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175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陆斜闻此攒眉:“吃你的。吃完告诉我你的生路在哪儿。”

  “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这里她眉眼狠颤一下。

  她搅一筷子面,淡淡启唇:“陆斜,你不知我替曾经的储君如今的陛下行过什么事,哪怕此遭没逼死刘栩,陛下也不会让我活。”

  “司礼监的人一会儿该有人到,他们自会在我上路之前添砖。”

  “前朝诸臣也不会有人放过我。”

  她静静看眼陆斜,也不知你能不能饶过我。

  她敛神:“从君心、

  从内廷、从前朝我都是死路一条,你救不了我。这十年我独来独往,眼下也独生独死,我一切皆知。”

  埋头自若吃口面,好声哄道:“陆斜,我死前诚心赠你一句良言。我死后,你请旨出宫,去凡世做人,你主子真的不是好人。皇城不是你的归处,你这样好的人别陷在淤泥里,我看着......心疼。”

  “也别殉我,我受不起。”

  陆斜最怕的就是她束手陷在死境。

  长久来祁聿都是这样,必死、必死、必死的不掘生路。他好恨。

  从知道祁聿自请去刑部,他就模糊明白祁聿最终下场。

  他过往不敢贸然调查,怕干涉了祁聿行径促使她暴露些什么,以致他对祁聿诸般了解终是有限,结果眼下发现祁聿不论从何种方向均是山穷水尽。

  他后悔听祁聿的话。

  陆斜咬紧后槽牙,嗓子颤颤:“你也没办法为自己谋条生路?”

  祁聿大吃一口面,喝口汤。

  语调还是镇定、轻松:“陛下不会让我活的,你脑袋磕烂也没用。”

  知道陆斜不信,不想他小孩子脾性去御前怪闹。

  她撑起身凑到陆斜耳畔:“先帝,是当今陛下所杀。”

  陆斜犹如坐在钟内,有人从外猛手击敲,刺耳浑厚钟声震透整个人脏腑骨髓。

  他脑子嗡鸣不止,手狠狠掐紧祁聿小臂。

  沉声:“祁聿,此事不能胡诌。”

  她这一句话传出半个字,当场便能性命不保。

  祁聿仿若不知轻重,笑道:“我替陛下下的手,怎么能是胡诌。”

  陆斜脑子骤然被茫白侵袭,人钝傻在原地。

  祁聿在说什么,说她弑君?

  他张口想要祁聿别乱说话,但喉咙好像坏了,他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脊梁被莫名力道撑直,人坐在这端动弹不得。

  “升宁道长突然在民间声名赫奕,是我设计、亦是我借钦天监蒋明瀚蒋大人举荐进宫,就是为了叫先帝服用所谓的红丹。这一切是我为了江山易主剥杀刘栩靠山。此间种种如今的陛下皆知情,因为——是我朝他献的计策。”

  “我弑君,他默许,不就等同陛下弑父。”

  这哪里是耳边轻言,这明明就是一柄又一柄刀刃,每一柄都没祁聿活路。

  祁聿缓悠悠坐回自己位置。

  轻松耸肩:“知道我为什么活不了么,所以别去陛下面前招烦。陛下就知我行的是死路才敢交给我。”

  她又抹上筷子搅动汤面:“先帝六十一,陛下如今四十三,他在国本之位坐的实在太久,久到......腻了。”

  陆斜惊恐瞪着对面隽秀月韵之人,这张绝姿倏然可怖起来。

  “你,你怎么敢。”

  祁聿挑筷子面送嘴里,面色如常。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敢的。我这些年绞尽脑汁就为了杀刘栩,人已经疯了吧。”

  她吃完这筷,用筷子朝此间狱门前轻松一指。

  那是大片喷溅晕开的血迹,是方才刘栩流的尚未收拾。

  陆斜看眼,诏狱处处是血,刘栩的血落地,也敲不出什么特别了。

  “其实刘栩知晓我要做什么,他默默看着先帝每一日不言。就为了天下大变同我出宫,满足他余生那些龌龊。”

  祁聿抬眸,冷笑:“懂了吗,皇城吃人,无论尊卑皆是血肉相食。我不敢教你如何吃人,往下也无法护你。所以陆斜,听我的话,你一定要出宫。”

  “虽你自小学君为臣纲、君臣义,可我要同你说,君不正,臣可投他国。你受陆詹事之教定是做不出改投他国之行,那就成民,远离这些。”

  陆斜抿唇,抬手掐紧额角。

  脑子太乱,他一时什么也想不清,脑中千百思绪袭来,他一条条劈析想为祁聿找出半条生路,可一步一结,一步一束,他被捆在原地挣扎不得。

  他摇着头:“怎么就走到这样的绝境了,祁聿,怎么就这样了......”

  “你怎么能让我看着你死。”

  他以为刘栩死了,祁聿完成夙愿。

  总能想法子应对,许是靠他、靠自己父亲是帝师能为祁聿拼出一条活路来,怎么还是......

  祁聿捧着碗喝汤,用碗遮挡住陆斜此刻崩溃。

  直到陆斜摇曳不稳的气息撞得她有些不忍心,才默默搁下碗。

  端正腔:“陆詹事自小教你的应该是如何为人、如何为君子、乃至日后如何为臣。讲无为名尸,无为谋府。可皇城高墙一立,里头是另一种活法。你适应不了、理解不了很正常,不是你无能为力,是你从小并未接触这等阴暗诡谲不知里头恶心。”

  “你帮不了我也非是你顽钝、非是你庸懦,是你活生生的做了人,做了我羡慕不来的人。”

  “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我看你这样才开心,你要真成了我这般我才难过。”

  这话叫陆斜撕心裂肺的难过。

  为什么不教他,为什么将墙里的活法瞒着他。祁聿要从五年前教他,今日定然是另一番景象,他许是能救下她的。

  陆斜肩胛骤然佝偻,塌得不成人形。

  祁聿目色穿过狱门看向外面的廊道。

  她在等,等司礼监的人来。

  来了,她就好向陆斜剖白当年诸般真相......只是陆斜现在这样,她不知道陆斜能不能承受住。

第133章 原来这样的陆斜,比世间重。……

  陆斜看着东厂贴刑官带人走来,一行人人影幢幢,开了狱门进来要朝他行礼。

  陆斜现在谁也不想见,覆手叫人滚出视线。

  那人也不与他多做纠缠,径直往祁聿面前一站。

  祁聿坐着仰头看来者:“公公要罪人跪么。”

  陆斜闻声赫然抬眸掀眼,只见祁聿拨了衣摆双膝从矮凳上一滑便跪这人脚前。

  “还请公公示下。”

  祁聿弯腰叩拜瞬间,陆斜桌上绣春刀朝前一推,定手按住这端刀鞘,那一头正好挑着祁聿肩头。

  陆斜掐眸:“有话坐着说,不必跪,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受你一拜。”

  “起来。”

  这位贴刑官阴阳怪气笑道 :“是是是,奴婢不配。”

  伸手扶她。

  祁聿身形绕过陆斜的刀,脑袋朝地面磕去。

  “罪人不敢,还请您请示下,若是罪人驽钝,还请您提点。”

  他就没见过祁聿在人面前如此奴颜婢膝过。

  陆斜赫然起身,急步走到祁聿身旁,抬腿要踹那个不识时务之人。

  裤腿一力牵束,他顺势低头,祁聿正两手攀扯着他衣裳,陆斜提臂要将人拽起身。

  祁聿肩胛闪躲避开他的动作。

  “别害我陆斜。”

  她的冷声在诏狱四壁来回撞,陆斜怔仲松手。

  “你说什么。”

  谁害她,他如何舍得害她。

  祁聿指腹松开他衣裳,朝这位贴刑官跪正。

  “你别害我。今日你回宫后许是再也出不来,但离我判罪尚有几日。公公是贵人,奴婢开罪不起。”

  陆斜胸腔震口气。

  祁聿淡定开口斩了陆斜心中难解:“你一人,对抗不了整个司礼监。他们......我熟。”

  “我自有我的生存之道,你看不惯就回去,圣旨不也下了召你回宫么。”

  祁聿跪在地上,仰头抬颈看他。

  第二次了,陆斜接受不了如此卑躬屈膝的祁聿。

  还有,已经数不清祁聿赶他多少回了,祁聿总是赶他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让插手,自顾自行到如此死路。

  陆斜咬紧后槽牙,体内翻滚气息冲红他眼底。

  生存之道,祁聿现在还有什么生存之道,不就是替陈诉、庚合、许之乘他们认些自己没犯过的罪行么。

  近日只要有人找她签罪画押她都得乖乖认,不然......这是诏狱,是司礼监随时小插手之地。

  只要不影响陛下圣裁,祁聿有口气听宣即可。故而诸般刑法、折腾都是能私用的,没有刘栩从上镇罩,司礼监谁怕对祁聿动用私刑这点小罪。

  真闹到御前,一句审问刘栩所留之财便可混晃过去。

  祁聿说得对,他今日回去再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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