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我不是!”鲁王愤怒道:“我是大梁人,我不是鞑瓦人……父皇,我不知情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鲁王爬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隆盛帝的脚,涕泗横流:“父皇,我是被利用的!”
他只是想夺嫡,以为只要割让一点点土地就好了,他没想过背叛大梁!
薛康成看着鲁王丑态百出,啐了一口,“孬种!鞑瓦的铁蹄迟早会踏破大梁,你们等着吧!”
隆盛帝骤然得知此事,不断地咳嗽起来,嘴角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身子摇摇欲坠,他方才是做戏给鲁王看,此时此刻,却是真的气急攻心,咳血不止。
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居然是鞑瓦人!
西北边境百姓遭受的痛苦,归根结底是因为他!
隆盛帝这一生为大梁鞠躬尽瘁,临老了,才知自己有多荒唐。
他哪里配做大梁君主,他哪里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父皇勿急!”裴长渊连忙上前扶着隆盛帝坐下。
侍奉的太监把温着的药端来,隆盛帝饮下,苦涩的药味,将翻涌的气血逐渐压了下去。
但隆盛帝陡然之间,好似老了十岁,哀莫大于心死。
鲁王还在哭诉求情,试图以多年父子之情打动隆盛帝。
可隆盛帝一看见鲁王,就想起这么多年做的蠢事,恨不得将鲁王掐死。
这时信阳侯也来求情,“皇上,微臣是被鲁王蒙蔽了,求皇上开恩!”
谋逆也就罢了,还通敌叛国,罪加一等,够将孙家九族里里外外清扫个干净。
信阳侯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平南公便怒发冲冠,不等隆盛帝发话,他凌空一脚踹在信阳侯胸口,直将人踹飞,撞在大殿的盘龙圆柱上。
“嘭——”地一声,信阳侯摔落在地,震得整座大殿都在颤动。
“咳咳咳……”信阳侯五脏六腑移了位,咳了一地的血,瞧着比隆盛帝还要痛苦。
但这远远不够,平南公几步走过去,一脚踩在信阳侯断了一半的左臂上,狠狠碾压他的断肢。
当初断臂,信阳侯险些失血过多而亡,即便伤口已经长好,到底不如健全之处,这些年病痛折磨不断,那地方的肉也比旁的地方要脆弱许多。
平南公毫不留情地踩上去,在光洁的地板上使力碾压,很快就磨破了皮肉,渗出血色,湿透了衣袖。
“啊——”信阳侯不断哀嚎着,想抽身,可左臂宛如被平南公钉在地上,他不断扭动着身躯,像是被斩断的蚯蚓。
“明大哥,饶了我……”信阳侯哭着喊出两人最亲近时的称呼。
听到这个称呼,平南公下脚却更狠了,力气之大,简直要把他的断肢碾成肉沫。
“你辱我孩儿,想我怎么饶了你?”平南公浑身的力气都涌向脚底,恨不得化作千斤重担,“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还没死,你就敢欺辱玉团!”
这一年来,平南公无时无刻不在懊悔,他怎么就眼瞎帮了孙家,还将他捧在掌心的明珠许给了孙家,致使他的玉团受了诸多羞辱,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扇自己几巴掌。
“我啊——”信阳侯张着嘴,想要求饶,可发出的只剩下嚎叫,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此刻却眼泪与鲜血夹杂,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哭喊。
十指连心,更别说断臂这般薄弱之地,疼得钻心,浑身冷汗直冒,打湿了他厚重的盔甲,眼前一片模糊,阵阵发黑。
平南公就是冲他的命去的,哪怕皇上太子在此,他也顾不上,只想为受辱的女儿讨个公道!
“皇上——”信阳侯实在顶不住无情折磨,甚至开口想求皇上救他。
平南公的话比他更快,踩着信阳侯的断臂向隆盛帝请求:“求皇上将此人赐予微臣!”
“不、不……啊……”信阳侯伸长了右臂,指甲死死地抠在地上,渗出数条血痕,想要爬出无间地狱。
他宁愿去死,也不要落在平南公的手中,当着皇上的面他都肆无忌惮,私底下定叫他生不如死。
信阳侯谋逆本就是死罪,更何况平南公有功,隆盛帝哪里还会在意信阳侯的死活,毫不留情道:“孙家满门皆由明爱卿处置。”
“皇上,不要!”信阳侯还在挣扎。
平南公一脚踩在他的后颈,几乎要碾断他的脖子,令信阳侯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犹如路边一条濒死的野狗。
平南公令人将其带下去,特意叮嘱看紧了,别自尽了,等他忙完,慢慢和他算这笔账。
看完平南公的暴行,鲁王和节度使早已吓得浑身发软,节度使连连磕头,很快将额头磕破,满头鲜血,“皇上明鉴,微臣是被鲁王用二皇孙胁迫了,否则微臣哪敢谋逆啊!”
“你放屁——”鲁王怒气冲冲指着节度使,有利益可得时,个个拧成一股绳,一旦利益崩塌,都反过来诬陷于他,恨不得把自己摘得冰清玉洁。
可说得再漂亮,假话依旧是假话。
隆盛帝喝过药,呼吸平稳了些许,单手撑着膝,问道:“鲁王是不是告诉你,会立二皇孙为太子?你可知道,二皇孙因为难产,先天智力低下,根本不可能成为储君,你在指望什么呢?”
“怎么会?”节度使骇然,难以置信地看着鲁王,他这是上了当啊!
鲁王苍白的面容亦是显露出惊讶之色,“父皇为何会知道?”
母妃明明说封了太医的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你收买的那些太医是谁的人?朕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偏宠偏信了薛氏与你。”中毒之后,隆盛帝就令人盘查内外,常伺候薛贵妃的太医受不住酷刑,招了个干干净净。
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是鞑瓦人,他如今中毒,何尝不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他合该受着。
“父皇什么都知道……”鲁王瞬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仅是舅舅的棋子,也被自己的父亲放弃了。
挣扎这一场,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如果他听命回了封地,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但没有人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隆盛帝咳嗽着下令:“来人,将这群反贼押入监牢待审,薛贵妃贬为庶人,赐鸩酒。”
“不要,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开恩……”鲁王拼命爬向隆盛帝,就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皇上的衣角时,却被赶来的禁卫拿下,拖着他往后退。
一寸之遥,父子情分断绝。
哭喊求饶声响彻皇城,在夜晚叫人胆战心惊,四处反贼收押,宫人已经开始打扫地上蔓延的鲜血,这场动荡,也随着地上的血迹被清洗而逐渐平息。
“咳咳……”隆盛帝弓起身子,咳嗽不断,“呈则,传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连夜提审薛家,势必要审问出其余鞑瓦细作的去处。”
鲁王不反,还不知道鞑瓦细作已经渗透大梁,若不能尽快查出这些细作,大梁江山迟早被人侵蚀。
谁又能想到,连皇子都有了鞑瓦的血脉呢?
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动荡。
裴长渊拱手应下,“是,儿臣遵命。”
“你们都下去吧,朕与平南公有话想说。”隆盛帝此刻已满是疲惫,但他还不能倒下,这个烂摊子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得收拾。
兵部尚书等人一一退下,裴长渊出了勤政殿,先是叮嘱了冯忠几句,又吩咐太监在这里守着,等平南公出来,就将其请去古拙堂,明思一定很想见他。
夜已过半,风荷苑内除了元朔和大郡主,无人困倦,每个人都心神紧绷,直到冯忠的到来。
“娘娘,大喜,反贼已被拿下!”冯忠气喘吁吁道。
“呼……”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众人面上先后露出喜悦之色。
就连看起来冷静的明
思,也悄悄松了脊背,抱紧元朔亲了亲。
太好了,你父王无恙。
冯忠喘匀了这口气又说:“明良娣,殿下请您和皇长孙去古拙堂。”
既如此,万良娣便带着大郡主先行告辞,文奉仪也离去。
明思穿上披风,让乳母抱着孩子,由蒋陵一行人亲自护送前往古拙堂,蒋陵今晚的任务就是保护明良娣,因此寸步不敢离。
到了古拙堂,明思却没见着太子,她还当太子出事了。
冯忠弓着身说:“娘娘勿忧,殿下好着呢,是皇上吩咐了殿下去提审薛家,得晚些才能回来,您稍等一会。”
冯忠伺候太子多年,是太子最信赖的心腹之一,他这样说,明思就放心了。
元朔已经睡着,冯忠命人搬来了摇篮,明思守在摇篮前,打了个哈欠。
原本是没有困意的,但现下得知一切顺利,紧张的心绪一旦放松,瞌睡虫也就找上了门。
她等了好一会,心想要不然先去睡会好了,但太子特意让她和元朔来古拙堂,应当有重要的事要说,还是再等等吧。
过了大半个时辰,明思接连打哈欠,眼角血丝遍布,外边终于传来动静,却不大像太子的脚步声。
她起身,正要出去瞧瞧,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撞进了明思的视野
屋内烛光明亮,将来人照得清清楚楚,明思瞪大了一双眼眸,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不敢挪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是自个的错觉。
平南公瞧见女儿的神态,挺直的脊梁突然垮了下去,酸了鼻子,向她张开臂膀,“玉团儿,爹爹回来了。”
熟悉的语气与熟悉的面容重叠。
明思的眼泪毫无预兆滚落,她蓦地前扑,将自己摔进了父亲宽阔的胸膛中,像个孩童似的放声大哭:“呜呜呜爹爹……”
父亲还活着!
明思浑身热身翻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她已经接受了父亲离世的结局,但上天怜悯,竟叫她们父女重聚。
“好玉团,都是爹爹的错,让你受苦了。”平南公驰骋沙场多年,流血流汗不流泪,现下抱着哭泣的女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上一次哭,还是发妻离世。
他这一生,无愧天地君主,但他愧对妻子,愧对儿女,这个债,余生难偿。
听着父亲的话,感受着父亲的温度,明思哭到难以自抑,无论平南公怎么哄,她的眼泪都没有减弱的趋势。
这一年多来,她瘦弱的肩膀上背负了多么沉重的担子,明家,父亲,弟妹,孩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却只能咬牙忍住。
如今在父亲的怀里,她像是要把这一年多的委屈都哭尽,她褪去大人坚硬的盔甲,重新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明思掉的哪里是眼泪,于平南公来说,这是割他的心头肉,他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甚至不敢用一分力道,只虚虚地搭在明思后背。
“玉团儿,爹爹不会再教你受委屈,不哭了。”女儿滚烫的泪水透过厚重的盔甲,浸透了他的心,听着她的哭声,平南公后悔刚才对信阳侯下手轻了。
“哇啊——”听到明思的哭声,睡梦中的元朔被吵醒,感同身受一般哭了起来。
乳母连忙将元朔抱起来哄,可明思的哭声不断,他也怎么都哄不好,乳母急得额头冒汗。
孩子的哭声终于将明思唤醒,她从父亲怀里退了出来,用衣袖抹去眼泪,抽噎着接过元朔,哑着嗓子哄起了孩子。
这一幕,教平南公心酸不已。
女儿在他的心中还是个孩子,一年多不见,却已经生了个孩子,成了娘亲,这都怨他。
“我来抱抱他。”平南公伸手,姿势娴熟地接过元朔,他已有三个孩子,再不是从前那个不敢抱女儿的父亲了。
明思还担心元朔初次见外祖父会不安,但没想到元朔在外祖父怀里待了一会,居然真的不哭了,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盯着平南公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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