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曲
刘栩眼底血丝爆得清晰明显还多,赤眸吓人,颈侧崩得青筋已是他多年权柄大握不曾显露的。
手眼通天如运诸掌惯了的刘栩此刻与祁聿一道木栅栏相隔,他倏然觉得抓不住祁聿。
余光再度看着对面搭建黑纱幔的牢间,一种恐惧疯狂涌上心头。
刘栩伸出手攀抓住祁聿,大喘一口气。
有些讨好地急言:“乖,进来,四日后我们就能离开诏狱了。日后不用再做奴婢,你能当主子。我带你去看山河,你爱如何就如何。你身子不好,宫里那些治不死人也治不好的法子对你不中用,我们出去寻名医调整身子,说好去阳羡吃冷面的,记得吗。”
“祁聿乖,你进来。翁父不打你。”
陆斜不懂刘栩怎么突然就开始害怕。
他看向祁聿。
祁聿此刻眼神冰冷起来,淬得寒陆斜四肢冻麻般动弹不得。
祁聿异常冷静:“我其实很喜欢诏狱,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翁父,你自戕吧。”
“你死了,陛下饶不过我,我死路一条立马就会去陪你。你应我所求吧,求你,我求求你了。”
刘栩目光怔然,唇角抖颤不语。
直到一口浊气将胸腔彻底顶。开,他恨声破口:“你畜牲,你畜生不如,你为什么就想要我性命?凭什么那一年就这么不能原谅一定我要以死赎。”
刘栩就是想不明白,他这许多年都想不明白。
程崔此时带着镇抚司几十人走来,他一侧首,手下一人将一木匣搁到祁聿身旁。
刘栩对那最是眼熟。
祁聿手扶在匣锁上,刘栩勃然大怒惊惧喝叫:“祁聿,祁聿,你听翁父说,不用如此的。还有四日,我们马上就会离开.......”
祁聿摇头启唇断他话。
“刘栩,你到底死不死?”
“不死,我就来杀你了。”
这话一出,一位禁军立即伸出手将祁聿掀开被仰翻在地,刘栩握紧她肩头的手也被人扯开。
祁聿崭新囚服又沾了灰。
恰好她膝头打翻这个木匣,里头翻出的各色物件陆斜看得目眦欲裂,他掀过衣摆将其遮住。
正要抬头询问祁聿‘要干什么’,一只白皙手拨开陆斜衣裳很是自然从地上捡起、再一件件放回去。
那些秦楼楚馆折腾人的东西陆斜看一眼都嫌脏,祁聿一件一件过手......
陆斜心头隐隐不好,小心翼翼问:“祁聿......你到底要做什么。”
祁聿蹲在地上抬起头,面色很平静,如往常每一日神情一般无波无澜。
“我要敞了狱门——接客。”
陆斜脑子死了,耳道无数大风刮过。
他抬手一巴掌扇祁聿脸上,将人打翻:“你疯了?”
祁聿镇定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地上木匣,静静低头,声音冲向刘栩。
“翁父,我在你对面,你忍得过,我们四天后见。忍不过,刘栩,撞墙的时候力道大点,禁军冲进去你就没机会死了。”
刘栩狠狠抓紧木栏,指甲连
着劈了两个,血流如注他没空疼,就狠狠盯死祁聿隽秀身姿。
他心口胀疼到无可述的地步。
“我死了你必死无疑。祁聿,为什么不活,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残忍,你不是人吗,你不把自己当人吗?”
“我对你,你忍不过想要我性命,你现在糟蹋自己算什么,算什么!”
刘栩此刻声腔已然嵌着噎呜。
这是好兆头。
祁聿抬头看向陆斜,他人僵在她面前,脸上泪痕遍布。
她又把陆斜惹哭了。
她想了想还是果断朝陆斜伸出手:“走吧,我的上上策,你是第一个。”
陆斜看着她刚沐浴好的样子,阳春白雪似的人物这是在说什么?
陆斜一臂挥开祁聿,起身拔了刀直冲程崔去。
他今日待不了太久,刘栩八位禁军贴身护卫他没办法。但祁聿说过,他是上上策,程崔是下下策......
手中刀刃灌全力直至程崔颈子,一衙役拔刀挡上来,程崔镇定握住手下腕子接住陆斜横扫一刀。
兵刃相撞嗡鸣寒声四起。
陆斜怫然怒喝:“你要敢,我杀了你。”
这一刀力道蛮横却无过多章法,不是从小习武,陆斜根本不是他对手。
他轻轻敛眸,寒刃折射出陆斜颠狂鬼态。
程崔冷哼:“这些是祁聿磕头求来的。”
陆斜看见程崔身后镇抚司所有衙役,恨不得能排出诏狱。
手上刀几乎拿不稳。
他抖着身子回头,祁聿静静抱着匣子站在挂了黑纱幔的狱门前。
清淡张口:“陆斜,你来不来,不来滚,我很忙。”
刘栩冲天之声炸在陆斜耳边:“祁聿!你他娘的畜牲不如,当年我就不该应你那道约,就该将你锁在更鼓房直至你死。也好过你如今畜牲一样舔着人求欢。”
“祁聿!祁聿!”
祁聿还是看着他,眼中什么情愫也没有。
她每一条路都深思熟虑,早早做好准备......
陆斜手中刀一下拿不住,浑身栗栗危惧战颤不止。
第131章 结束祁聿。结束了。你好好回家。……
陆斜第三次朝她指刃。
第一次司礼监经厂斩杀闫宽,她拦陆斜陆斜不理,同她人前假模假样还恩。
第二次在文书房只问她为什么杀他。
现在陆斜恨她不自重。
祁聿看着眼前合好的刀鞘,全然没有方才外面对杀程崔的狠厉。
陆斜始终未对她真正薄刃相向过。
刘栩在对面喊‘祁聿’,她全然入不了耳,废话不必听。
她指腹刚抵住颈侧刀鞘。
陆斜狠狠朝前一‘杀’,冰凉刀鞘滑过颈侧,凉意刺激叫她倒扼口气同时轻轻抬下颌闪避。
陆斜看着一掌能捏碎的细颈朝他扬起,祁聿喉咙急促气息颤起的浮动叫人失神。
他敛眸朝腔内压息。
“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想法,要真是......”
陆斜拇指推开刀鞘,薄刃出鞘寒光的凛冽一下覆他指节上。
祁聿攒眉:“要杀我?”
祁聿食指轻轻从颈侧刀鞘朝他方向滑动,明明是游在刀鞘上的指腹,硬是像浮走在他肌肤上样。
陆斜脊梁发僵的绷紧,浑身不知哪里起了酥麻,周身难受异样又确切不出一处明确,他吞咽口强压心口惶惶。
祁聿指尖触到他指尖,陆斜喉结急颤,手上刀鞘再度朝她颈侧一顶,叫人退开。
祁聿身形不为所动,颈子擦着刀鞘往前一步,指尖一下钩住他绯色飞鱼服袖口。暗纹织金交错到她肌肤上,犹如脂玉透色。
陆斜没压住喉吐了声重息。
祁聿瞧他眼底渐渐浑浊,莞唇。
“好陆斜,是你说要合我这一局的,怎么我刚开局你就要狠心杀我。”
她指甲翘起陆斜层层袖口,一把握紧陆斜腕子。
如此直白的肌肤相碰,加耳畔直灌心底祁聿的温声,陆斜小臂一颤手中绣春刀差点脱手。
他胸腔几震叫颈侧浮上细密的汗,潮红染上水雾可谓娇花沾露,好看的紧。
祁聿端他这不禁碰的样子只觉无奈、又觉可笑。
谁家二十一岁是这副样子。
正常人家,这岁数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便是内廷阉人生理缺陷难得痛快、少了极乐的,凡是有点权势银钱的,更是会寻更多法子作欢,床榻之上早将花样玩尽了。
她去衢州打听过,底下人的孝敬他从没受过,陆斜从未沾过色。
真是内廷少有的雏儿,见了鬼了。
“你都不忍我这样作践自己,你说刘栩心心念念祁聿十年,他忍心不忍心。”
祁聿另一只手猛地捉住他的盘带狠狠一拽,他脚下根本毫无抵抗地朝她颠簸。
两人腰腹顶。撞之时陆斜肩胛微微一塌,气息乱七八糟顺不上一口连贯的气,憋得脏腑闷燥。
明明他更高,是他将祁聿罩住,可陆斜就觉得自己比祁聿矮了那么一头......他嗓子火辣辣干涸,裂得喉咙燥疼。
祁聿脑袋轻轻抵他胸口。
“我不喜欢有人刀架在我颈侧,生死由旁人很不痛快,你别这样对我。”
陆斜在她话未尽时先失了手中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