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 第26章

作者:红豆酬她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悬疑推理 成长 轻松 古代言情

  陈广茂听这对话听得头皮发麻,终于大喝一声:“等等!”

  他额头汗如雨下,眼神震颤飘忽,咬牙切齿道:“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兴儿干脆也不给他松绑了,直接把条凳立了起来。陈广茂笔直站着,回忆着道:“那日夜里,我原是想吃猪脑解馋的……”

  李桃花突然出声:“等一下!”

  她拔腿便往外跑去,“等我回来再说,一定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李桃花一路跑出衙门来到了大街上,她站在街中央,清了清嗓子,张嘴大喊道:“醒醒啊——凶手被许大人抓拿归案了!都醒醒来衙门看凶手了!凶手被抓到了!你们绝对想不到是谁干的!来看凶手了!”

  家家户户都被她几嗓子给招惹出来,个个揉着惺忪睡眼半梦半醒。

  “桃花你没骗人吧?凶手真被抓到了?”

  “我闲得慌才骗你们,不信去衙门看看啊!”

  众人抱着孩子牵着狗,纷纷前往衙门,场面壮大活似赶集。

  *

  “那日夜里,我实在是馋坏了,满脑子都是人脑的滋味……”

  被戳破身份的高少良操着一口山东方言,说话间吞咽着喉咙,口水都要从嘴里溢出,“本来想将白日买的猪脑煮了解馋,却正好听到外面有哭声传来。”

  “我走出去,看到是小虎在街上边走边哭,便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爹娘骂了他,他不想回家,想离开天尽头,再也不回来了。”

  “我劝了他一会儿,他就不哭了,也不想离家出走了。我就对他说,凶手还没抓到,他在外面危险,我要把他送回家去,他也同意了,还谢谢我。”

  “小孩子的脑子是最嫩最好吃的,都不必烹饪,生吃便好比琼浆玉液。我看着小虎的脑袋,回忆起当初的滋味,实在没忍住,回家拿了锯子借口防身,出来将他带进巷子,走到他身后,用石头砸晕了他的头,然后锯开头皮……”

  许文壶皱眉:“你的意思,小虎是处于昏迷中被你剥皮敲骨?”

  陈广茂咧嘴发笑,神情可怖狰狞,“不错,他那时候还有呼吸,直到我吃饱了,他才彻底断气。”

  小虎娘再也听不下去,扑上去就要把他撕碎,“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许文壶眼见场面控制不住,一拍惊堂木,“高少良杀人食肉罪大恶极,因是逃犯在外,罪上加罪,无需层层上报,暂且收押,明日午后即可处斩。”

  高少良被带了下去,因身上还有条凳捆着,动弹不得,只能以跳代走,跳了没有两步便摔倒在地,被冲来的一群人殴打踩踏。

  小虎娘的号啕大哭声,高少良的惨叫声,以及数不清的骂声笑声,充斥在不大的公堂当中。

  混乱里,许文壶起身离了官座,径直走到人群之后的黑牛爹娘面前,道:“二位,请吧。”

  赵大夫妇面面相觑,虽不懂他是何意思,但因面前的好歹是个县太爷,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照做。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公堂,许文壶亦回上座重新坐好。

  坐好之后,又是一记惊堂木,许文壶启唇,声音清朗肃正,“你二人可知罪。”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纷纷看向跪在堂下的赵大夫妇,连李桃花都不由得看了过去,不懂这又是哪出。

  赵大惊慌失措道:“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敢问我夫妻二人何罪之有?”

  许文壶:“你夫妻二人合力杀害亲生儿子黑牛,此时不承认罪行,更待何时。”

  人群瞬间哗然,赵大差点直接站了起来,强忍住激动道:“县大老爷弄错了吧?黑牛可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杀了他,而且刚刚那个卖云吞的不是已经承认了吗,案子明明就是他干的!“

  许文壶:“他承认的是小虎的案子,黑牛的案子他可知字没提。”

  赵大:“那我也不可能是凶手啊!大人明察!我是当爹的,当爹的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啊!”

  许文壶不假思索:“因为你有病啊。”

  堂外人顿起议论:“这县太爷是抓不到真凶恼羞成怒了吗,怎么还骂起人了。”

  李桃花连忙解释:“你们都误会了,许大人说他有病是指他的癫痫,不是说他脑子有病。”

  说完李桃花便为之一愣,心道:奇怪,我什么时候这么懂他了。

  “黑牛是上半夜失踪的,你们夫妻却在后半夜前来报案。”

  许文壶刚发话,赵大便忙不迭嚷嚷:“那又怎么样,小孩子调皮爱玩,大半夜不回家是常事,我们夫妻两个粗心大意了,一直没往坏处想不行吗!”

  许文壶却摇头,眼神淡淡的,语气却赫然锐利,“本县要说的不是你报官的早晚,而是你根本就不该报官。”

  赵大愕然。

  “本县初来乍到,在天尽头毫无威信可言,天尽头这么多年,应该不是头一次有个孩子夜不归宿,官府既形同虚设,你又怎该想到报官?你最先想到的,难道不是将邻里都叫醒,让他们帮忙寻找孩子吗?”

  堂外其他人听着,不由得附和:“是啊是啊,自古以来衙门不找咱们麻烦便不错了,咱们又岂会主动找起衙门,我家孩子若不见了,一定是要发动左邻右舍帮忙去找的,怎么会跑衙门口里来。”

  “就是,这得花多少打点钱,衙门可不会帮咱白办事。”

  惊堂木落下,场面重新肃静。

  许文壶道:“你之所以大张旗鼓来衙门报案,便知你的孩子已经回不来了,你需要做的不是及时将他的尸体找回,而是将事情闹大,好让其他人知道,连衙门都出动了,事情肯定不会小,孩子八成已经凶多吉少。而主动报案的爹娘,便显得如此心急如焚,爱子心切。任他们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你们两个的头上。”

  赵大浑身哆嗦不停,脸色青白交加,忽然怒斥一声:“够了!”

  他怒瞪许文壶,瞳仁颤栗,牙齿咬得咯咯发响,“大人如此冤枉我夫妻二人,我家黑牛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伤心的!您口口声声是我们两个杀了我们的亲生儿子,可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干,养育一个孩子那么辛苦,我们盼望他平安长大还来不及,怎会对他痛下杀手!”

  “你的癫痫这几日还在犯吗?不应该吧。”

  许文壶稍稍歪了些头,疑惑的样子,神情懵而平淡,语气里是读书人专有的,温和而轻缓,不带一丝凌厉。

  “挖出自己亲生儿子的脑子献祭佛母,佛母如此法力无边,没能保你身体康健?”

第29章 病(完)

  赵大满脸震惊, 死死盯着许文壶,吐字僵硬:“你……你怎么……”

  李桃花特地离得近了些,看着他的表情, 感觉他接下来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会知道。

  “血口喷人!”赵大吼完,气喘吁吁,两只眼睛眼红, 仿佛蒙受奇耻大辱。

  “本县血口喷人吗?”许文壶的语气依旧一派浅淡温和, “那你敢不敢跟本县到福海寺走上一遭,当着你那个佛母的面发誓, 说黑牛不是你杀的,你和案子丝毫关系没有。”

  “我凭什么要跟你去, 佛母岂是如此草率说见便能见的,我招什么!我没有罪!”

  赵大一脸的悲伤逐渐转为嚣张气焰,咄咄逼人道:“再说证据在哪, 话谁不会说, 你怎么证明黑牛的死是我干的!”

  许文壶冷不丁道:“木匠家里那个带血的锯子,是你扔进去的吧。”

  赵大一愣。

  许文壶:“你的脚印留在了院墙外面,很浅的印子, 天尽头瘦小的男人不少, 但你的嫌疑最大, 因为有病之人身轻,让人不得不怀疑起你。”

  赵大一脸冤屈, 激动到唾沫横飞, “就这?脚印而已!能说明什么?什么也说说明不了!”

  堂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 哪有亲爹娘会害自己孩子的,大老爷别冤枉人了。”

  “赵大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他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我们虽没读过书, 也知道断案需要人证物证,物证没有,人证在哪?”

  一呼百应,乱糟糟的都开始起哄,逼问许文壶人证在哪,这么大的案子,总该有个人证吧。

  “人证在这!”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往衙门口望去。

  只见李春生坐着木轮椅而来,身后跟着个佝偻的小老太太,正是他奶奶。

  春生奶奶颤巍巍走到堂下,双腿酸软便要跪下,“老妇人见过县大老爷。”

  许文壶忙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兴儿,去搬把椅子来。”

  兴儿搬来椅子,供老人坐着。

  李春生跟随进来,“奶奶你说,在黑牛出事的那晚,你从福海寺出来,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春生奶奶看着赵大夫妇,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浑身打起战战兢兢的哆嗦,她抬起枯瘦的手,牙关咬了又咬,到头来只从嘴里说出一句:“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狠心的!”

  “那么聪明活泼的一个孩子,你们,你们怎么舍得下手的!”

  更多的细节尚未出来,黑牛娘突然痛哭出声,模样崩溃至极。

  赵大不耐烦地嚷骂道:“你哭什么哭!吵死了!老子还没死呢,不到你哭坟的时候!”

  黑牛娘抽抽噎噎地说:“当家的,你就招了吧!”

  赵大眼神胡乱躲避着,“招什么,我没有罪!”

  黑牛娘哭道:“是你告诉我,只要将黑牛的脑子献祭给佛母,佛母高兴了,就会让你痊愈,你就能干重活,挣大钱,让我过上好日子,咱们还能再要个娃,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可都这么多日了,你的病怎么还没好啊!黑牛的命都已经搭进去了!你再不好,你让我怎么办啊!”

  话一出口,堂外掀起惊涛骇浪,每个人都发出震惊之声,难以相信这会是案件的真相。

  “住口!”赵大猛然咆哮道,“黑牛是我的儿子,要没有我这个爹,能有他这条命?命是我给他的,我要想收走,当然说收就收!”

  李桃花早已听不下去,怒喝道:“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你可就那一个孩子!”

  赵大:“我也就这一条命!”

  他红着眼睛,低头愤恨道:“我把天尽头的大夫都找遍了,都说我这病治不好,只能调养着,这辈子就这样了,到死也别想好个利索。”

  “可是凭什么!你们怎么知道这病发作起来有多痛苦!我活到这把岁数,一天正常人的日子没过过,我就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有什么错吗!”

  “那毕竟是你自己的孩子啊!”春生奶奶两眼冒泪,痛心斥责。

  赵大大吼:“孩子可以再生,命就一条,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黑牛娘哭得更加厉害。

  许文壶质问赵大:“所以你把希望寄予牛鬼蛇神?”

  “你嘴巴干净点!”赵大瞪他,眼神凶狠,“佛母才不是牛鬼蛇神,佛母是正佛,只要我一心向她,我就一定能痊愈,佛母能够把我治好,大夫不能!”

  提到佛母,赵大忽然冷静下来,一脸虔诚的模样,神情里是绝对的温驯,“自从去年春天我到佛母殿拜过一次,回来我的病便缓了许多,你们谁敢说那不是佛母显灵?佛母救苦救难,我相信,只要我一心供奉她老人家,我的病就一定能好。”

  李桃花已然听不下来,开口便是兜头冷水,“既然你的佛母那么灵,为何在得到你亲儿的献祭之后,还是让你的病发作?”

  赵大的脸一下子便白了很多,咬牙切齿道:“那当然是因为……因为佛母她老人家日理万机,她的信徒那么多,总得一件一件处理,没关系,我等得起,我相信我一定能痊愈的!”

  堂外喝骂之声愈演愈烈,即将盖过赵大招供的声音。

  许文壶一拍惊堂木,斩钉截铁道:“既然案件已经真相大白,且将这二人押送大牢,改日审判定刑。”

  “退堂。”

  赵大夫妇被兴儿带走,黑牛娘哭个不停,嘴里高呼“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赵大则是垂个脑袋,两眼精光灼灼,喃喃念叨:“佛母会显灵的,佛母会显灵的……”

  白梅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声音淡漠,“你觉得你去年春天病情缓解是佛母显灵,其实只是因为天暖和了发病自然减少而已,你每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其中规律,你只是太钻牛角尖,也太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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