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曲
祁聿同时摸索到人腰后剥了盘带金扣。
刀与盘带一同落地,两物皆擦着二人衣裳重重砸起地上灰尘。
腰间紧束的衣裳陡然宽散,陆斜一口浊气倏地喷出,心里想退,脚下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进来不是这......”
他是来拦祁聿这道自伤一千杀敌未知之计。
知道祁聿对自己下手狠绝无情,没想到这回能这么不将自己当人对待。
身后刘栩‘哐哐’捶门,将锁链急得震天骇地。
“祁聿你出来,听到没有,出来!你这样杀我何必,你不嫌脏、不嫌恶心了?那你为什么介意我。”
他咬牙切齿、恼恨中并生出一丝觖望。
刘栩太明白祁聿心狠程度,去年夏日趯台那份证供....
..祁聿将自己榻上所受细节全做了状,是打算呈堂求诉,里头多少凌辱秽迹他一字不瞒,简直是将自己剥干净供人评嬉。
那时他若心狠纵了李卜山,祁聿能当堂口述不堪的种种,亲自作供亲叙李卜山龌龊行径。并将这份供状洒满天,只为堂上逼死李卜山、堂下逼死他。
事后人人看祁聿异眼,他自。杀同时也是在剜刘栩心口。
祁聿真的残忍,他对自己最是绝情无意。
言出迹行,只管最终得失,不较自己损伤。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之事全耗在杀李卜山、杀他身上。这种恨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年时间也消散不了。
今日祁聿这般做绝,以十年前所受为十年前的自己平怨,刘栩想不通。
刘栩隔着一分透的黑纱幔朝里瞧两人贴在一处,两人模糊成一团。
他脏腑搅得生疼,就连颅内也被捏在人手中一样,疼痛不知从何起,寻不着根找不出因,只觉浑身感官都在杀他。
再一掌拍向木栏,铁索刺耳响的人头疼。
再想看清楚些却因纱幔透度不够,视线模糊下想象便开始自动续接,这更令他恐慌。
刘栩心焦的浑身筋脉爆涨。
思集一处,刘栩妥协厉声怒喝:“你不想同我在一处那就不在,出了诏狱我放了你。我不绑你在我身边,祁聿,你想想,好好想想。”
他攒紧木栏,粗砾磨破掌心,几缕血水朝下滑落。
“祁聿,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你真活不了,你才二十四,这个年纪人生才刚开始,你还能活很久很久。你放过自己,放过你自己。”
刘栩自诩必胜的局,没想到祁聿为了杀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是他小瞧了祁聿狠心。
祁聿言而有信照约不自戕,这猪狗行径不如自戕。
刘栩晃着木栏,牢不可摧下他眼中拥做一团的人影将他心口搅得实在什么也不剩。
“我不能死,祁聿,我不能死。”
“我想你活着。”
“我不能死。”
刘栩跟祁聿都身负几十道死罪,眼下能这样活下来本就倒反天罡叫人咋舌,他们两人性命现期牵得紧密无隙。
刘栩坚持十年的约,如今愿意放只求她活着......陆斜好像看到祁聿另一种生机,周身滚起兴奋。
目光刚要抬,祁聿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肩头过道摩擦,祁聿蹭着他胸膛踮起脚,耳旁酥热。
“看他扫兴,你我现在应该做些开心的事。”
视觉断开触感无形间提高,耳垂骤然被含住,陆斜身形巨颤站不稳之际祁聿钩住他脖子。
耳垂刺麻,一股诡异的疼、软钝着顶进心口。
他胸腔顶出一声软哼出嗓,“祁聿......”
陆斜软声绵弱,蛰伏体内数年的欲气翻滚出禁制,他对这种陌生又天生该明白的感受模糊、贪求、沉沦。可想着祁聿,他又觉自己混账至极。
他两只手无处安放,抬起拢人瞬间他绞紧袖口不敢碰人。
祁聿笑着吻着他耳朵:“我死了你真殉我?”
耳朵被湿热气息紧紧裹覆住,陆斜脊梁被万蚁啃食样,痒、难受、又是种隐秘宣不出口的另一种诡异爽感。
她宠溺地褒赏道:“那我奖励你。”
祁聿钩过陆斜的手,捉着他的指尖扯开自己衣裳袢带。
一个衣结落散,再捉着手往下时陆斜使了全力提住她的腕子,将人臂膀吊高,制止她失耻算计。
“你,可以活。”
陆斜垂目,眼中端持正经,可温红滚涌不止的喉结又破了他这份君子雅正。
祁聿眼底惊愕闪过,转而莞尔提唇,指腹绕着圈钩着陆斜的指节玩。
“行,你主动,你来,我不教你了。”
“你也长大了,是个男人。”
陆斜本抗拒与人亲昵,第二句话叫他愣住,祁聿还当他是男人看?
受刑后这些年祁聿是第一个跟他这样说的人,他习以为常甚至在不接受中已然强压住无可奈何。
这种被世间撇弃,祁聿如故看他......像是他长久赤裸寡廉鲜耻行在世人眼底,祁聿告诉他他衣冠周正,照旧是礼正君子。
非是违心蒙骗之言,而是她本就如此想。
陆斜内心万丈繁复,又在祁聿沉静眸底缓缓复定。
她在内廷阉人堆中十年长成,她能看见的是人,而不是怎样的男人、女人。
这事震撼神思,他是不是男人、被不被认可都没祁聿重要。
陆斜绞思下蹙额:“祁聿,刘栩在给你活路,到此为止吧,你的目的达成了。”
他庆幸眼下局面朝着意想不到的好方向发展。
只要刘栩在出了诏狱一句‘放她’,祁聿是真能好好活着出宫,走出她最不想看到的皇城。
她不必违约照旧是个人样的走进自己的余生。
好烦。陆斜这个样子很烦。
祁聿抬手顶顶额角,颓吐:“目的达成?”
陆斜听出她求刘栩死的定然......刘栩答应陛下,他与祁聿双双安全出了诏狱,京郊河船上才告知银钱地点。
眼下局面就是刘栩死她必死,毫无生路可言。
除非祁聿知道刘栩这笔银子在何处,或能杀了刘栩自保一命。可祁聿要真知道,她不会用这等下下策诛诛杀刘栩了。
此刻诏狱情况他们相处多屈辱,祁聿再能忍得,环境屈压终究剐人。
不忍叫祁聿蒙尘半分,陆斜依依不舍朝后退开一步。
谦卑又虔诚道:“我也想求你活下来。”
他伸手将祁聿要散开的衣带系上,轻声劝她。
“祁聿,活下来吧。我手握西厂,一定会将刘栩追杀至死,我会将他的头捧给你。”
“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吧。
祁聿静静拨开他的手,转身去到挂了纱幔的木栏旁,果决抽了系带彻底褪了上衣伸出狱外,在刘栩眼前松手。
肩头沾灰内里崭新的素白囚服从一截脂白手中落下,砸起的浮灰迷了刘栩眼睛。
雪白皓腕呈纱而出,祁聿素臂弱骨纤形,臂膀线条走势都透着隽秀温润。冰肌玉肤看着滑腻似酥,诏狱此刻所有人目光全落在这只臂膀上。
刘栩气息粗乱,脑中热血融了他神智。他彻底失了数年各种场景下的持重沉毅,眼下刘栩犹如心肝被人碾在脚下。
微透纱幔后面,他赤眸能看清祁聿薄肩纤腰,整个身形窈窕无双。
刘栩裂眦嚼齿,用尽全身力气朝对面喝骂。
“我护你十年,珍你惜你重你,你为杀我自甘为娼,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亲手撕了约将你锁我房中一手掐死你。”
“祁聿,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她模糊看着对面刘栩趴在栅栏之上,浑身僵硬、肌体线条激愤喷张。
刘栩掺着血恨的痛骂她不以为意。
她就在心底轻声:到底谁该死啊。
祁聿敛眸,低头看眼也并不是未着寸缕的半身赤裸,嗓音愈发得轻。
“翁父,这才哪儿到哪儿,继续看啊,我衣裳都还没脱完怎么就起了急性。”
“慢慢看,我心情好,还能将这纱幔扯了叫你再看清楚些。别急,我们有四日,你有得看。”
祁聿手才搭腰绳上,刘栩模糊看出动作势头。
刘栩眼底挣爆血色,哐哐砸狱门又徒劳无功。
崩溃斥吼:“祁聿,我都让你活着离开我了为什么还不知足,你是疯了一定要换我性命。到底为什么寻死,为什么!”
他的性命就是祁聿脖子上的刀,他死不得,死不得啊......
刘栩捶打撞击狱门,发了疯一样超对面喊叫怒骂,八位奉命守护刘栩性命的禁军面面相觑。
一人转身朝诏狱外去,镇抚司衙门前翻身上马朝宫中赶。
程崔身为镇抚司指挥使、此地权柄最高,却对此不管不顾,还有西厂提督在此合局,他们权势有限只能回宫再请旨。
眼下奔驰马上,他只恐局势难控。
余下几位禁军颈脊浮汗,直勾勾盯视刘栩一切动作,就怕......
结果见对面黑色纱幔人影缓缓褪了下衣,隔帘形整条身姿丰表不凡,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心为白素,落一点成一面,对面纱幔浓色之中人影溟濛。
朦胧中瞧得人体热内燥,几位禁军监看刘栩之时余光不停朝对面落,心思止也止不住开始肖想。
那只臂膀再度拨纱伸出,托在掌心的亵裤翻臂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