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128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他们要遭受得更多,宗法、礼教、舆情全是重不堪背的大山,比跟姑娘难多了。

  哪一座山单拎出来,都能将他们生生世世钉在不耻伦理之下千刀万剐磨魂灭魄。

  衢州四年,他花了两年确定心意,花了两年纠正自己心意,在祁聿身上生生死死了无数次,然后彻底罢了。

  他做不到,生死不顾的回宫,怎么会是权衡下才选的祁聿。

  祁聿于他心底足以比肩江河湖海、日月光华,他才是以凡人之躯不敢碰触亵渎祁聿的卑劣之人。

  如此赖皮求着眼前一幕一幕,自知是无耻的。

  陆斜张口要解释。

  祁聿对此并不在意,笔下再书最后一行搁手,将东西摆陆斜面前。

  “未改国号前,上元十五年南方修建河坝,朝廷拨银一百二十万两。工部记石坝坝身长十丈,阔五丈,高一丈五尺,可如此坚固之物三年便冲毁了。此事是刘栩过手,监察也是司礼监派下去的人,虽然最后被水患始因处死了大批,但总有知晓的还活着。”

  “诸如此类,这里记了十三道我觉得有疑的案子,件件是刘栩的死案,你愿不愿做......”

  她看着人,陆斜眼底还是方才她出口后的不甘、难以纾解的色彩。

  嗓子滚滚,改口:“你愿不愿替我做。”

  陆斜看着桌面几张笔墨沁满的罪行,可叹祁聿手握如此多的罪证,可他没人手去查、没法落实。

  手上握紧一柄刃,知晓磨刀石在何处却不能开刃,也是苦了人数年。

  没道出的心意虽然梗人,但祁聿本就没心思在情爱上。

  “做,怎么不做,说了别问,你就不能直接吩咐么,你应该同我说何时想要结果,我尽力如期交给你才对。”

  他嗓子噎口气,脑袋不带情欲、不带逾矩、不带放肆,就心疼地轻轻抵在祁聿臂膀上。

  “这么多年就只有这十三道?还有没有,你写给我,我悄悄遣人去查。”

  他叹自己可算有点用处了。

  “你终于愿给自己算道活路了,真好,就这样,就这样走下去。我做什么都甘愿。”

  祁聿听着他颤动不已的声音,心底冒了一丝丝前所未有的奇异。

  世间有人盼她活着,甚至为她有这种想法而心生出无限感激......在她数年抱着必死走下去的残道上,有人给她脚前填平几步。

  她实在不适应自己活在人的期盼中,可陆斜过于炽烈与纯粹,总教她想避又贪恋。

  此人终身于自己万般殊途,她此刻眼睁睁看着天真无邪的陆斜,切实的生出难过,沁体的痛苦剐杀的自己生死不能。

  总有种不想再骗他的感觉要挣开意志,却如同无数次的往日,今次再被她摁住愧疚。

  声音不自觉缓下音:“有的,我再去六部、文书房看看旧年档记,慢慢能找出来。”

  刘栩纵然做得再干净,如今有人能为她的手,将刘栩那些翻覆开来只是时间问题。

  陆斜悄悄将她衣袖扯扯:“今日毒杀刘栩之事是你么,是你想定闫宽本就该死的前因,替我清罪?”

  他直勾勾盯着人,想祁聿用答案满足他。

  因为那人喜欢闫宽,记恨他因孝敬祁聿杀了闫宽,选择毒杀刘栩嫁祸祁聿实在太扯了,没见过这么牵强的动机。

  根本谈不上合理。

  不过案情是真是假,其实只要刘栩不是真心想追究,敷衍就够了。

  刘栩真想追究,再确凿的动机都是假。

  祁聿吐口气。

  “如果不是你,他应该有机会在床上动手,杀成了皆大欢喜,没有,就是闫宽做的。闫宽对李卜山的提携之恩是真放心上数年的,对我有杀心是自然,我一早便知。”

  所以早有防范。

  再说,闫宽能上随堂之位本也是她略微促进过,不然廷内那么多能人,闫宽如何进的老祖宗眼。

  她扭颈,无责无怪,就是平述:“你常害我。”

  闫宽本就有闫宽的死法,本该合她一局。

  其实陆斜如何捣蛋都不会太影响她的计划,一环并着一环结果是一致的,中间小插曲无碍。

  甚至有时候陆斜这样,也......挺好。

  她过于无聊的日复一日被陆斜鲜活的打破,叫自己死水样的苦日子生动了一二,她不恼,还有些感激。

  陆斜点头,不知可否:“我常害你。”

  指尖搓着氅衣的毛边,下颚垫在自己臂膀上。

  祁聿瞧着赤

  红衣袍兜住陆斜下颚,整张清质的脸软在衣褶里,人显得格外温煦。

  烛火下他脸上多道隐绰流光,光斑划过他的唇,点亮陆斜几分童稚。

  他眸底拂煦。

  “你怎么不信我自己也能脱罪呢,我手上有陛下赐的私权,查闫宽进司礼监前一两桩罪也算简单。加上他切实害你,刘......”

  祁聿轻浅一眼,陆斜曳眉、磨着牙被迫改口。

  “老祖宗!”

  “老祖宗能容他多久,他李卜山的遗物又如何,”他阴阳怪气瞥人,携着半分怨怼,“能比的上心尖上的祁督主么。”

  他有法子动手,自然能周全。

  只是祁聿不给他机会,总是自顾自要护他,从不放他一人宫中独行。

  他一面想向祁聿自证自己有本事,一面又享受着祁聿如此偏护他,以致自己至今看起来还如同个废物。

  这番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她扯住衣袖,打算断了陆斜得寸进尺的余地。

  横眉蹙额:“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陆斜这鬼调调祁聿听得背后起毛,跟同用生锈的锯子拉曲样,叫人听得难受至极。

  陆斜反是指腹力道一扯,强扭着不松手。

  “不然你从说话开始教我。”

  这样祁聿能再同他靠近些。

  祁聿倏地被力道扯过去,人直接俯陆斜面上,陆斜气汹汹一句不满扑她一脸。

  她下意识抬手扫鼻尖潮热,再揉揉痒痒的耳朵,脊梁蹿上的异样她一时压不住,刺着感官叫人泛昏。

  陆斜吞着祁聿急急吐纳的气息也是一怔,眼底流动慌促,喉咙上下涌个没完。

  指腹才松半分,祁聿慌慌起身要逃,他又拽紧将人钉着不准动。

  “我......”

  祁聿翻手掩住他口,“你别胡说八道,赶紧拿了东西回去记下就烧了。”

  另一只手将桌上东西粗制叠起塞陆斜怀中,手急忙扯陆斜拽住的衣角,扯两下扯不动,祁聿抬手褪了薄氅,从另一端跳出椅子。

  抬手指着窗,眼神张皇不敢看人:“你回去,以后不许来。”

  陆斜看着椅中衣裳,祁聿也真是被逼的没法了,脱衣服都能想出来。

  但祁聿这话根本行不通。

  他笑出的声绵绵泛软:“我查出来要不要同你讲明?不来怎么告诉你。”

  陆斜从怀里捡起祁聿塞的纸张,这就是他日后的通行证。

  “不来了不来了......”笑着笑着他俯扶手上,将祁聿衣裳朝下颚塞,“日后我随时会来,不管如何,你可不能再锁窗了。”

  还是做了秉笔好,随堂住护城河边,想都想不过半座皇城这么远。

  看陆斜在自己衣裳堆里笑的轻松恣意,她恓惶地抿紧唇。

  一股生冷气息将心尖顶刺,疼得她猝然抬手捧心,随后转开身不敢看陆斜。

  喉咙有番话上下涌动,却如何也出不了嗓,就闷了些难过泛至周身。

  知晓祁聿不适应人如此贴近,他脑袋朝衣裳里滚了滚,散股笑。

  “嗯,我回去了。”

  有他相助的话,“这次你的局里会是你的生路么。”

  这个问题祁聿不知如何回答,那是服侍了陛下四十余年贴心贴己的奴婢,她说不上结果如何。

  但没避,转过眸子看着陆斜:“尽力。”

  两个字光是吐出来,祁聿其实已经用了半条命。

  祁聿的尽力和回答是他知晓许多后诚求天地的结果,陆斜满意地点头。

  够了,祁聿这二字便是条可以走活的路。

  陛下六十一还能活几年,新君继位加这些罪状,刘栩无生路可言。

  自己没本事做司礼监掌印,祁聿有,来朝祁聿才是该登上众人跪拜望尘莫及高位的人。

  他甘愿跪在下手见礼,就是自己同祁聿......这个就很难讲清楚谁疼谁。

  陆斜端肩坐正,隔着一张椅看人。

  “你报完仇后,府邸开个中门,遣人细扫庭院,将我迎进你的祠堂吧,我们二人一道开宗。”

  “若你出了意外,我寻个风水宝地与你同葬。”

  “你现在带着两条命,我万万求你步步珍重,别骗我。”

  室内响起滚热有力的心跳,她数着频,却不敢共振。

  祁聿心底震撼,一股莫名的穿堂风拂过,这三句话印骨刻髓,叫她一时难消此情此意。

  气息倏然在体内平静下细涌、翻滚,又流于她的无知中。

  她神思微动,扭过头不敢看人。

  陆斜究竟喜欢祁聿什么,她不明白,却第一次有想明白的冲动,但她张不开口问。

  “当年救你乃无心之举并非有意,我们实际相处不足一年之数,不需要你为我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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