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泥土
他回到了年少时,在存玉堂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他头痛欲裂,心中厌恶至极,他凝眉看着她,对她说出了那句:“真晦气!”
之后,他大病一场,醒来后已什么都不太记得,待他再长大些,睡梦中便常出现一道身影,那是在墨园的书房内,女子半转了身,只留给他一个分辨不清的侧颜和耳边的那只红玉耳珰。
还有她身上清甜的莲子气息。
他被这梦境,被这气息,折磨的夜夜难以安枕。
那日他为她折下的并蒂莲被卢七触碰了,就让人拿去丢了,他为她新开凿了一片莲池,想等着花开时再带她去——
桃漾俯身在并蒂莲前轻嗅,淡淡的清香,她再抬起眼眸来时,在晨起东山灿红的日光中她看到了谢怀砚,他一袭墨色锦袍就站在她的阁楼下。
桃漾垂眸看着他,这么久的时日以来,她一直不太愿意去面对,沈婆子曾在长陵郡的别苑问她,这样和他对着干,当真只是怨和恨么?
后来在鹿鸣山的那段时日,她和谢怀砚朝夕相处,他们一起纵马,一起抚琴,一起作画,那样闲逸安稳的日子里,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是她在阳夏的十几载从未有过的肆意放纵。
谢怀砚待她好,待她纵容。
她在欺骗他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在其中,不知不觉间她已入戏三分,沉溺在那种温柔中。
她也曾在沉沦过后抛去理智的去想过,留在鹿鸣山,留在谢氏,是不是也可以呢?
有他的喜欢,或许她可以再有一个孩子,待有了依仗,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
可每到白日里,她又会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可怕,当她意识到她对谢怀砚有了依恋时,她的内心无比恐惧,就像是被人一刀又一刀的刺在心上。
她可以利用他,可以依仗他,但她绝不可以爱他,爱上这样一个薄情狠戾的人从来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她也不敢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任何人。
她在这种情绪中越来越恐惧,选择了提前离开。
她走出淮阳的每一步,心里都如拔下一根刺,让她感到轻松,可她又会在遇到水匪时,无依无靠时想到他。
后来,她逐渐在北朝安了家,让自己忙起来,她以为她对谢怀砚的情绪已渐渐消失,她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也愿意去接受萧子亭。
可当她再次见到谢怀砚,明明那些刺早就被拔下了的,她早就把他忘了的,可那些情绪却再次一拥而起,让她痛苦,让她压抑,让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愿意去承认。
只能去恨他、怨他,不放过他,也不放过自己。
此时,她眸光直直的看着谢怀砚,想到墨园书房里他吻她时,她滚烫的脸颊,以及砰砰直响的心脏,在她意识全无时听到他的声音,她便想着,若她能重来一次,便多信任他一些,不再离开他。
她早已明白她对谢怀砚是怎样的复杂情绪,只是,她始终解不开心里的结,今日初夏,她逃避了那么久,总算是敢于面对,也该放过他,放过自己,和他重新开始。
桃漾上前一步懒懒的趴在护栏上,神色温润,故作不知开口问他:“一大早的,你给我送枝莲是什么意思?”
谢怀砚
长身玉立,身后是东山升起的朝阳,他整个人沐在晨起清透的光影中,轮廓分明,面庞俊美,抬起眼眸与桃漾相视,薄唇勾笑,与她道:“并蒂莲,定情花。”
桃漾轻轻抬了抬眉。
谢怀砚朝她伸出手,他宽大手掌松松蜷握着,神神秘秘的,看不到手心里是什么,桃漾问他:“什么?”他只看着她不言语。
桃漾提裙踩上木梯,下了阁楼,站在他面前。
抬手把他的修长指节给掰开,里面是空的,她刚抬起眼眸来要瞪他,就被谢怀砚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