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薛窈夭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拽住人的手腕,“你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
说话的嬷嬷陡然一惊。
正对她上下其手的几名女子也纷纷“啊”地一下惊呼出声。
第66章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
视线迷离恍惚,甚至有些短暂的视物不清。
记忆尚且停留在除夕之夜,被挟持的第一个夜晚。
她尝试跟杨臻周旋,对方袖中却意外掉落出一枚东宫手令。
这枚手令带来的冲击不小。
意味着这场局的背后,竟有傅廷渊吗?
怔在黑暗中,仿佛亲眼见证了人性的善变,又仿佛照一面延迟的镜子,薛窈夭在镜中窥见自己曾经的固执、愚善、软弱。
也终于明白南下之前,江揽州为何一定要逼她二选一。
他的方式或许过分极端,令人难以接受。
教会她的却是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最大残忍。
好比那时候感情用事,她固执地想要保住傅廷渊,无法接受他死在自己面前。却没想过某天,那把刀会反过来扼住自己咽喉。
从前还是宁钊郡主时,薛窈夭总听老一辈说,人只有经历的事情多了,才会真正“长大”。
与其说是长大,倒不如说是人只有亲眼见识,或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再回头去看,才能勉强看清自己脚下的路,原本该怎么走才是对的。
但也正因有傅廷渊参与其中,薛窈夭在深感背刺的同时,又诡异地觉出了一线生机。
“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线的?究竟想做什么?”
彼时她当场便要追根究底,“傅廷渊为何会跟你合谋?”
“他想要什么?你又要什么?”
“你不会把我交给狄人对不对?”
“你答应了傅廷渊什么?”
“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直觉告诉薛窈夭,只要知道这二人各自所求,就一定能找到这场局的破绽和漏洞。
为扰乱杨臻心绪,她甚至连恐吓都用上了,“你没有亲人吗,就算没有亲人,亲族总有吧?你们合谋起来算计江揽州,不怕将他惹急了,又或哪里棋差一步,他反手灭你九族?!”
这真不是恐吓。
江揽州这人有多“疯”。
其实无需她提醒,杨臻比谁都清楚。
就算江揽州本人入局并死在局里,玄伦和萧夙等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正因清楚这些,又架不住她咄咄逼人和炮语连珠,更没法直接将人杀了,杨臻后来顶不住时,被她眼中的绝望和怒意冲击,索性直接将人口鼻捂住。
药物效果下,少女很快失去知觉。
这一昏迷,便是半个多月。
持续不断的梦魇和心神冲击,以致于终于醒来时,薛窈夭由身至心感到疲倦,仿佛在地狱里淌过一遭。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今夕何夕,外界又是怎么个情况?
“姑娘您,您别……”
“问你们是谁,扒我衣物首饰做什么?!”不待人回答,少女当即要起身下地。
却不想起得太急,白皙玉足才刚沾地,便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膝盖磕碰在地,束缚她脚踝的金属锁链并不粗重,却被她急促的动作带得哐当作响。
也是这一摔,
薛窈夭才察觉自己的身子有多虚弱。
低眸看去,锁链自她莹白脚踝处延伸,一直蔓延到床下,不知源头在何处。
所以自己如今究竟是在杨臻手里,傅廷渊手里,还是狄人手里?
女子们和嬷嬷明显都是大周人,说的话她都能听懂。
排除狄人,薛窈夭下意识松了口气。
此前昏迷,却没死,期间必有人为她服流食或药物维持生命,几名女子和嬷嬷是谁,薛窈夭有心想问,却发现自己分不出太多心力。
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人在何处。
距离昏迷又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
“快去禀报贵人,就说姑娘突然醒过来了!”
老嬷嬷急慌慌喝了一声,又赶忙蹲下来扶她,“姑娘别着急,也别害怕,扒您衣物首饰,是想给您沐浴擦身,再帮您换身干净衣物,我们没有恶意的……”
是吗。
视线掠向楹窗,不知白天黑夜,只能望见一片朦胧雾色。墙角炭盆爆出火星,门缝透进来的寒冷空气还是如同一把尖锐刀子,直往人鼻腔和肺里钻。
“这是何处?”
转向老嬷嬷,少女气若游丝,“你们的贵人是谁?”
“是男子吗?”
得不到任何答复,她转而又急切问道,“能帮我解开锁链吗?”
“不能?”
“没关系。”
“告诉你们的贵人,我现在就要见他。”
“他若不来,又或找任何借口推辞。”
“只给半刻钟,我会咬舌自尽。”
“他若以任何形式再让我陷入昏迷,强行让你们灌我汤药也好,放迷烟将我迷晕也罢,最好我永远醒不过来,但只要我有醒来的一刻,我会立刻死在他面前,若有任何机会,还要拉他同归于尽。”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话也一句比一句狠。
可老嬷嬷却根本听不懂。
她只是不久前被临时请过来的,日常任务是给昏迷中的姑娘喂食、洗漱、更衣、净身等等,做的都是细心伺候人的活儿。
贵人的确是名男子,这日还特地吩咐要给姑娘*身上原本的衣物首饰全扒干净,并在规定时间内送去另一处。
其中并不包括姑娘会突然醒来,
还抓着她问一大堆问题这样的意外。
但收人钱财,给人办事,老嬷嬷最终松口道,“好,好,那便请姑娘在此等候,容老身前去禀明贵人。”
离开之前,老嬷嬷坚持将她从地上扶起,又在她身上披了御寒的狐裘。
杨臻的人,不可能也没必要这般待她。
就像没必要在她脚踝上套锁链的同时,又以皮革软料隔开锁链本身应有的刺骨冰冷。
困住她的人,很矛盾。
不可能是狄人,那么就只剩下傅廷渊。
门扇被打开又合上,隐能听见落锁之声,老嬷嬷和几名女子一走,强撑的心力卸下,胃里空空如也,头晕目眩又浑身发软。
薛窈夭最终无力倒回床榻上。
。
不到一刻钟。
被老嬷嬷和几名女子剥下的衣物首饰,全都套在了另一位与薛窈夭身高、容貌、体量、身段,几乎全都一模一样的“北境王妃”身上。
有符节和“人质”在手,即便九州处于封城戒严状态,杨臻也顺利出了旦曳城门。
彼时晨雾尚未散去。
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大地蛰伏的巨兽。
嶙峋山石裸露在外,在雾色中泛成灰色。
山坡上稀稀拉拉生长的枯木,枝干扭曲,张牙舞爪地伸向苍穹。
知道这半个月来,暗处多的是眼线追踪。杨臻依旧将长刀架在“薛窈夭”脖子上,并将她带去事先约好的地点,亲自转交到珂耶手中。
“吃里扒外的叛贼,与狄人勾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揽州不会放过你!”
口中喝出白气,女子挣扎时的神态,表情,甚至声音。
都与珂耶曾在除夕夜见过的“北境王妃”一模一样。
不得不承认,少女颜如春花,明眸流盼。
连愤怒都这么鲜活生动,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极致尤物。
“这女人性子烈,不好伺候。”话落的同时,杨臻收刀入鞘,顺手将“薛窈夭”劈晕在珂耶怀里。
跟随珂耶一同前往图门坡的路上,杨臻还不吝告知,说“北境王妃”头上的宝石珠钗,乃是与北境王少时的定情信物,可连带隗尔氏提出的要求,一并送到北境王手中。
。
无论对于玄甲卫士、负责追踪的暗影、玄伦、甚至江揽州本人,要从一个叛贼手中抢回人质,办法真的太多太多了。
杨臻同样深谙此理,更熟悉王府暗影的一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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