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此番却似雾里看花,触不到底。
若王爷意在谋夺王妃,最稳妥而不生异变的法子,是阻止太子北上,杜绝他与王妃有任何见面的可能。而非一封密函引其北上,虽然就算不引,太子也可能自己会来。
而若意在谋夺皇位,王爷更应在太子北上途中,就将其扼杀。无论天灾人祸,储君没了,朝堂势力必将重新洗牌,皇城也能轻易变天,这于北境王来说并不难。
可是两者,江揽州都在背道而驰。
非但默许太子抵达央都,先前更还特地派人传话,说要王妃亲自前往澜台。
若非抵达澜台之前,王妃和太子已在半道撞上。那么此刻的澜台大殿,是否也将出现“二选一”的戏码?
选我他死,选他我死。
往深了想也不难理解。
寻常百姓或世家子弟,二男争一女,也许会打上一架;也许更有权有势的那个人,最终抱得美人归;又或女子更心仪谁,谁最终胜利。
但帝王家的儿郎,无论是争夺那把龙椅,还是争夺女人。
成王败寇,最终都必有一死。
玄伦能理解这个点。
但就事论事,将最终谁“死”的选择权交到王妃手上,一定要逼她做出选择,是否真有这个必要?对于王妃来说又是否过于残忍?
一如前两日樊公公宣读圣旨,王妃本不该出现才最稳妥,藏在马车里,任宫人一百个胆子,也无人敢去掀开车门查看什么。
偏偏王爷带着王妃一起下来了。
最终还是王妃自己罩上面纱,以“美妾”自居,才堪堪稳住了双方人马的忧惧忐忑。
若要将一切合理化,玄伦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王爷是刻意为之。
可动机何在?
王爷又究竟想要什么?
弯弓,搭弦,箭矢飞掠之前——
江揽州心下分裂出两个人在对话。
小的那个阴恻恻问:“为何她选傅廷渊,就必须亲手杀了你?”
“不是她选傅廷渊,就必须亲手杀了我,而是只有杀了我,她才有机会选择傅廷渊。”
“否则?”
“否则?得到之后再失去,看他们恩爱白头?如何能忍住不强取破坏,忍住了又如何自渡?不如一死百了。”
“你怎么甘心去死!”
“你在北境摸爬滚打,日日盼着长大后给阿娘复仇,后来翻身上位成了皇嗣,我以为你会对她下手,可你偏要再回北境建功立业,不就是觉得没有把握,一定得有必胜的把握再把她从太子手里抢过来折磨致死吗,为能折磨她一生一世,你还早就打上龙椅的主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非但阿娘的仇不要报了,还说什么当年之事各有难处,你原谅她就算了还甘愿死在她手里,可人家却连杀你都觉得手脏,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失心疯了?”
“没有。”
“那难道是我疯了?”
“你爱她。”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爱她!!!你也应该和我一样恨她,你就应该直接背着她干掉傅廷渊再嫁祸他人将皇城闹翻天,这样既能达成目的又可以永远骗她,而非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你开心了吧!想试探她心在何处,爱不爱你,想赢一次,想被她无条件选择,想她看清你是个什么畜生还会愿意站在你身边,我早说了这不可能,是你痴心妄想!”
“可是换作本王,选她不需要思考。”
“你也说了换作本王,可她并不是你,为何要强求她达成你心中期许?你是爱她这个人本身,还是爱你自己内心欲望?”
“都爱,冲突吗。”
“不冲突,可你输了,她根本不按你给的路走!”
“所以呢,要放她离开吗?”
“不行!”
“她两个都不选,但傅廷渊未必放手。要就此相让吗?”
“不让!”
“想不想娶她做新娘。”
“想。”
“想不想折磨她一生一世?”
“想。”
“那傅廷渊该不该死?”
“死!”
与之伴随的,箭矢离弦,从江揽州指尖飞掠而出。
然而不过短短几息,她将剑刃横向自己脖子,被他击落后,她说死的法子千万种,傅廷渊今日若死在这里,她不会活下去。
“你输了。”
“你一直在输。”
“你永远在输,你这辈子都比不过傅廷渊!”
心下那个小孩吱哇乱叫,而后陡然被人扼住了咽喉。
听她说完所有话后,他突然安静下来,拉拉他的手,“我们走吧,我现在好痛。”
佛曰人间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世人之执念。
若非要追溯,能追溯到一个人的出生、成长、甚至久远的孩童时期。像心缺失了一块,终其一生都在渴望被修复填补,如寻觅灵魂归途。
而权力、功名、财富、荣耀,什么都有的北境王,甚至那把龙椅也不难夺下,却偏偏大费周章做出些匪夷所思之事,心下所求又究竟为何?
“萧夙,救人。”
伴随这句话,玄伦心下叹息一声。
隐隐确定自己摸到了内里底色。
。
辛嬷嬷踩着虚浮的步子,宝欢更像是池中捞出的水鬼,连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二人来处不同,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可此番接二连三的心惊肉跳,两人都有些魂不附体。
不过半刻钟。
北境王府好似历经了一场飘摇风雨。
事态平息后。
太子亲卫共十人,当然都不信任江揽州,甚至一度想要燃放信号,一旦焰火冲天,府外剩余的亲卫必将全力杀入王府,央都王城也会被惊动。
然而太子此番北上本是秘行,违背圣意。
北境是谁的地盘也再清楚不过。
北境王更显然是条六亲不认的疯狗,枉费太子曾将他视为手足。怕硬来会惹玉石俱焚,加之傅廷渊失血陷入昏迷,杨云不得不打碎了牙和血吞,也算不辜负太子妃以命相护。
李医师几乎是连滚带爬领着曾经的东阁医师班子赶往澜台大殿。
“这可是太子殿下!听好了,若是救不活人,又或用任何腌臜手段出任何差子,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株连九族!”
被揪着领子,李医师手里的医药箱都被晃掉了,“老、老身……咳……”
最终还是玄伦让人将杨云拉开。
“阁下安心,我家王爷既下命救人,便是救人。”
这边安抚好了。
玄伦又下了一道命令:“封锁澜台。”
。
次日傍晚,又落雪了。
好在地龙燃烧的暖意,弥散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宝欢已经第三次端着下人熬好的汤羹进来,然而芙蓉月纱帐中,躺在床上的少女仍是闭着眼睛。
昨日医师把脉,说是短时间内遭受的刺激过大,而导致心神疲累,喂些滋补汤药,好好睡一觉才能养回元气。
结果一夜过去。
眼下暮色又要降临,自家郡主却仍未醒来。
宝欢便也整个人浑浑噩噩,手里端着托盘,望着窗外盛放的红梅,想念南地京师温暖的春天,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从前那花团锦簇又喜乐无忧的安稳岁月。
而这年风雪,又究竟何时才能平息下去。
叹了口气,宝欢将托盘轻轻放上案台。
只是这回她才刚坐下。
“江揽州……”
很轻的声音,是梦中呓语。
不知梦见了什么,少女眉头微蹙,在梦里也隐隐不安。
宝欢微怔。
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宝欢听自家郡主在睡梦中轻喃一个男人的名字。
不是她的太子未婚夫,而是北境王。
偏偏待到夜色降临。
终于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傅廷渊……”
“傅廷渊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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