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68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醉翁之意不在酒。”秦谏道。

  以他对继母的了解,在得知这事后她一定会插手把控局面,她中意的姻亲对象不是将相之家就是国公府这样的公爵之家,姚家实在差了太多,她真能那么好同意吗?她可不是二婶。

  秦谏道:“你母亲屋后不是有后房门吗,你从西侧后房门偷偷进去,穿到次间,找个地方躲着,就能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秦禹觉得震惊:还可以这样吗?偷偷钻进母亲房中,偷听母亲和客人说话?

  见他愣着,秦谏道:“我能给你的只有这法子了,要不然此事便落到了你母亲手中,你全不知情,你的后半生也落到了她手中。”

  说完秦谏就走了,秦禹在原地站了半晌,思来想去,觉得至少自己无法做到扔下这边的事去书塾。

  就试试吧,他羡慕大哥的天赋和胆魄,真到这个时候,又畏首

  畏尾了么?

  他没做过偷摸的事,从外边进母亲院子就犹疑了好久,好不容易趁没人看见跑进去,绕到后头,却发现后房门关了,最后竟翻了窗,从卧室穿到次间躲到一只柜子后,正好听见秦夫人在和姚望男说话。

  明间内,秦夫人朝下方的姚望男道:“瑾知这一去都快一年了,外面议论纷纷,我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她竟也一句话也没捎回来过,可见这心里对我这姑母还是有怨言。”

  姚望男安慰:“瑾知就算有怨言也是对她夫君有怨言,对您我是知道的,她对您的恩情再明白不过,只有感激,哪有怨言。”

  秦夫人问:“她真如此说?”

  “当然。”

  秦夫人笑道:“你去过江州没?和她可有通信?”

  “江州我没去过,但我们有管事跑过江州,我给她稍过东西,她给我回了信,说在那边一切都好,我也不知是实话还是宽我的心。”姚望男说。

  秦夫人问:“这样说,你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

  姚望男回答:“她对您都不说,又怎么会对我说,真被伤了心,谁也不想理也是正常的。”

  秦夫人这时也知道姚望男的态度了,她是完全站在瑾知那一边,不会和自己说实话的,她笑笑,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

  说完换了话头:“说起来,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嗯?”姚望男十分讶异。

  秦夫人让张妈妈去拿来一匹绸缎来,那绸缎是十分柔美尊贵的丁香紫,上面有淡淡的花缠枝暗纹,鲜亮光滑,日光下竟散发着光泽,就算是姚家有些钱财,好东西向来不少,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布料。

  秦夫人道:“这是金陵供品,烟霞锦,全天下也没有几匹,今日送你,是感激你曾送我家禹儿瓷器,我这做母亲的给你的谢礼。”

  姚望男连忙推拒:“夫人实在不必客气,我送那些东西是因为——”

  秦夫人打断她:“他自小长在侯府,一心读书不晓事,竟也心安理得收了,我是没办法。好在眼下要订婚,成家了兴许也稳重些,不知姚姑娘是否听说过曹国公府,是他家四姑娘——”

  此时秦禹不慎弄出动静,外面说话声停了,秦禹索性从次间出来,朝秦夫人道:“母亲,我说了我不要和她订婚……”

  “你不和她订婚,又要和谁订婚?”

  秦夫人平静道:“你大哥闹出的事你也见过了,他之前闹着要娶那卖豆腐的还是卖什么的姑娘,不要你表姐,结果呢?

  “什么家里教出什么人,你们不懂,被些许美色和手段勾去,最后吃亏的是你们自己,若你大哥当初不犯糊涂,你表姐也不会走,你竟还看不明白?”

  “我……”秦禹从未向姚望男表达过自己心里的爱慕,他只是不想订婚,此时看看姚望男,也不能挑明,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姚望男突然问:“我有些不明白,这里面是有我什么事么?我怎么觉得秦夫人好像在用那姓云的外室在敲打我呢?”

  秦夫人没说话,秦禹要解释,但无从解释。

  姚望男朝秦夫人道:“我是送了贵公子东西,但只是感谢,没有半点别的心思,贵公子要娶王府还是公府的姑娘我也并不关心,除非府上要和我家做生意。”

  说完看向秦禹:“秦公子,我不知道你同你母亲说了什么,让你母亲专程请我过来说这些话,但我要告诉你,我从未对你起过任何心思,若你不是瑾知的表弟,我也不会和你多说半句话。如今瑾知逃出了你们这家,我想我也不会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了,你们便放宽了心,没人想勾引你们这高门大户的公子哥。”

  说完姚望男便离去。

  秦禹追到门口,所有的话梗在喉间,脑中一片空白,眼看她远去,最后恼恨又无奈地扶住了门框,回头看向秦夫人,红了眼控诉道:“为什么,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可以和我说你不同意,你可以说我只能娶你中意的人,可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又这样羞辱我?

  “我本就没奢望过和她有姻缘,你竟还要如此……现在你满意了吧,人家不知怎么看我呢,我这辈子都无颜面对她了!”

  秦夫人只知姚望男伶俐,却没想到她如此刚烈,竟会当场挑明翻脸。

  但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以秦家的门第,不在乎他姚家如何,从此她再不用担心这两人有私情就是了。

  她看着秦禹道:“以后你就知道今日的你有多幼稚,也知道我是为你好,你好好读书,中举中进士,再娶公府女儿才是正道,你大哥便是最好的例子!今日你就不用去书塾吗?为着这点事就耽搁在家里,还是你和你大哥一样是个考状元的料,不必刻苦?

  “人家谢思衡学业比你强,还比你用功,你呢?不琢磨着好好读书,倒琢磨着娶商贾家的女儿,你这辈子是不准备有出息了是么?”

  秦禹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秦夫人道:“行了,你若有别家看得上的姑娘,我愿意替你去说亲,若是这姚家那就算了,你便老老实实与曹国公府订亲。时候不早,让人套了马车送你去书塾,别耽误功课。”

  张妈妈进来,见秦禹面色苍白,神情落寞,在一旁劝道:“要不然今日就让公子在家休息一天,明日再去吧。”

  “没痛没病的,休息什么?书塾给的假还不够多么?”秦夫人厉声道:“赶紧去!”

  秦禹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往院外走去。

  他离开,张妈妈轻声劝秦夫人道:“夫人虽是为公子好,可公子毕竟年轻不懂,怕他心里怨你。”

  这一说,秦夫人便想起继子。

  她知道继子之前是怨自己的,但瑾知嫁进来,那秀竹又出那档子事,她不信继子还会怨她,他怨他自己倒差不多。

  秦夫人道:“他怨我就怨我吧,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他好。”

  末了,她说道:“曹国公府的事,就定下来吧,定了我心安了,他也就死心了。”

  秦禹如行尸走肉般去了沈家书塾,因为迟到而受了先生训斥,回来已是下午,天阴沉沉的,黑云压顶,好像已是傍晚,他坐在房中,听见贤福院那边的丫鬟过来和他说,让他三日后不用去书塾,秦夫人邀了曹国公府的夫人来家里,准备那天让他见见人,顺便将婚事订下来。

  秦禹什么都没回。

  他看着昏暗的天,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便有如此景,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与雨一道落下的,还有一阵惊雷。

  丫鬟回贤福院回话,秦夫人问公子说了什么没有,丫鬟道什么也没说,就看着窗外发呆。

  秦夫人听见这话又有些担心,和她道:“你再去一趟,叫他到我这里来。”

  一看外面的大雨,又道:“算了,这么大雨,明日再说吧。”

  丫鬟便应下。

  秦夫人去用晚饭,却食不知味,外面再一道闪电下来,将屋中照得白晃晃的,好似那闪电就落在屋外一样,几乎要将天空和房屋一道扯开,随之而来的一阵巨雷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秦夫人心中不安,又和丫鬟道:“算了,还是去看看他吧,叫他来和我一起用饭,我再和他好好说说。”

  丫鬟应声拿了伞冒雨出去了,过一会儿才回来,说道:“房里没见着公子,问了喜儿,喜儿也说不知道。”

  秦夫人不高兴:“她侍候着人,怎会不知道?这么大雷电,又能去哪里?”

  见丫鬟不动,她道:“还不快让她们去找!”

  丫鬟赶紧出去,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匆匆回来,禀告道:“问到了,公子出去了,外院的人看到的,问了一声,公子说出去走走,没说去哪里。”

  外面天色更暗,又是一道闪电,惊得人不由得往屋里躲了一步,秦夫人越发担心起来,立刻吩咐道:“叫人出去找,让他赶紧回来,这样的天出去走什么走!”

  丫鬟便又去了,这一找,找到夜里也没找到人。

  秦谏听见外面有人来来回回,又吵吵嚷嚷,一问才知是秦禹傍晚冒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他想起自己早上教他的,觉得是不是为那姚望男的事和他母亲闹了矛盾才出去,别的倒好,只是今日这雨太大了,又有雷电,天昏地暗的,容易出事。

  他吩咐石青:“你也带几个人出去一起找吧,问问前院的人二公子往哪边去了。”

  石青也出去,原以为只是折腾一会儿就能在哪里找到他,或是他自己就回来了,但直到夜深雨停才找到人,却是不省人事被人抬进来。

  秦夫人半夜没睡,一会儿听说人找到了,一会儿又听说出了事,再问,张妈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她料想出的事不小,便不再问了,赶紧让人提了灯急步赶去秦禹房中,待看到人,自己便一口血呕了出来,昏死过去。

  秦谏在也在

  半夜得到消息,秦禹被雷劈了,浑身已不成人样。

  他赶过去时,正好遇着秦夫人昏倒,大老爷瘫在床边,屋中一片乱,他赶紧安排人去请大夫,再去看秦禹,不由怔住。

  秦禹躺在床上,半边衣服被烧焦了,原来清秀的脸从上至下,再到整个身躯都布满红色的树杈模样的可怖伤痕,大臂那里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焦伤。

  是张妈妈替他解开的衣服,年轻的丫鬟几乎不敢靠近。

  秦谏过去看了看他,四肢尚在,除胳膊上的焦伤便没有别的见血的伤,也还有气息,不由再一次催促去请大夫。

  这样的伤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伤只是其一,就算能救过来,他这一生前程也差不多毁了——因为被雷劈。

  秦谏对天有敬畏,但他深知秦禹自小乖顺少言,就算才学不如旁人,至少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说遭天打雷劈,他不认。

  但科举考场上不会再要他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入仕途,也不可能见得天颜,甚至一切体面的事都做不了了,他是个被雷劈的人……

  秦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刻他缓缓伸手,将床上少年的手拉住,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连话也没说几句的人,其实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第66章 遗言

  这一晚,秦府闹腾了一整夜,多数人彻夜未眠。

  到第二天一早秦禹醒来,除身上外伤,没有性命之危,秦夫人却迟迟未醒,大夫沉默不言,只是摇头,扎针后待到傍晚才醒来,人已无法动弹,吃不下饭,竟有垂死之相。

  大老爷要去求皇上请太医来诊治,秦夫人却是一脸万念俱灰,毫无生机,除了问几声秦禹的状况,再无别的话。

  张妈妈在床前哭着劝告,安慰她秦禹一切都好,已能喝药进食,只等她好起来。

  秦夫人垂泪道:“他恨我吧,为着婚事,连命也不要了……”

  张妈妈连忙道:“不是这样,二公子不是求死,他是真要出去走走,不慎走到树下……虽说遭此横祸,可大夫说了,雷击之下还能活命,公子非凡人,必有后福。”

  秦夫人闭上眼,流泪不语。

  好久她才道:“那姚姑娘说瑾知逃离了秦家,如今禹儿也求死,他们不是要逃离秦家,是要逃离我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心为他们好,是他们错了,还是我错了?”

  张妈妈回道:“他们毕竟年轻……或者,他们想求的不一样吧。”

  秦夫人听明白,后面半句才是她要说的。

  她塞给他们的,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是年轻,可瑾知已经嫁人了,禹儿这辈子再也没有希望了。

  都是她害的吗?

  明明她的儿子是侯府公子,明明他有大好的后半生,就算考不中举人、就算不与公府结亲也能很好,如今什么都没了。

  他怎会不恨自己呢?若不是自己,他便不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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