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枕月
女子窈窕的身影自门口覆过来,修长十指握住木头,微微一顿,心头松了一口气。
“不客气。”
慕昭不知忙活了多久,最终抱她去了屏风后的浴桶。
水雾蒸腾,熏得她颊边泛红。
他放下她,她倾身把手探了进去,是恰到好处的温度,水面还撒了她一贯喜欢的干花花瓣。
她刚抖落手上的水珠,便见他来帮自己脱衣裳,莫名生出几分局促,按住他的手道:“要不我还是自己……”
“晚了。”
他不由分说地拨开她的手,柔滑的绸带被拉开。
脱离了系带的拘束,衣裙松松垮垮地散落开来。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竟让她落至这样一个这般被动的境地。
取下小衣之时,男子的手指不经意划过她的肩,她屏住呼吸,下意识捂住胸口,又意识到自己只有两只手,捂了这儿也捂不住旁的地方,窘迫地抿了抿唇,强忍住身子的战栗。
她偷偷侧目望向他,余光见他面色平静,转身去把她的衣裙搭在屏风上。
她咬了咬牙。
就是现在。
此时不下水更待何时,总不能等他回身,把自己抱进去吧?
扑通一声,水花溅落一地。
她把自己埋在水里,仅露出一颗脑袋。
溅出的水花亦散在他的衣角,他回身,瞧见美人光洁的肩背在花瓣掩映的水面下若隐若现,水珠自她的发梢垂落下来,沿着脸庞勾勒出柔软的曲线。
“好,好了……你带也带过了,现下可以出去了。”
她紧靠在浴桶边缘,有些不敢看他。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神姿高彻。
“月姑娘,你可听清楚了?”
“我最初说的是带你沐浴,并非带你进湢室,更不是仅仅是带你更衣。”
“你……”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中真意,脊背渐渐绷紧,眼睁睁见他慢条斯理地褪去外衫。
屋内落入一片静寂,只余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她闭上眼睛,垂下脑袋,只觉得水汽快要将她蒸了个熟透,身体的温度又给温热的水添了把火,咕嘟咕嘟地烧至沸腾,喧嚣得仿佛有人肆意闯了进来。
周遭若有似无地冷淡香气突然变得明显。
下巴被手指轻轻抬起。
他微微倾身,凑至她面前,目光落向饱满柔嫩的唇瓣,似蛊惑般道:“朝朝,看着我。”
她不睁眼,他便不撒手。
就这么两厢僵持了许久,她终于败下阵来。
……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终于渐止。
他为她拭去
身上的水珠,把她抱回馨香柔软的床榻,又折返回屏风后面收拾。
折腾许久,她甚至有些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但还是往榻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片刻后,他赤着上身出来,山上她给他手臂和肩上留下的咬痕未散,反倒又新添了几枚。
她把自己蒙在软缎中,佯装假寐。
她羞于去回忆先前的半个时辰。
真是,男女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手段和法子?
她还以为那些不过是存在于笔者之间的想象,没曾想他居然妄图带着她一一实现。
更可恨的是她并不排斥,身体反倒会在他的引导下升起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慕昭上了榻,颇为熟练地把她捞进怀中。
见她装睡不理会他,便故意探入了她的衣摆。
她“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睁开眼睛严肃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慕昭敷衍地“哦”了一声。
怕他再对她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往床榻内挪了几分。
他对她躲他怀抱的行为很是不满,手臂一伸,轻易把她带了回来。
她挣扎着,婉拒道:“天很热。”
他面不改色示弱道:“我背疼。”
但其实不疼,只有这样说,她才会顺着他的意思。
于是她又老实不动了,但心有不甘道:“你疼你还和我做?”
“就是和你做了才疼的。”
但其实不是,和她做这种事真的很快乐。
这种快乐他很难用言语表述清楚,只知每每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份与她紧密相连的亲密,会让心底渴求已久的安定越来越清晰。
若此心安处是吾乡,那她就是他的故乡。
“……那你还?”
“忍不住。”
这句是真的。
在他的前二十多年,他始终不理解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魂牵梦萦,且对此不屑一顾。
他现在依然不明白,但却彻底经历过一回,并且甘之如饴。
只要想起她,看见她,便无时无刻想去触碰,哪怕日日把她拴在身边据为己有也不够。
人心总难逃得过欲壑难填。
正如他此刻陪在她身边,明知她的生命中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却还是暗自希望她谁都不曾遇见。
不论男女老少,不论亲人朋友。
他只想她独属于自己。
所以,他只能做得更好,把旁人通通比下去。
“这个床好还是家里的好?”他问道。
她如实回答:“家里的。”
家里的床要更大一些。
若她真滚去了床角,他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把她捞回来。
而慕昭所在意的却是她默许了侯府是她的家。
是他们的家。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心里已经变得更重要了些?
攻心如用兵,如今他已逐渐占了上风,今后还需再接再厉,万不可懈怠。
*
鸟鸣悠悠,清风徐来,是个晴朗夜。
今日是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晚,也是她和娘亲约定好金蝉脱壳的日子。
依着她拟好的计划,今日天没亮时,娘亲便会服下那假死药,静待药性发作后便是清晨。
娘亲一贯起得早,白日院内的女使未见到她,定会起疑,派人去屋内查看时人便已没了气,这事儿很快就能传到月夫人耳朵里。
温雪一无家世,二无宠爱,又恰冲撞了月夫人精心准备许久的中秋节宴,女儿还是个不听她操纵的性子,她自是对她厌恶至极。
果不其然,月夫人并未打算好好为她料理后事,只差使了两个干粗活的下人,趁夜深人静时,将她扔去城外的乱葬岗。
月思朝雇了辆马车,匿在树影里,亲自守着月府的小门。
她都想好了,待接到娘亲,确保她安然无恙,便把她带回一处安全之地暂藏,待明日中秋节宴,以思母为名不请自上月府,问月夫人要人。
月夫人自是给不出的。
待过段日子,风平浪静些许,她便把娘亲接回她的宅子里,对外只宣称她思母入魔,所以寻了个替身养着,聊以慰藉。
今日之事关乎日后能否让娘亲彻底改头换面地活在世间,因此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她犹豫数日,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慕昭。
以她对他的了解,若他知晓,定不会让自己深更半夜亲自来这种地方接人,八成会指派他的属下,并且强硬地告诉她安心。
可事关她的娘亲,又是她多年大计,她怎么能安心?
若是不慎留下什么破绽,便会彻底功亏一篑。
打更人的更声不知敲了几遍,小院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响起,一辆满是茅草的板车就这样缓缓使出月府。
兴许是心虚,驾车的二人并未四处留意,只把车赶得飞快。
待他们走得远了些,月思朝赶忙驾车跟上。
未免被人认出,她今日特地换了身夜行衣,又披了件墨黑的兜帽,如不细看,只会当她是一个瘦弱的男子。
她跟着他们一路使出了城门,不知过了多久,见他们停在了一处幽黑之地。
此处三面环山,山体呈倾倒压迫之势,黢黑的岩石仿佛随时便会坍塌,把乱葬岗变成一处真正的埋骨之地。
因着夜里与白日的温差,升腾起些许薄薄白雾,月思朝光是看着,便觉得胸口发闷,有些透不过气。
好在不止她会恐惧,那两位打杂的下人放了板车,连杂草带草席里裹着的人通通一倒,便仓惶驾车往城里赶,一边赶一边唾道:“赶快回去吧,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