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 第90章

作者:风之一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少时无数个夜晚,她闯进梦里来,每每都肆意妄为,闹得本王无法安生。

  远走北境,强迫自己恨她到死。

  日子久了才渐觉自己生来贫瘠,一无所有。

  她存在于这世间,就已是种美好。

  曾经一度,虚妄到想要上天揽月,才有了前行动力。

  她不是我的花。

  从来不为我开。

  “嫂嫂!”

  少女忽然猛地抬头,眼中还包着未干的泪花儿。

  语无伦次道:“所以我是江揽州活下去的动力对吗,所以我不选他他就让我杀了他,他娘亲在他八岁那年就死了,他一无所有,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没人陪他也没人爱他......所以离了我就不能活吗,他是太爱我了吗,所以后来我赌赢了,我赌赢了的……我早该想到而不是一次次推翻自己……怎么会这样,可是他从来不说爱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他爱我,我明明是他的花,我才是他的花,他说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我……可他嫉妒傅廷渊,他一定是嫉妒傅廷渊才会容不下他,还要逼我在傅廷渊面前亲他,怎么能这样坏……但是只要他爱我,我就可以再把他哄好,然后把一切问题解决掉!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不说了嫂嫂我现在要去——”

  “等等!”

  周岚听得一头雾水。

  但见少女原本苍白的脸,竟是短时间内有了血色。

  似羞似怒、似急似恼,心说这世间情爱还真是奇妙,既能催人心肝,又能让人满面飞霞。

  “是这样,嫂嫂还有一事没来得及说。”

  “你在榕城的两位表哥,如今该是在来北境的路上了。”

  原来她和江揽州去边城巡防的两个多月。

  老太太和周岚也做了些事。

  不想薛家人的担子全落薛窈夭一人身上,也不可能薛家女眷孩子全都白吃白喝,由江揽州养一辈子,况且这对薛窈夭来说并不公平,恐会给她造成压力,也恐未来不确定变数,老太太便让大房、二房都各自尝试书信联络自己的母家人。

  什么叔伯婶娘、外公外祖、舅舅表哥一类,人家愿意担风险收留,便各自去寻各自的生路,从此隐姓埋名也好,改头换面也罢,不能全都扒着薛窈夭求生。

  周岚的母家人,几个兄长有的在朝为官,有的在忙着考取功名,都有各自的妻妾孩子,谁都不想沾手罪臣女眷,只愿私底下提供些钱财。

  倒是原本抱着试试的心态。

  老太太递去榕城的书信有了回音。

  但信中说的是,薛窈夭外祖家的两个舅舅,大舅乃一省按察使,二舅乃榕城丝绸大户,在薛家出事后没多久,他们都派了人上京打探消息,得知薛家女眷被流放幽州,他们又都派人到幽州探望,想花钱财走关系,把薛窈夭这个外甥女,以及薛晁阳的两个孩子捞走或打点一下。

  幽州知府接待后当然不敢擅自做主,怕走漏消息会惹麻烦,又怕置之不理会有后患,思来想去书信一封送到了北境王府。

  北境王府回信上回的什么,又是谁回的,两个舅舅的人都不知道,但却都被轰走了。

  他们也不知薛家人究竟都在何处。

  知府不愿透露消息,他们也没有办法,耗了几天后灰溜溜地回去汇报各自的主家了。

  然后直到老太太这边的书信过去,双方才又联络上。

  “没有,从没人告诉过我这件事……”

  不用想。

  一定又是江揽州从中作梗,断她生路。

  “祖母的去信里,没提央都和城西庄子,只说了人在幽州。”

  “回信中道了来龙去脉,还说这回来的是你两个表哥,顾长彻和顾云朗。”

  “祖母原还犹豫,但听瞳瞳跟元凌说起什么皇帝赐婚,便让我来跟你确认,通个气,窈窈……圣旨难违,若天家当真赐婚了北境王,你便是在他后宅,往后也恐怕多有是非,身份一旦暴露,于你,于北境王都是危机,若你不想再继续下去,北境王也愿意放人,那你跟着表哥们南下榕城,也不失为一条去路,但若你不愿离开,届时看要不要跟表哥们见个面?”

  说真的,薛窈夭不知自己错过了多少。

  一时间心下五味陈杂。

  “见面当然要见,至于要不要南下榕城,让我再想想,嫂嫂……倒是你们,如果届时真有办法,让瞳瞳和元凌,你们都去榕城吧,北境苦寒,也许你们届时离开了,我便无需再提心吊胆,怕一旦发生什么波及到你们,也更能看清自己……”

  没了薛家人。

  也没了生存压力后,自己还需要他吗。

  送走周岚,再回府中,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所谓暗室。

  被辛嬷嬷一路领至樾庭书房,薛窈夭绕过屏风,发现原本覆在墙上的那面巨大铜镜不见了,转而多出一道暗门。

  暗门后连接着一条地下通道。

  往下延伸的阶梯乃墨玉铺就,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薛窈夭刚要下去,恰逢萧夙出现在阶梯尽头的转角处,奔上来后递给她一封手书。

  “王爷写的。”

  “可能,是和离书之类?”

  “还说趁他后悔之前,王妃可与太子离开,他不会阻拦,但您也不必再去见他。”

  深深吸了口气。

  薛窈夭好险忍住了没把那手书直接撕了。

  都没成婚,和离?

  非得逼他亲口念念他写了什么!

  “但是……”

  摸摸鼻子,萧夙别开脸盯着墙看,有些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可能我家王爷命不好吧,以为这半年养了个老婆,结果养了个嫂子,嫂子回头跟哥亲在一起,他只能看着不能动手,动手就被嫂子拿命威胁,还得给哥救回来,没办法,喜欢谁不好要喜欢嫂子,活该他碎了。”

  “怎么说话呢!”宝欢上去就推了萧夙一把。

  “我说错了?我家王爷贱啊?”

  “那还不是你家王爷先逼我家郡主!那我家郡主就不是人了?她有个前未婚夫怎么了?若非她是女儿身,就给两个都娶了又怎样?何况是太子力气大,我家郡主不也挣扎了吗!”

  “是是是,太子那里是挣扎,到我家王爷那里就是拔珠钗扎人,我家王爷不是肉长的,我家王爷就是根草,你们那太子是个宝,可惜你家郡主就是个女儿身,有本事你让她变成男人,再让王爷和太子变成女人……”

  两人在暗门前吵上了。

  薛窈夭自顾摸索着下了的台阶。

  一共五十多阶,起初还好,下完台阶后是片空旷之地,越过这片空旷,左右都有仪门一样的东西高高耸立。

  以及黑。

  没有月光、灯影、也无人掌灯。

  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像是步入万丈深渊,黑到令人心生恐惧,黑到像是江揽州这个人带给她的某种感觉。

  薛窈夭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以及不怎么平稳的呼吸、心跳。

第58章

  樾庭书房连接的地下暗室。

  与其说是暗室,倒不如说是地下暗宫,面积大到堪比半座北境王府,内设无数机关,暗器,一旦启动可囚困、扼杀任何闯入者,也连接着万一事发,用来逃生的特殊通道。

  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其中有一座空旷大殿。

  殿中仅一方墨榻,一张长案,一把椅子。

  萧夙离开时留下的纱棉药物无人使用,诸多被揉皱的纸团滚得到处都是,空气里弥散着未干的墨汁苦涩。

  “啪啦”一声轻响。

  又一支酒盏被捏碎掌中,鲜血顺着修长的指骨蜿蜒,滴落洇湿了小片地面。

  江揽州躬身伏在案台上,半张脸枕在臂弯之中。

  烛光因无风扰,安然照见他深挺眉宇,闭着的眼,以及苍白冷硬的下颌线条。

  也照见大殿不远处,一副巨大到占据整片墙壁的艳色壁画。

  画中十六岁的少女,被纱娟蒙着眼睛,着一袭绯色狐裘,被一坐在阑干上的少年俯身,勾着衣带,拉近怀中,蜻蜓点水一吻,画面就此定格。

  背景乃是夜晚,四下灯火璀璨,他们置身于一艘富丽堂皇的江中画舫。

  曾经雕琢它时,被请来的画师诚惶诚恐,“殿下,老身既未见过您描述的这二人,也不知其身份,更无任何参考,这二人的五官面目......”

  “空白即可。”

  于是十六岁的薛窈夭,虽没被画师雕出五官,却在这见不得光的地下暗室,和十六岁的江揽州吻在一起。

  未经风吹日晒。

  他们从未褪色凋零。

  在黑暗中静穆成一种永恒。

  除此之外,左右殿壁上也贴有诸多画像,画中内容不一,有的边角早已泛黄,有的画技生涩,涂涂改改,有的是明显撕碎后重新拼合而成,仿佛作画之人曾怀有极大恨意,它们全都没有面目五官,却能看清大致景象。

  好比画中主角,都是同一个小女孩。

  有她头顶花冠,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人群作为背景,都似鬼画符一样极其丑陋,唯独小女孩最为精致,连她绣鞋上的游鱼都涂了色彩;也有她在夕阳下扑蝴蝶,放纸鸢;或举着大大的荷叶;或踮起脚尖去摸铜门上的狮子,和它握手;也有她摔在雪地上,身后一个被涂成全黑色,且同样没有五官的小男孩在远处盯着她看,却没去扶她,诸此如类。

  先前萧夙有事来报,被准许进入后,乍看这成片的画像,都被惊着了。

  尤其那副巨型壁画,画中少年轮廓如刀削,耳尖绯红如海棠滴血,没有五官,但撑在阑干上的左手,明显可见没有尾指。

  是谁?

  不难猜想。

  可“啪”地一声,白玉酒盏撞上壁画,碎片飞溅,惊得案台上烛火乱颤,画中少年的大氅衣袂,和少女狐裘下罩的柔软罗裙,均被酒渍浸染洇污。

  收回视线,压下心潮,萧夙没忘记正事,“王爷,京中又来消息……”

  “若您计划不变,近期该动身了。”

  看不完的奏章,拆不完的密函、手札,包括边城旦曳的“人情交游”,薛窈夭从不知道,自她来到他身边,江揽州早就隔着山河,在皇城布下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