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不知是外面的刀光剑影过于骇人,又或红衣女子的话过于奇怪,薛窈夭噼里啪啦喊了几声祖母嫂子瞳瞳元凌后,当真坐在马车里不再乱动。
狂跳的心脏,昏暗的光线。
薛窈夭晃眼在刀枪不入的马车内壁上,看到一抹似曾相识的徽纹图腾。
刹那间。
惊惧、讶异、困惑、窃喜,不一而足。
事后万籁俱寂,尸横遍野。
她一把抓住那红衣女子的手:“你是谁?你们究竟是谁?”
对方非但没给她答案。
反而回避得更厉害了。
就好像只有她的个人安危受到威胁,他们才会“从天而降”搭一把手。
为什么呢?
待意识再次清明,薛窈夭人已经在桫州岚水镇的客栈里了。
此时此刻。
“跟属下走吧,薛姑娘。”
曹顺语速极快也极低,“再这样下去,一个都活不了。至少让属下先将您送去安全之地,至于其他人......高大人会尽力照拂。”
事实却是护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真正护得住薛家人了。
有风来,风里卷着不知名花香。
薛窈夭答非所问,“依你的眼力、见识,你觉得那队商旅可能是何来头?”
这个问题,曹顺当然也在私底下琢磨过无数次了,“不知,但属下猜测多半非是善类,之前那场大火,到后来这几场截杀,属下怀疑……”
“不,应该不是。”
扶着墙,眼前又一次闪过车壁内看到的徽纹图腾。
薛窈夭:“我想证明一件事......”
“成功的话,我们也许都能活下去,平安抵达幽州,失败的话也不会损失什么。”
最多被人当成疯子。
少女转过头:“我会离开,但不是跟你,曹顺,可以麻烦你帮我办件事吗,去转告那队商旅中的红衣女子,又或那时常抱着手札的折扇男子,你告诉他们我活不下去了,我要自戕。” ?
曹顺瞠目结舌,“然后呢?”
“然后......”
视线盯着月夜下的远方,薛窈夭:“他们应该,不,是一定会来找我。”
这关系着她能不能为自己,以及为薛家,求得一座靠山、后盾、援助。怎么说都行,怎么做都可。
。
大约半刻钟后,依旧是客栈廊道。
薛窈夭手握珠钗对准自己的脖子,开门见山道:“你们可是北境军中之人?”
红衣女子登时目眦欲裂:“有话好说,先把珠钗放下!”
看出对方神色紧张,薛窈夭心知自己多半赌对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非但没听话将珠钗放下,反而又往自己脖子抵近了两分,“你们不仅是北境军中之人,更还是......江揽州的人?”
红衣女子:“......”
“回答我,是也不是?”
手握马鞭,听自家殿下名字都被猜出来了,红衣女子满脑子都是萧夙当初交代过的,绝不可暴露身份。
为此他们扮作商旅,言辞间从未露出过半分破绽,全程也没交集过几句话。
所以这祖宗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一番对峙下来。
倒是折扇男子要冷静得多。
他看出薛窈夭并非真的想死,更像是穷途末路后的剑走偏锋,于是试探道:“姑娘想必是有所求,否则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不如放下珠钗,我们坐下来谈?”
折扇男子名叫穆川,和红衣女子穆言二人。
的确都是江揽州的人。
一个月前他们领下一桩差事——《花孔雀受难手札》,以及保证“花孔雀”抵达幽州之前完好无损,性命无忧。
当初京郊原野那场大雨,穆川和穆言都在场,亲眼目睹过江揽州一反常态的全部过程。
出于一种直觉,自家殿下对这位薛姑娘是善是恶不清楚,但必然有着某种特殊渊源?这也是为何穆言会一路观察薛窈夭,对这位曾经的准太子妃感到颇为好奇。
二人原打算奉命办事,绝不多管闲事。
可一路下来,眼看薛家老幼受苦受难,性命攸关时,他们在保薛窈夭的同时也顺带对她在意的亲人搭了把手。
可能正因这些举动被对方觉出端倪,才有此刻的“以死相逼”?不待穆言想清楚,灯影绰绰的客栈廊道。
忽然扑通一声——
少女手中珠钗落地,双膝也跟着落地。
生平第一次,薛窈夭对着除长辈和天家之外的人行跪礼,她没有过多疑问或自我解析,只是直奔主题:“形势所迫,还望二位原谅我举止唐突......”
少女仰头,眼泪大滴落下。
穆言扶她她也不起身。
“事已至此,你们也看到了,有人想对我薛家赶尽杀绝,作为罪臣之后,普天之下已非我容身之所,我保不住自己,保不住家人,背后也已经没有任何依靠......”
猜到二人也是奉命办事,甚至猜到他们要保的可能和曹顺一样,仅仅是她一个人。
江揽州为何要派人保她?
眼下显然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
薛窈夭只道:“求你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江揽州?”
第5章
情况比原本料想的还要糟糕。
曾经薛老国公在抵抗西戎时立下汗马功劳,从而被圣人仰赖器重,荣及后辈三代,连小窈夭都被封了郡主。
然而一朝门庭倾覆,少不得被仇家盯上、又或被敌对势力逮着机会斩草除根。
穆川和穆言对视一眼。
对于其他薛家人他们帮了是违背命令。
但见死不救,尤其是那几个薛家幼童,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事已至此,倒不如将交涉权丢给抓住机会的“花孔雀”本人,让她自己去跟大将军周旋好了?
打定主意后。
穆川携十余名“商旅”继续留在客栈,以应对后续不确定变故,答应薛窈夭尽最大努力护卫薛家老幼。
穆言则褪下红衣,披上战袍。
亲自携薛窈夭和十二精骑跨马横疆,一路北上。
。
三千里流放之路,至桫州已过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不拖家带口,不走指定的流放路线,其实已不算太远了。
奔腾的骏马穿越官道、戈壁、草原、森林、关隘、州府城镇。地平线上的风景是很美的,薛窈夭却没心思欣赏半分。
除夜里休息,其他时间马不停蹄。
五日很快过去。
越过黑水之畔,一个霞光绚烂的晴日傍晚,薛窈夭终于抵达北境王城——央都。
许是正值盛夏。
这里没有想象中“北境苦寒、哀草连天”。
视线里成群的山脉,连绵起伏,巍峨的城墙庄严肃穆,央都九州十八镇,中心处一尊标志性哨塔高耸入云。
“颠得很难受吧?”
“你们京中女儿是娇,要不先去我府上休整一下?”
入城之后,穆言将马匹放慢速度。薛窈夭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若非后背靠着穆言的盔甲,她几乎要跌落下去。
没办法,为赶时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大道两旁绿树成荫,空气干燥至极。薛窈夭看到有孩童在街头嬉闹,影子却模模糊糊又重重叠叠。
“不必休整,请直接带我去见江......你们殿下,北境王吧。”
听她这么说,穆言打了个响指,对身后一人低低耳语了几句,那人看了薛窈夭一眼,很快带着十一精骑直奔城东去了。
“殿下的府邸在城东,挨着护军府,如今新的牌匾该是挂上了!”
不待她接话,穆言又宽慰:“我哥留在桫州,薛姑娘大可放宽心,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你确定要这副模样去见殿下?”
穆言这一提醒,薛窈夭才意识到,自己一身囚服早已破破烂烂,虽说不至于衣不蔽体,但也足够狼狈,流放路上条件有限,她也许久没有认认真真洗过澡。
这般近乎叫花子的模样,的确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但此番薛窈夭想要的,不只是江揽州的痛快。
她还更想要怜悯。
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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