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 第91章

作者:风之一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一位圣眷优渥,又战功赫赫且被封王爵的皇子,师出无名,的确没理由起兵造反,所以江揽州也没走那条路子,而是撺掇旁人去走,而他只需在皇城最需要他时,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南下,摘下那把椅子。

  自薛家变故,东宫四面楚歌,“四面”里至少有“三面”,都是江揽州利用各方势力,在背后搅局推手。

  彼时的大周京师,太子出巡湑州,传回去的消息是途中逢大雪封山,太子生死未卜。

  东宫无人,帝王又缠绵病榻,四五皇子蠢蠢欲动,朝野上下惶然不安。

  而这一切背后的翻云覆雨之手。

  此刻正将自己关在暗室。

  “王妃醒了。”汇报完正事,萧夙这般提了一嘴。

  醒了。

  然后呢。

  离开吗。

  阿娘留下的珠钗,要他送给心爱之人。

  被她用来扎入他肩头。

  送她防身的焰绯色镯子,被她用来对准自己,“赢了我要踩着你的爱,保傅廷渊完好无损地离开央都。并结束我们这段关系,我要离开北境王府,离开你。”

  心口灼痛如吞炭火,江揽州笑出声来。

  她不选他,也拒绝杀他。

  反过来拿自己性命作胁,赌她是他软肋。

  最终萧夙接过一封手书,不知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敢擅自打开去看。

  “告诉她。”

  “趁本王后悔之前,她可与太子离开,不必阻拦,也无需来见本王。”

  萧夙便知。

  王爷放弃了。

  放弃她,也放弃因她而想去争夺的那把龙椅。

  连同过往所做的一切筹谋,包括傅廷渊,全都放过。

  没了争夺的必要,自然也无需站在皇权的对立面,往后王爷也许会顺应旨意,娶天家赐婚的关氏女子?萧夙不确定,不知道。

  。

  也没人知道,少女的心,在昨日赌赢的那一刻,

  或许更早,

  便已经天秤失衡,一点点的,不自觉向他倾斜。

  好比此刻。

  握着萧夙所谓的“和离书”,薛窈夭不觉慌张,只是固执地踏入这片黑暗。

  并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作为“赢家”,她甚至因笃定江揽州爱她,心下还有那么点儿不自觉的雀跃,欢喜,又伴随对他这个人本身,以及做的一些事情的恼恨怨怒,糅杂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滋味。

  令她恨不能化身一只凶恶的兽,对他伸出爪牙,又偏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想在他面前展翅开屏,再将漂亮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所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外如是。

  偏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又令人本能心生恐惧。

  身后很快有光追来。

  “提着这个吧,王妃。”

  辛嬷嬷递给她一盏风灯,“这地方乃府上禁地,除萧夙玄伦,王爷向来不允任何人踏足,老奴也不敢擅自陪您。”

  “不过老奴方才问了,萧夙说是往左,任何岔路都往左,一直走到底,便能见到王爷。”

  言罢后辛嬷嬷退下去了。

  站在两扇高耸的“仪门”之间,薛窈夭一袭雪色狐裘,有些茫然地扫望四周,不懂府上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奇怪又诡谲森森的地方。

  极致的空旷与黑暗吞噬一切,她手里的风灯显得微弱,这也就算了,穿过“仪门”往左,进入一条狭长通道,走到底后继续往左,入目却忽然全是镜子。

  仿佛以铜镜铸就的一方镜子迷宫。

  除地上铺的是墨玉地板,左右墙壁,头顶天花,全是镜子。镜影相对而延伸出的无限个“薛窈夭手提灯笼四下顾盼”的画面,更令人头皮发麻。

  “江揽州……”

  甫一开口。

  少女声音都发颤了。

  无人回应,镜道黑暗幽森,每一条都仿佛没有尽头,她忐忑摸索着穿过一条,拐入另一条,又一条,再一条。

  仿佛进入了一个与地面隔绝,又完全幽闭的另一方世界,换作寻常,薛窈夭绝对要连滚带爬地逃离出去。

  可因知道江揽州就在这地下某处,她又隐隐觉得心安。不知不觉间,大约半刻钟后,在暗道的尽头,终于看到一扇半敞的铜门,里头有微弱光线透出。

  霎时间,薛窈夭不自觉加快步子。

  “江揽州……”

  推开门扇的刹那。

  伏在案台上男人猝不及防,睁开眼睛。

  或是心绪过于混乱,他没能及时听出来人的步伐过于轻盈,并非是萧夙返回来了。

  第一时间,江揽州反手灭了案台烛火。

  下一秒。

  薛窈夭手里风灯“啪”地一声。

  伴随她口中惊呼,风灯是琉璃做的,被什么东西轻飘飘击碎之后,掉落在地,里头的烛火也跟着熄灭。

  “谁准你来的。”

  “若是来道别,不必了,现在离开。”

  落入耳中的声线极致沙哑,与之伴随的,薛窈夭嗅到了血腥气和淡淡酒意,那味道在无尽黑暗中,在被放大的感官里格外清晰。

  “为何将自己关在这里?”

  “与你何干。”

  “你受伤了?”

  “与你无关。”

  抗拒、回避、疏冷、疲倦。

  深深吸了口气。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哄他的,是担心辛嬷嬷口中所说,他昨日大醉一场,夜晚还发了高热……

  二话不说,她径直朝他摸索而去。

  先前那短暂有光的瞬息。

  她看到江揽州伏在案台,猝然睁开的眼睛里猩红泛潮。

  “哪里受伤了,为何灭灯,让我看看你......”

  话未完。

  她伸在黑暗中的手被人捉住,“不是要离开本王。”

  “走之前还来虚情假意,不如直接开口,要什么?”

  “更好的医师,加本王派人护送,还是要——”

  “哪里受伤了?是问你哪里受伤了!”

  嘴上说着话,薛窈夭一只手被箍住,便伸出另一手去摸他,可惜才刚触到他胸膛,便又被捉住。

  只是这次捉她的大手掌心,湿的。

  “右手受伤了?怎么伤到的?灯呢,方才为何灭灯?”

  静默。

  没有回应。

  被无边的黑暗包裹,除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四下死寂一片。

  想要触碰他,双手却被死死锢着。

  有那么一瞬,薛窈夭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一阵静默对峙。

  “说话,江揽州……”

  “我害怕。”

  “受伤了为何不让医师包扎,还要将自己关在这里喝酒,嬷嬷说你昨晚高热了,我好担啊——!”

  伴随惊呼。

  她手腕被江揽州锢着,忽地往前一拽,带得她整个人匍匐在他胸膛。

  下一秒,下颌被他掐着抬起。

  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却能嗅到他身上气息。

  “这般紧张,是心疼吗。”

  “演得很好,但没必要。”

  “本王既答应放过他,放过你,就不会出尔反尔,也不会牵涉薛家人,明白吗。”

  他语气轻飘飘的。

  除沙哑之外,听起来竟是极为平静,像背着她枯死的树,黑了的潭,听不出半点生机与波澜。

  “我反悔了,江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