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薛窈夭:“没事,反正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走丢不是?”
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薛窈夭出了画舫后一路胡乱跑着,大约小半刻钟后,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在一处回廊转角处停下。
追了她一路的穆言乃是习武之人,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但见薛窈夭趴在围栏上喘气,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大愿意跟人交流,好在四下也没什么人,穆言索性丢给她一枚手令:“拿着这个,没人敢欺负你。我去找楼里侍者给薛姑娘倒杯水来,等着啊。”
“好,好的,谢谢了。”
薛窈夭随手接过后看了一眼,是江揽州的手令。
背后刻有王爵玺印的那种。
可是......
哎。
这都什么事儿啊。
其实也不能怪她不是,意外罢了,意外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出这种意外啊。
好羞耻,扣了好半晌的脚指头,那种臊感都没能降下去。薛窈夭索性抬手摘了假面,飞快地以手作扇给自己扇风,想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然后扇着扇着,身后忽有人经过。
那人看她一眼后怔了几秒,之后倒退回来和她排排站着,学她一样将手搭在阑干上,眺望远处湖光夜色,另一手也以手作扇给自己扇风。
哪里来的学人精?
薛窈夭莫名其妙,偏头瞪了他一眼。
是个陌生公子哥,估计是桃之夭夭的客人,对她笑道:“这位姑娘很热吗?”
他颇为风骚地往阑干上一靠,又将另一手的折扇“唰”地展开,“在下为你扇风可好?”
而后视线掠过她手腕上绑着的一朵腕花。
那腕花是之前进入桃之夭夭时,门口的侍者给发的,她跟穆言一人一朵,也没问戴着有什么用。
薛窈夭继续扇风没理他,并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公子哥跟着凑近一点,但也保持着一定距离,没与她产生任何肢体接触,嘴上文质彬彬道:“在下姓闵,央都本地人,今年十九,家中从商,敢问姑娘贵姓?”
薛窈夭:“已有心上人了,勿扰。”
公子哥笑了一下,锲而不舍,“既已有心上人了,那姑娘为何还戴着腕花?”
“想戴就戴,与你何干?”
“呵呵,姑娘怕是不知道吧,今日七夕,戴着这......”
公子哥似乎脾气不错,耐心也好。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人从背后提溜起领子,像提着只小鸡崽般朝后拖去。
察觉动静的薛窈夭一惊,也跟着回头看去。
只见公子哥已然下意识双手抱头,嘴里嗷嗷大叫着是谁,大胆,竟敢从背后偷袭小爷云云。只可惜他还没嗷完,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抡着朝墙上撞了一下。
江揽州语气没什么耐心:“还搭讪吗。”
先前在画舫看不太清,此刻薛窈夭才见这日的江揽州身上穿的是一袭金镂降纱袍,玄色直裰,身形修长如鹤,恰到好处地撑起衣衫笔挺,冷冽的气质里多了一丝难言的矜贵。
英俊到令人移不开眼。
公子哥显然并不认得什么北境王。
但眼冒金星的同时,被男人周身气势所摄,他下意识脱口告饶:“不敢不敢不敢了!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啊啊错了错了......”
被放开之后,公子哥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薛窈夭则下意识重新戴上假面。
因她现在有点......
不大好意思面对江揽州,需要点时间平复一下。
然而双手才刚将假面举到颊边,她戴腕花的那只手便被捉住,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
覆在他的阴影之下,她下意识要往后退缩,腰却已经抵在阑干上退无可退,鼻腔里是他身上近在咫尺的松木冷香。
“薛窈夭。”
江揽州忽然冷笑着问她:“你从前也是这副做派?”
“刺啦”一声轻响,被他捉住的那只手腕腕花脱落。
被他不怎么温柔地扯了下来。
他垂着眼睫,神色辨不出喜怒,只一手撑在阑干上,一手把玩那朵被扯下的花,“莫非傅廷渊从前没把你教好,竟准许你如今夜这般......浪荡?”
浪荡?
许是从未有人将这种不堪的词汇用在自己身上。
薛窈夭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不是那陌生公子哥,而是她先前在画舫时的所作所为——
入室便脱衣,说来的确有些浪荡过头。
可是......
“殿下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浪......荡就是了,但往后别再提起傅廷渊了,可以吗。”
“怎么,你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江揽州想起幽州那十二东宫亲卫。
“......”
深深吸了口气。
若是从前又或换个人,薛窈夭只怕早就炮语连珠说是啊,我就是忘不了他,你再多提几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行了吧!
事实却是她既不敢跟江揽州发脾气,也不确定他究竟想听什么。
于是沉默。
好半晌。
江揽州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回来,“已有心上人了,勿扰。”
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指的是谁?”
你心上那人是谁,这不明知故问吗。然而不待她答复,江揽州更多的问题朝她劈头盖脸砸下来。
“假如这次薛家变故,傅廷渊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打算救你于水深火热。”
“那么薛窈夭。”
“本王跟他,你选谁?”
很久以前了,大概薛窈夭才十二三岁的时候。
薛老太太便不止一次教过她:“窈窈啊,听人说话不止得听表面,更重要的是你得去想想这人为何会这样说,他话里话外诉求是什么,背后用意又是什么。”
如此这般,面对先前那公子哥时,对方一番自我介绍又问她贵姓,薛窈夭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对方意图何在。
当然这属于最浅显的层面。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江揽州。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冰冷、空乏、仿佛眼底寸草不生,又仿佛暗渊般窥不见底的审视目光,薛窈夭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说谎。
不是不敢,而是会被看穿。
偏偏理智和直觉又告诉她你必须说谎,何况这只个是假设性问题,说实话对她绝无半分好处。
于是。
“选你。”
薛窈夭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我选你,江揽州。”
头顶八角风灯轻轻摇曳,泼下一地柔软的光,仿佛给二人身上镀了一层淡淡金影。
江揽州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唇上挂着抹讥诮,“本王不想听人说谎。”
“……”
果然吗。
那要如何回答才是正确?
薛窈夭突然觉得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真的好莫名其妙好难伺候也好难取悦啊。
但凡换位思考一下,都能猜到她会选傅廷渊吧。
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从幼时到年少,即便只比互相陪伴的岁月和交集的次数,二者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若是傅廷渊当初给她的是安稳后盾,而非一句“给我时间”,薛窈夭必然选择傅廷渊,那样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她也根本不会走投无路到跪地求他。
偏偏这的确只是一种假设。
江揽州并非不是个聪明人,既问了又何要拆穿她说谎,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说他想要自己对他绝对诚实?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话?”
仿佛她这句话才最好笑,“你说呢。”
“江揽州……”
试试诚实一次吧。就像自己这日对祖母说过的那般,尽量以一颗真心……如果他要的话。
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脸颊,在他隐有些猝不及防的怔然中,薛窈夭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少有的珍重又认真,“如果你想听实话,我心里从前的确装着傅廷渊,毕竟他从小就是我的未婚夫。”
“可是。”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想爱你的,江揽州。”
“假如这次薛家变故,傅廷渊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打算救我于水深火热。”
“我会选他。”
“但事实是他没有来,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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