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只是,在听到孩子的大名是“霍幸”后,一些原本还在夸孩子好福气的人,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承恩公府的长孙,被太后娘娘亲自取名一个“幸”字……
这是太后给予承恩公府的体面,还是太后在提醒承恩公府不要忘了他们的本分?
要是可以的话,霍世鸣也不想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可是太后金口玉言,这个名字还是他向太后苦苦求来的,他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呢。
从那天之后,京中就隐隐有些传言,说是太后与承恩公府不睦。
“阿泽和儿媳妇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方氏道:“阿泽他大舅哥昨天又添了个儿子,阿泽和他媳妇去安远侯府送礼了。”
霍世鸣问:“你怎么没去?”
方氏白他一眼:“我等安远侯府办洗三礼再去。”
“也是。”霍世鸣一听就明白了,“这会儿侯府肯定乱得很,阿泽和他媳妇不是外人,过去也能帮一把手,我们过去就是添乱了。”
霍世鸣又问方氏给孩子置办了什么洗三礼。
方氏刚才就是在和嬷嬷商量礼单的事情,听到霍世鸣问起,随手将礼单递了过去。
令她诧异地是,霍世鸣不仅接了过去,还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起来。
霍世鸣道:“霍家人丁少,阿泽和他媳妇感情好,和几位舅兄关系也不错。我们两家的来往应该更密切些。你照着这份礼单,将礼物再加厚三成。”
以往这种人情往来,都是由方氏和儿媳妇关氏拿主意,霍世鸣是极少过问的。
不过只要霍世鸣开口,方氏也不会逆着他的意思。
想到安远侯府那一大家子人,方氏难免眼馋:“要我说,阿兴也大了,该催阿泽他们再要个孩子了。承恩公府这么大,只有阿兴一个孩子怎么够,也不拘是给他添个弟弟或妹妹。”
霍世鸣心里正烦着呢:“这种事情,你自己去和阿泽他们夫妻两说就是了。”
方氏看出霍世鸣心绪不佳,也懒得去哄他。夫妻这么多年,儿子孙子都有了,她平日里除了偶尔会操心一下娘家的前程,根本就没什么可愁的。
“对了,燕西那边来信了。”
霍世鸣猛地起身,将孙子塞给方氏:“你怎么不早说?”
方氏看他要往外走,忙道:“这都要用晚膳了,你吃过东西再去书房不成吗。”
霍世鸣摆摆手,背影消失在方氏的视线里。
方氏无奈,只得吩咐下人单独送一份饭食去书房。
来信之人是霍世鸣的亲信,燕羽军统领孙裕成。
这段时间,霍世鸣看似气定神闲,将大量精力都投入到元戎弩的研制和季衔山的接触上,实则整个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行唐关的兵权,其实分成了三份,分别在行唐关主将、行唐关副将和燕羽军统领手里。
从前,霍世鸣是行唐关主将,他的好兄弟孙裕成是燕羽军统领,刘集这个行唐关副将装聋作哑、明哲保身。
行唐关大半兵权都直接或间接地掌握在他手里。
在燕西那一亩三分地上,他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但在他被调回京师后,一切都变了。
太后任命朱雀卫白文镜白大统领为新任行唐关主将。
白文镜的身份可不一般。他出身将门,在先帝时期就深受先帝信重,他的长子还尚了乐平长公主,而乐平长公主一向听从太后这位嫡母的吩咐。
白文镜要家世有家世,有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花了一些时间,就在行唐关站稳了脚跟,这段时日因为榷场贸易的事情,与孙裕成爆发过几次冲突。
孙裕成在信中向他诉苦,说是有不少人都改投到了白文镜麾下,言语间还透露出自己怕是要保不住榷场这块肥肉了。
权力是没有真空的。
无论他在行唐关的时候有多威风凛凛、一言九鼎,当他离开行唐关的时间久了,威望就会下降。
即使他是承恩公、兵部尚书也不能例外。
要是再多耽误一段时间,耽误到白文镜理顺燕西军务,彻底掌控行唐关的时候,这里面还能有霍世鸣什么事情?
“元戎弩已经开始批量生产……陛下那孩子也是支持北伐的……现在我所欠缺的,只是一线转机。”
“大穆还不够乱……永庆帝、永庆帝怎么还没死……”
霍世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永庆帝出事的人。
要不是他一向不信佛,他都想像方氏一样,去小佛堂那里拜一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求起了作用,在看到那封写着“三皇子宫变身死,永庆帝中风晕厥,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萧家催促燕北守将萧国英领兵回京,为十皇子继位保驾护航”的密报时,霍世鸣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一线转机,终于来了!
霍世鸣满脸狂喜:“孔易,你怎么看?”
孔易语气深沉:“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将军,到最终下决心的时候了。”
霍世鸣的身体因激
动而战栗。他用右手死死握着自己的左手,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自己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喜意一点点沉凝:“就照你说的办吧。”
霍世鸣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计划,略作修改后,登门拜访那些与他来往密切的勋贵武将。
每到这个时候,霍世鸣都很感激霍翎推行的武试。
所谓武试,就是借由考核的方式,选拔出一批具有真材实料的中层武官。
这些通过考核选拔出来的武官,大多出身平平,身上全部打着太后党的印记,与那些依靠家族、姻亲上位的武官天然不合。
这几年里,随着太后的权势越来越重,这些通过考试选出来的武官在军中的处境越来越好。
军中的好位置就这么多,以前都是由勋贵武将内部瓜分,现在这些平民出身的武官占据了一大批位置,就意味着分到勋贵武将头上的位置少了许多。
勋贵武将的利益被触动,他们也是最不满太后执政的一批人。
只不过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这样一个,既能给太后添堵,又能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了。
霍世鸣给这些人许下不少好处,终于换来他们的坚定支持,令他们松口同意与他一起联名上书。
当然,也有人胆子比较小,生怕因此事触怒太后,于是悄悄向霍世鸣打听,这背后是否有太后的授意。
霍世鸣露出高深莫测之态,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言语间却颇多暗示。
这些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在朝堂上没有太大的话语权,起不了决心作用,只能跟在后头壮一壮声势。
霍世鸣最想游说和拉拢的,还是亲家安远侯和辉武阁大学士安鸿羽。
这两人都曾奉命镇守一方,在勋贵武将中极有威望。
尤其是安鸿羽,身为燕北前任守将,与大穆打过几十年交道,如果连他都站了出来,言之凿凿说这场仗可以打、应该打,那太后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想要说服这两人,说难其实也不难。
只要让他们看到大燕打赢大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希望就可以了。
身为武将,谁又能抵挡住这份不世之功的诱惑。
霍世鸣很清楚霍翎的性情,要是他的行动中途泄露出去,传入霍翎耳里,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霍世鸣很谨慎。
仗着自己曾经是太后党的核心成员,他在挑选助力时,避开了他所知道的所有太后党成员,连一些曾经和他一起上书弹劾过文盛安、疑似太后党的成员都没有去接触。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等霍翎那边收到风声的时候,霍世鸣已经串联起了一批朝臣。
霍世鸣今天没有穿超品公爵的朝服,而是换了一身武将打扮。
他立于大殿中央,紫衣绶带,器宇轩昂。
众目睽睽之下,霍世鸣掷地有声,石破天惊。
“臣霍世鸣,恳请太后与陛下下旨,允许臣领兵出征,北狩大穆,收复失地。”
满朝侧目。
其中一些不知内情者,先是将目光落到了霍世鸣身上,随后又忍不住朝着金銮殿上的太后望去。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承恩公一直是太后党的中流砥柱。
如今承恩公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北狩大穆”四字,莫非太后娘娘想趁着大穆内斗不止,发兵收复燕云十六州?
太后一向强势霸道,以她的性情,倒也不无这种可能。
不少人目光微闪,开始思量这件事情背后所能带来的利益,以及他们接下来应该表现出来的站队与倾向。
在文武百官的哗然声中,霍翎面色陡然沉下,目光穿透帷幔,垂落在霍世鸣身上。
霍世鸣不避不闪,坦然与霍翎对视。
霍翎右手按住扶手,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拂袖而起,但只是一瞬,她就慢慢松开了指尖的力道。
“出兵燕云乃举国大事,承恩公在进言之前,真的已经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霍世鸣梗着脖子:“娘娘,依照臣对两国的了解,这一仗,优势尽在我大燕。大穆与大燕相隔万里之远,局势瞬息万变,还望娘娘早日裁决,莫要错失良机。”
霍世鸣从袖中取出折子,保持着向上递的姿势:“这是臣与其他同僚联名所写的请战折子,还请娘娘与陛下过目。”
霍翎看向崔弘益。
崔弘益快步走下大殿,接过折子,转呈给霍翎。
折子入手厚实,霍翎目光径直落在最后的联名落款上。
洋洋洒洒,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
季衔山侧了侧身子,看似依旧端坐,视线余光却也落在了折子上。
奏折很长,即使霍翎看得再快,也需要一些时间。
在等待霍翎翻看奏折的时候,立于大殿之下的朝臣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回事,太后娘娘居然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在从头翻阅承恩公的请战折子!
承恩公上书请求北伐一事,居然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吗!?
朝堂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朝堂上充斥着太多声音,如果将一件事情放到朝堂上来讨论,众人七嘴八舌,很难达成一个共识。
真正重要的国策,向来都是由几位大人物坐在一起敲定的,顶多就是在几位大人物达成共识后,再开一场大会通知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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