公主。”
秦香絮从思绪中回神,问道:“父皇找沈大人有事相商?”
沈鹤知敛眸:“小事而已,不值得公主挂念。”
秦香絮知道就算她问,他也不会真说,就往前走了两步,但没听到身后人的动静,发现沈鹤知还站在原地,就问道:“沈大人不走吗?”
沈鹤知:“公主在前,臣不敢僭越。”
要不是清楚他的性子,秦香絮只怕真要被他的伪装给蒙骗过去,但她也懒得拆穿,“现在沈大人可以走了。”
她继续向前,过了会,终于听到点脚步声。
秦香絮低头看着脚下因年代久远,边角变得有些圆钝的青砖,状似无意道:“沈大人为何要帮本宫?”
那夜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头跟双儿说她的事,秦香絮想不通,那就不想,干脆地问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未停,回答的声音也毫无起伏:“恕臣愚钝,不知何处帮过公主。”
秦香絮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
不知道等了多久,对方才低声道:“因为公主像臣一个故人。”
第34章 央央
秦香絮笑了:“什么故人,很重要吗?”
故人之说,实在是荒谬,她下意识以为沈鹤知又在编些谎话。
但这次似乎不同,对方很认真,以至于秦香絮都能从语气里察觉。
他说:“很重要。”
秦香絮有点意外,想继续追问故人究竟是谁,但沈鹤知却在她前头开口道:“臣与公主不同路,不再送公主,就此别过。”
等她回过神来向左看,只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慢慢收回视线,朝双儿道:“走吧,回公主府。”
等到了公主府,秦香絮便在想邀柳相闻的事宜。
姚文心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说会问柳夫人,就一定会问。
秦香絮没办法糊弄,只能真跟柳相闻见面,但见面的频率,有些难以把握,见得少了,姚文心不高兴,见得多了,她又会浑身不自在。
“一月见一次怎么样?”秦香絮问晴雪。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最好,毕竟姑娘家的要是太主动,容易遭人非议。
晴雪点头:“奴婢也觉得合适。”
有了次数,邀约的理由还不曾想到,秦香絮不想目的性太明显,怕柳相闻察觉,惹了他不高兴,就问:“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双儿想了想,提议道:“过几日的花灯节如何?”
秦香絮觉得不错,很快就写好了封邀函,但写完一封,她没立马撂笔,又着手写下一封。
晴雪在一旁看到,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为何要写两封?”
秦香絮解释道:“这封不是给柳相闻的,是给沈鹤知的。”
晴雪眸子微张,有些惊讶:“沈大人?”
沈鹤知这么多年来,收到的邀请不计其数,但真正去的回数,用一只手就能数清,是个人都知道见他一面很难,晴雪觉得公主不可能不明白。
秦香絮点头说:“是啊,上次李凝娆不是也不肯见我吗。”
她从之前的事受到启发,打算有样学样地再来一次。
晴雪想了想,劝道:“公主不如写拜帖?”
虽然沈鹤知收拜帖的次数也少,但比起邀函还是要多些,她觉得公主写拜帖的成功率更高。
秦香絮停下笔,略微思忖。
她写的邀函,当然不是给沈鹤知的,而是给沈玲珑,她想的是沈玲珑收了她的邀函,定然会央求沈鹤知,届时她再联合外力,说不定就能让沈鹤知松口。
但仔细想想,沈鹤知对沈玲珑那样看重,怎么可能容许女儿离开他的视线,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秦香絮觉得晴雪的话有道理,把跟前写了几个字的纸抛到一旁,重新写拜帖。
她很快写完,交给晴雪,说:“替我送去。”
晴雪接过,转身出去了。
结果不出意外,柳相闻那边是同意,沈鹤知这边是拒绝。
秦香絮在让晴雪送拜帖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会同意,倒不如说,他这样做,才是她印象中的沈鹤知。
晴雪拿着被退回的拜帖,询问道:“公主,那咱们......”
秦香絮微微一笑:“他既然不同意,那咱们就继续用上次的办法。”
事实证明,办法很奏效,沈鹤知同意了,就是日子不大好。
临出门前,双儿还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公主,花灯节也在今天。”
秦香絮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我又不会在沈鹤知那儿待多久,很快就回来,而且就算有事儿耽搁,我跟柳相闻约的是晚上,又不是白天,肯定赶得上。”
双儿闻言,很快就收声。
公主说得对,晚上的邀约怎么会赶不上呢,她有些杞人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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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在进沈府前,秦香絮就有股怪异感,等进了大门,那股怪异感就更强烈了。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从步子迈进大门开始,她就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就像是有
什么人在暗中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但等秦香絮回头,朝视线传来的方向去看,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偶尔看到一两个路过的小丫鬟。
她们对上她的视线,显然也很局促,行完礼就急匆匆地走,像是一阵风,很快就消失不见。
秦香絮盯着她们飞快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感慨,沈鹤知管教下人真是有够严的,那些丫鬟就算跑得再快,脚步声也轻得几乎听不到,都没她一个走路的人动静大。
张禀山领着秦香絮到了沈玲珑的院落,说:“小姐住在这儿。”
等进了沈玲珑的院子,秦香絮身上那种怪异的被注视感,才终于消失。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院内的景象给吓住,她自认公主府已足够奢华,但比起这里,犹显得不足。
琉璃在这里就跟不要钱似的,铺了满地,且颗颗都被磨得圆润可爱,不带丝毫锋利,阳光倾洒其上,通透的质地让光也越发璀璨耀眼。
除此之外,就连池水中矗立的雕像,都是用汉白玉雕琢而成,温润的光泽叫人一眼看去就难以忘怀。
还是沈玲珑的说话声传来,才让秦香絮回神,她抬头,用有些蔫蔫的语气问道:“公主在看什么?”
秦香絮蹲下身子,见她状况有异,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沈玲珑瘪了瘪嘴说:“没什么。”
这显然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秦香絮看向一旁的张禀山。
他笑了笑,说:“不过就是小姐这几日做了噩梦,睡得不好,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闻言,沈玲珑立马瞪他一眼,大声道:“张禀山!”
她觉得做噩梦睡不着这件事,实在很丢脸,所以不想跟公主说,但没想到张禀山转头就把她的老底给揭了。
张禀山反应过来,知道让小姑娘不高兴了,讪笑道:“小姐,您也没说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