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太子之后 第5章

作者:鹊桥西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谢仪舟回以一个不带情绪的、轻浅的笑。

  申管家有些哑然。

  其实谢仪舟很清楚,不论她是何态度,被找到后,哪怕是绑,申管家也是要带她回京城去的。

  她无意为难申管家,冲动说了几句话之后,牵了牵嘴角,道:“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其余的管家自行安排,我累了,想要休息。”

  申管家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下,在门外叮嘱丫鬟们好生照顾后,又去楼下嘱咐了一圈护卫,命人务必严密紧盯着谢仪舟。

  谢仪舟是跑不了了,对面酒馆里的方震等人也被镇住。

  他们追着谢仪舟的踪迹,绕着江波府的东南地界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谢仪舟的落脚之处,因为畏惧御林军不敢动手,再看见这浩荡的护卫家仆与森严的大户人家作风,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待到第三日,瞧见一个被众多家仆簇拥着出来的轻纱遮面的妙龄女子,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根本不敢多看,更不用说将其与害死方雄的“王春花”联系在一起。

  谢仪舟就这么当着方震一行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出了客栈。

  而林乔兄妹也换了府中下人的衣服,混迹在下人之中,没被认出。

  出了客栈,登上马车,谢仪舟掀开帘子最后看了眼盘踞在客栈对面的那伙人,刚放下帘子,听见了林乔的声音:“那些人竟然还在,幸好申管家你们来了,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谢仪舟心头一跳,忙侧耳细听。

  申管家对谢仪舟离家后的遭遇一概不知,闻言察觉与她有关,被勾起了好奇心,问:“认得他们?”

  林乔做出一脸后怕的表情,戚戚然道:“不算认得,就是沿途碰见过,那些人说是在找逃跑的家奴,专盯十六七岁的美貌姑娘……”

  话断得恰到好处,给人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

  申管家脸色瞬间变了,隔着马车轻薄的纱帘看了眼里面的谢仪舟,转头喊来了护卫。

  待人离开车窗范围,谢仪舟掀开帘子,低声警告道:“你不要给我惹事!”

  方震等人知道饿死鬼的存在,只是不了解他,按理说是不会无端把饿死鬼与太子联系在一起的。

  申管家正相反,知道太子,而不知饿死鬼。

  这两方人若是相互通了消息,谢仪舟暴露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她不想暴露,原想暂时放过方震,等御林军盘查的事过了之后再说,不想林乔私自怂动起了申管家。

  林乔狡辩道:“我一没说谎,二没透露你的身份,只是骗管家去教训一下方震,怎么能叫惹事?”

  出了他们地盘之后,方震有所收敛,找谢仪舟一直是打着抓捕家奴的名号,目的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也没错,在今日之前,一旦被他找到,两人都将束手无策。

  林乔所言,果真一句假话都没有。

  而申管家是悄悄寻找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的,不会大张旗鼓地报出自家名号,方震等人被他教训,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不会无缘无故怀疑到谢家三小姐身上。

  道理是这样的,但谢仪舟害怕不小心留下什么线索。

  她严肃道:“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先经过我的许可!”

  林乔不大情愿,嘟囔道:“你就是胆小怕事,换做饿死鬼,他肯定夸我做的好……”

  “那你找他去,别跟着我了!”

  见谢仪舟恼了,林乔忙认错讨好:“我才不找他呢,人家堂堂太子,哪里是我等贫民能高攀得起的。小姐,我知错了,你别生气……”

  谢仪舟是因林乔的大胆行为受了些惊吓,但谈不上生气,后来恼怒,除了气林乔又提起那饿死鬼,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一听见有人提起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她放下车帘独自闷坐着,好长时间没再开口。

  就在谢仪舟一行人离开宜城的这天夜里,相隔着两个州府的京城,徐院使被架去了太子寝殿。

  自打太子回宫,太医院上下没有一个人睡过囫囵觉,深更半夜被召去给太子医治是常有的事,徐太医习以为常,只是他脚不沾地,侍卫跨步又太大,晃得他头晕。

  这滋味很不好受,徐太医身为院使,是太医院第一人,此时却一声不敢吭。

  因为太子的伤势,他治不好。

第6章

  试药“等。”

  事情得从三个多月前说起。

  四月里,太子平叛凯旋,途中无故消失,下落不明。天子震怒,将随行护卫、东宫众多属官、将士及其家眷皆数打入牢狱,一旦太子遭遇不测,所有人都得陪葬。

  毕竟这位太子是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自幼年起就浸润在权力与政务中,无论是心境、胸怀、眼界还是仪表,都远过他人,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

  储君失踪,不知死活,而圣上已经年迈,精力衰弱……

  万幸,御林军掘地三尺地寻了数月,终于把人找回来了。——是从棺材里刨出来的。

  堂堂储君,怎么会被人活埋地下?

  什么人做的?

  太子失踪期间身处何处?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就连太子也不知道。

  他不记得了。

  太医院诊治后,断定太子身上主要有两处重伤。

  一是肋下狰狞的刀伤,属于旧伤,已基本愈合,但救治之人医术不精,是用刺绣粗线缝合的伤口,而非无需拆除的桑根线,后续需将粗线拆剪掉。

  二是后脑淤血,是重物钝击所至的内伤,也是导致太子失忆的关键所在。

  内伤难愈,失忆症恐不好治。

  徐太医为太子把脉后就将这事禀报给了皇帝,皇帝虽怒,却也收敛起怒火,只命太医院尽快为太子拆除缝线。

  将已经与血肉长在一起的粗线拆除,难免会导致伤口渗血。

  太医院有全天下最好的药材,治愈个皮外伤不在话下,这不算什么难事。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可偏偏在缝合粗线拆除后,太子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不断加重。

  十余天来,经过太医院的精心医治,太子肋下原本只是丑陋、轻微渗血的伤口仿佛遭人暴力撕开,血肉模糊,并且有往深处继续蔓延的趋势。

  太医院所有人日夜不休地反思问题所在,头发都急白了,也找不出症结。

  太医院失职,不仅随时可能被皇帝砍头,还时刻遭受着来自大臣、太子属官们的压力,终日惶惶,日夜难安。

  被侍卫扔到寝殿中时,徐院使两脚发麻没能站稳,往侍卫身上扶了一把。

  见侍卫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徐院侍后背发凉,奋力镇定,问:“殿下几时醒的?”

  侍卫答:“四更天。”

  “伤口出血?”

  “是。”

  徐院使沉吟片刻,谨慎地问:“殿下用的千真万确是太医院的伤药?”

  此言一出,侍卫目光阴沉下来,冷冷道:“这该问你们太医院的人。”

  先前太子无故失踪,圣上差点把太子属官、侍卫全部砍了,如今太子找回,他们的性命暂时得以保住,怨气可还没消。

  东宫属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皆以狠戾难缠出名,这会儿没人胆敢招惹。

  徐院使自知方才那句话有怀疑太子身边人暗做手脚的意思,尴尬地拱手行了一礼,默默向内走去。

  寝殿内,灯火通明。

  文公公正与几个玄甲侍卫守在一旁,瞧见来人,文公公凑近锦帐,轻声道:“殿下,徐院使来了。”

  徐院使连忙向着寝榻行礼,听见一道温润男声道:“辛苦院使。”

  “不敢。”徐院使忙道,“为殿下看诊是微臣分内之事。”

  说完缓步来到床榻旁,垂首又行一礼,这才目不斜视地查看起太子的伤势。

  那道刀伤斜在江景之侧肋,徐院使第一次看的时候,只觉伤口处理得粗糙丑陋,还在心中嫌弃缝合之人医术浅薄,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而今看着那被药粉与血水混合覆盖着的狰狞伤口,徐院使只盼着那人再次现身救命,只要能救了太子,他甘愿拜对方为师。

  伤口较前几日又加重了。

  徐院使额头开始冒汗。

  他的疑惑、惧怕、忐忑等情绪,全部展露在那双因彻夜难眠而遍布血丝的眼睛里。

  江景之看得清楚,目光从徐院使身上移开,不紧不慢道:“先清理伤口。”

  “是。”徐院使忙不迭地应了。

  为徐院使递温水和巾帕的是文公公,回忆着太子刚找回时虽潦草但已愈合的伤势,再看现在血肉模糊的伤口,文公公脸色发青,没忍住斥道:“轻一些!”

  这位是奉圣上旨意来照看太子的,也是来监督太医院的。

  徐院使不敢得罪他,急忙放轻了动作。

  清理伤口不是什么难事,文公公的怒气徐院使也能忍受,真正让他为难的是该不该重新为太子上药。

  太医院已为太子试过五种伤药,除了加重伤势外不见任何效用,今日他带来的伤药若仍是无用……

  徐院使拿出伤药,正踌躇,听江景之问:“那些药可查清了?”

  徐院使忙道:“回禀殿下,都查清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伤药,主要由三七、蒲黄、山栀等常见的草药制成,另有几种与北面雪域和海外进贡来的一样……”

  这说的是民间名医献来的伤药。

  都是在江景之身上使用过的。

  匆匆说完,徐院使停顿了下,又轻声道:“还有三种是山野村夫们试出来的,下面的人已经试过,确是疗伤佳药,可成分未知……”

  江景之听罢,微微颔首,道:“不必用药,直接包扎。”

  “这怎么行!”文公公大惊,“殿下!”

  江景之眼皮轻轻一撩,道:“按我说的做。”

  “这、这……”

  文公公知道江景之的意思,倘若用药只会加重伤势,不如不用。

  可不用药……圣上那边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