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曲
三位人不到,却都给何至封了大礼。
成若馆摆的宴阔,御膳房都卖何至脸面烹了桌席面,六十七道菜,十三道点心。
每人面前摆的的都是金碗金筷子。
这是廷内规矩压着,不然这阵仗看着恐是不止如此。
陆斜看得淡淡横眉,祁聿升秉笔接受司礼监众人跪拜,上下数万人发了喜礼、人人有份。
廷内二十四衙门每个监、司、局单开了十二时辰的流水席,无论品级皆可上桌,整整一日一夜供食不断。
祁聿主要笼络的是下,这人却只往上。
真是......陆斜都觉得这人有些蠢。
祁聿去了一眼看见荷花池,气息翻涌得不正常。眺眼李卜山,他笑得极度温煦,真是每每看见都让人不适。
刘栩正仰头吃一人喂的酒,余光扫来她速速瞥开。
光个背影浅掠一扫,陆斜觉得有几分同祁聿相似?
脚下踩着祁聿后步紧跟着,被他半身一挡陆斜便花了目。
上桌她直接坐了背靠荷花池的地方,还挑了个离刘栩最远的位置坐下。
刘栩见祁聿身旁带着的不是唐素是陆斜,神色微微压深,掌下略紧半分力气。
酒水入口突然有些刮辣,心口郁塞闷疼,难舒。
何至见着祁聿人来,先走近给人斟杯酒,朗笑着叫人吃好喝好,热情的不得了。
陆斜将祁聿备的礼伸出去,何至人边笑着推说不好意思受他的大礼,手却是当场打开。
是块通透的玉。
陆斜拐过颈子看祁聿,这是什么意思?这人也配佩玉?
祁聿感受到陆斜忌讳神色,将陆斜拨到身后,清清淡淡:“贺你。”
何至权当没看见那人眼中嫌恶,重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廷内只有祁秉笔才能佩玉,这我如何受得。”
说着东西已然递到自己掌家手上,打开双臂让人给他佩。
刘栩晦目沉色,李卜山夹菜的手顿了顿,继续给老祖宗布菜,一人躬着腰在另一旁斟酒。
全程只有何至一人不谙世事的喜呵呵。
陆斜不解祁聿在司礼监这些人际关系,但知道祁聿行事有因,便不管这些。
从后佝颈到祁聿耳旁,悄声:“来都来了,用么?我给你布菜?”
虽然他没做过,但也见过的,也被人侍奉过。
一阵温热从左边耳尖流落到颈侧,痒得她缩了下颈。
挑眸斜看陆斜,他知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众人前主动与她‘亲昵’,如同在众人前邀宠点自己身份。
陆斜懵然与祁聿对视,呆呆等人应。
祁聿胸腔塌一下,摸起筷子端起瓷碟:“你应该还没吃过御膳房这等菜色,要尝尝么。”
说着起身将瞧着精致的都夹一遍,夹一道菜擦次筷子。每道菜还分摆一隅,菜汁不会搅在一起串味儿。这菜布得很讲究、漂亮,一看便是精细学过。
祁聿真是没少伺候人。
陆斜看着这碟菜,又轻轻扫眼桌,每个人瞧他颜色都有些奇怪。
还有,陆斜有自知之明,他哪能在这处用祁聿夹的菜......
祁聿换双干净筷子,惯性双手呈着中端,将执手那端递给他。
陆斜看着祁聿坐着却‘躬请’他用餐的动作,心底一阵搅乱,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见人不动,她轻轻携起陆斜的手,将筷子塞他手上。
陆斜还是不动,她掐眉挑眸:“难不成你还要我喂你?”
“这我也学过,那你坐......”
司礼监执笔后倒是记不起多久没这样伺候过人了。
祁聿动身瞬间,陆斜伸出手轻轻抵住人肩胛:“不敢。”
他捏紧筷子,体内气息不畅的在四处顶撞。
祁聿手支着桌面,就这么温和瞧他。
陆斜很少见祁聿眼底如此柔润,常是清冷寡淡,这般带些温度将人生生灼了把,他惊惶若失。
脊梁酥麻顺着钻进心口,叫人难受。
是戏,是戏,祁聿在人前同他作戏!
他手上动作颤颤,筷子刚夹第一口菜,桌面突然一阵晃荡将他筷子上的菜惊掉进碟中。
她动作一下没将人摁住,陆斜好奇宝宝样偏偏要抬头看,就听李卜山当众隐晦十足得‘点她’。
“老祖宗,光用餐太无趣,不如叫这位开一嗓?”
陆斜正要循声去瞧让谁开嗓。
她一把掐住人颈子摁到自己身前,细声胁制:“乖,看我,别看他们。咱们的戏里他们才看是看客。”
陆斜拂面的热流痒得他扭动下身子,嗓子滚涌阵急的,闷了声软腔。
祁聿吓得松了手,略显震惊看他,陆斜发出的是什么响动?
陆斜耳朵赤红地扭开脑袋,想着祁聿吩咐,他僵着脊柱塌肩同她说:“不好意思,我未曾人前与人这般。”
这场戏他配合的实在吃力。
陆斜眸底眼色翻来翻去,他不明白自己了。但能清晰认知自己与祁聿的相处他只是惊心无措,不是排斥抗拒。
指腹悄悄绞着袖口,摸索着不净的心思。
话李卜山只要牵个头,何至就会往下铺接。
忙道:“是有些无趣,你去给大家唱一曲,就唱你拿手的《鸿鸾禧》。”
何至一边朝老祖宗身边人甩眼色,一边凑近老祖宗说解戏本:“戏里说婚姻本天定,一女不嫁二夫,必得从一而终。”
他直起身指着刘栩贴身侍奉的小宦:“这戏最适合你唱给老祖宗听。”
他打量老祖宗眼,试探句:“你与老祖宗也算一日‘夫妻’......”
李卜山听到这里眼睛都笑弯了。
“这出戏妙,祁聿你说呢?不嫁二夫,须得从一而终。”
桌面上能听懂这话的就他们三人。
何至将人送桌前,当是李卜山给他脸面,喜笑颜开:“是是,从一而终。不曾听说祁秉笔爱听戏啊。”
“祁秉笔喜欢听么,那我再挑两个送你身边伺候,日日唱给您听?”
这话真是让李卜山又舒畅一阵,笑着端起酒吃了一杯。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见这般横行张狂的祁聿吃哑巴亏。
见祁聿神色乍变,人绷得不像话,极力忍耐了诸多。
陆斜悄悄往前站一步,弯腰提筷吃菜,用半身将祁聿视线尽数挡住。
司礼监都说祁聿是老祖宗疼爱提携上来的人,人所共知但不喧于口的‘秘密’。
可他没见过祁聿对司礼监这位老祖宗如何,反倒是作死的怨气一直挺重。
刘栩瞧见,隐着的气一下提上嗓子,又缓缓摁下去。
祁聿眸子略掀,入眼就是陆斜这张脸,下颌线流畅牵到颈子隐入领口。外头难听的声音与情景一下被陆斜全都挡住。
陆斜拢下来的阴影内,她得了片前所未有的清净。
唇角不由扯起来,挑眉在陆斜脸上:“你还有点用。”
嗯?
陆斜愣愣回看他眼,见祁聿眼底笑意,他又垂颈吃菜。
嘴里是什么味道他没太尝出来。
只是今日冲她来的,陆斜作用也有限。
然后就听见桌前一阵对词:
“咳,这是条裤子,怎么穿哪!”
“裤子有吉祥话呀。”
“什么吉祥话?”
“金银满库。”
“好,这白裤腰撕了吧。”
“撕不得,这也有个吉样话。”
“什么吉祥话。”
“白头到老哇。 ”
“好,吉祥吉祥,请姑老爷入库。”
......
这等淫词就这么堂而皇之在宫内唱开,实在匪夷所思。
陆斜听得脸上浸红,气息都羞得断续不接。
祁聿初听浑身僵硬呼吸不畅,渐渐耳鸣目昏,随后笑了。
她顶顶额角,松神后。赤目劈手夺了陆斜手上筷子,拿着帕子给他嘴一擦:“你能吃多少,挡不住了,起开。”
猛地被推开,陆斜脚下慌乱,尚不明白因缘。
掀开后祁聿又钩住他腕子,将人扯近绷紧下颚轻声问:“身后的......荷花好看么?”
祁聿眼底水光一显便隐入到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