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里春
她竟然这般衣衫不整地被人瞧见,虽然皇帝宫里的宫女都早知道她和皇帝的事,但仍旧免不了有些尴尬。
她在这里紧张羞恼,却不知外头的宫女正处于震惊之中,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她震惊的,不是为荷回跟皇帝的私情,而是为她身上那件皇帝的寝衣,以及她脚下踏的那双鞋。
若是她没瞧错,那是皇爷的御|用之物吧,别说她们,便是皇爷的那些嫔妃,也是不让碰的,可如今,就这么大咧咧地被沈姑娘穿上了?
震惊过后,宫女连忙将绣鞋放下,“姑娘,您的鞋奴婢已经替您拿了过来,可要奴婢送进去?”
半晌,才听见一声娇滴滴的‘不必’。
宫女称是,“那奴婢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唤奴婢一声就成。”
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里头道:“且慢。”
宫女停下脚步,细心倾听。
荷回在里头抱着衣裳,声音有些发紧,犹豫好半晌才道:“......之前,有谁来过这儿?”
宫女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荷回问的是后宫的那些娘娘们,道:
“姑娘说笑了,除了您,还有谁能被皇爷带到这里来,别说遇见姑娘前没有,便是见了姑娘后,也不曾听说过,自从见了姑娘,皇爷连妃嫔都不幸了,又哪里会带人回乾清宫?”
荷回闻言,愣了好半晌。
皇爷他,已经这样久不曾召幸过妃嫔了么?唯有的两次,还是为了掩人耳目,同她幽会。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就只跟她有过,而他们两人上次做那事,也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了,之前在太后寿宴上,他只替自己解决,而他自己却强自忍着。
怪不得,方才两人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单纯帮他,他便弄得她衣裳都没法穿。
正想着,皇帝忽然回来,瞧见荷回站在那里,不免挑了挑眉头。
荷回顺着他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瞧见那件寝衣,这才意识到不妥。
御|用之物,她怎么能随意穿,那是大不敬之罪。
刚要谢罪,身子便忽然一轻,却是皇帝已经大步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怎么这样就下榻?”
荷回一只手抱着她脖颈,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怀里的衣物,嚅嗫道:“我没衣服穿。”
“所以就穿朕的?”他问。
荷回不敢反驳,毕竟这事情确实是自己不对,“您要处罚我吗?”
“嗯。”皇帝将她放下,说:“转过去趴好。”
荷回颤颤巍巍趴在那里,被皇帝提起寝衣,啪啪在臀上轻拍了两下。
“好了。”
荷回‘腾’的一下,整个人被烧个彻底。
老不羞!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能这么对她?
皇帝疑心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将她抱在怀里,“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羞耻,荷回咬唇,“您再这样,我便不理您了。”
“是吗。”皇帝也不急,语气笃定,“好事多磨,朕方才那样你都受不了,只要朕离你近些......”
话音未落,荷回便已经飞快捂住他的嘴。
他那个‘磨’字咬得那么重,傻子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他们方才......
“您别再说话了。”荷回两颊飞红,有些羞恼。
“好了,朕不跟你闹了。”皇
帝将她的手拿下来,放在手中吻了吻,“跟朕到前头看烟火去。”
“皇爷怎么知道我想看这个?”
“朕有千里眼,顺风耳。”皇帝摸了摸她的发丝。
见他如此逗弄自己,荷回不免忍不住笑了,“那皇爷先回避,我换衣裳。”
“你的什么朕没瞧过,避什么?”皇帝握住她的一只脚往亵裤里套。
荷回还是有些不适应,“......使不得,皇爷,求您。”
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皇帝也不难为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快些,朕到前头等你。”
荷回心里有些甜蜜,点头。
白日里放烟火,其实瞧不到什么光景,不过是图个热闹和吉利。
噼里啪啦的炮仗往天上窜蹦,听得人心也振奋起来。
隔着帘子,荷回被皇帝捂住耳朵。
“皇爷,往后......”
皇帝没听清,垂下眼帘,“什么?”
荷回摇摇头,“没什么,这烟火真好看。”
皇帝笑:“等夜间宫里点鳌山灯,你再看。”
“我瞧过的。”荷回点头,“去年皇爷在外出征,我在宫里瞧过,是很漂亮。”
她嘴里说着漂亮,可皇帝却并没在她眼睛里瞧见该有的欢喜。
“等上元节,东安门外有灯市,到时候朕带你去瞧,就只咱们两个。”
荷回眼睛一亮,“当真可以?”
想了想,又觉得不行,“还是不了,若叫人知道了不好,况且,也不安全。”
御驾若是在外头磕着碰着该怎么办,便是蹭破点皮被熏着了,都是她的罪过。
“朕会安排妥当,你安心跟着就是。”
皇帝拇指轻轻摩挲她脸颊,“小荷花。”
她的小名被他唤出来,竟显得这般旖旎,荷回光是听着,便忍不住红了耳尖。
“嗯?”
“朕想叫你高兴。”
荷回一颗心怦怦直跳,像是被什么东西忽得击中,有些发胀发酸。
在这寂寂深宫里,有一个人,这样惦记她。
“嗯。”外头都是人,虽然有帘子遮着,他们也知道两人的事,但荷回仍旧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用小拇指在袖中轻轻勾起皇帝的手指,缓缓点头。
皇帝目光微闪,缓缓将她的手彻底握在手中。
-
到了上元节这一日,因还要参加宫中宴席,皇帝与荷回早早便换了便装从宫中出来。
到了东安门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内,皇帝便带着荷回从马车上下来。
将他们带出来的王卿见状,趁着夜色赶忙拦上去,冲着皇帝不住拱手作揖,小声道:
“我的好皇爷,好主子,您可得记着弟弟我的话,只有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完了,您必须得回来,否则我小命不保哇。”
“还有这位......”他眼睛止不住往带了幂篱的荷回身上飘,想探探这位能叫他的皇帝表哥这般不顾身份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被皇帝一个眼风扫了回去。
皇帝拉着荷回往前走:“不是一直想要一匹好马?宫中御马坊新进的马随你挑。”
“得嘞!”王卿抚掌,在背后冲两人摇手,“哥哥嫂嫂玩儿得尽兴,小弟随时在此恭候大驾”
荷回想叫他别乱喊,却被皇帝拉入人群之中,“别管他。”
原本荷回以为,上元节灯市便只有彩灯可看,却不成想各家铺子都开着门,人流攒动,有挣着抢着到铺子里欣赏字画的,也有在摊位上把玩瓷器的,更有那驻足在弹月琴的跟前听曲儿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当然,最瞩目的当属那由竹篾和各色纸做成的鳌山灯,模仿飞禽走兽、妖魔神仙,惟妙惟肖,这鳌山灯足有数人之高,虽跟宫里的比不了,但却多了几丝民间的烟火气。
荷回瞧得高兴,皇帝也瞧着得趣儿,荷回转头看他,道:“老爷从前没怎么出来过?”
在外头,她不敢称呼他为皇爷,怕人听见。
皇帝说没有:“小时候想,但爹娘管得严,不让出来,后来能自己做主了,也没那个闲情,只我一个,好没意思。”
“那老爷今年有我陪着了,可有意思么?”荷回歪着头问他。
虽然瞧不见她容貌,但皇帝依旧能想象出她此时略显俏皮的神情,不由会心一笑。
“有。”皇帝握紧她的手,“托娘子的福。”
荷回听着欢喜,拉着他去猜灯谜。①
第一个是螃蟹灯,谜纸上写着‘咏咏咏咏咏咏’,猜一人名,彩头是一把湘妃竹骨、画着鸳鸯戏水的折扇。
荷回正想着,皇帝凑到她身边说了什么,荷回眼睛闪动,冲着摊主道:“是陆游。”
“娘子猜得好。”摊主取下折扇给她。
第二个是兰花灯,谜纸上写‘双雁齐飞’,打一字,彩头是装有香茶的穿心盒一个。
荷回:“从。”
第三个是飞天灯,谜纸上写‘三星半月’,照旧打一字,彩头是一把雕刻和合二仙的木桃梳。
荷回刚要张口,便听那摊主道:“这位老爷可莫要再告知娘子答案了。”
“瞧不起人?”荷回轻哼一声,仰头道:“心字,是也不是?”
摊主抚掌称是,将木桃梳取来送与她,“老爷娘子可是新婚不久?”
皇帝道:“我与卿卿还未成亲,等到成亲之日,请你吃喜酒。”
“哎呀。”摊主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瞧着老爷娘子这般恩爱模样,便知是好事不远,承两位的福,等两位成亲那日,我必送上厚礼,小的在这儿祝老爷娘子永结同心,早得贵子。”
等走得远了,荷回还在道:“这些人怎么都爱浑说,上回那个老汉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便老爷夫人的叫,您还故意引着他们误会。”
皇帝替荷回整理着有些歪掉的幂篱,“你又怎知他们说的不会成真?”
荷回闻言,微微一愣,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