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6章

作者:吃不吃蛋炒饭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纪清梨哑然,想了想嘴更甜,用好听的话回报:“多谢夫君体恤,我在家中一切都好。倒是这几日天寒,你穿得太单薄了。”

  冷能让人清醒克制,沈怀序早就习惯。

  她话说得体贴,也不过是为了保持旁人眼中小夫妻恩爱的模样。

  沈怀序不放在心上,结束这场做给外人看的寒暄:“不必忧心我。既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纪清梨站在原地没动,要目送他离去。

  沈怀序顿了下补充:“若今晚没回来,也不必等我。见你面色不如何好,再回去休息片刻,下次不必送我。”

  “今日十五,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无事。你想不去便不去,我会向老夫人说明。”

  下人恭敬躬腰,双手呈上伞。沈怀序单手撑开,不觉得是娇纵了纪氏,只是礼尚往来作戏而已。

  青色身形融进薄白小雪中,很快再看不见。

  春兰很是高兴,沈家重孝,老太太又是如今沈家地位最高的。

  早年沈公仕

  途不顺时全靠老太太撑起沈家,三房最出众的长子沈怀序便是由她一手带大,每月十五沈家人都得毕恭毕敬去向老太太请安。

  沈大人能这么说,还主动把俸禄全都上交,是很看重小姐了。

  “小姐昨日是做了什么?真厉害,让沈大人突然开窍,晓得心疼您了。”

  “奴婢一会回去就要同晚棠那丫鬟说,看她还敢不敢再说小姐不受重视的乱七八糟的话。她要是再犯,非得把她赶出去不可。”

  纪清梨茫然,她昨夜毛手毛脚的,差点把沈怀序撞出个好歹,还什么都没干成呢。

  人情往来都有迹可循,沈怀序今日一早就怪怪对她好,是为什么?

  纪清梨思考,揣测这是不是说明,她昨夜做得还不错?

  他虽然冷脸拒绝,但也没说什么重话。应当是他性情古板克制,不喜那么直接的方式。

  纪清梨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君子讲究雅致,男女之事也都隐晦含蓄。沈怀序既为京中盛名都君子,更是如此。

  那她好好学些委婉含蓄的法子,不就都好了?

  左右是她为加分,为完成嫡兄交给她的任务、抓住沈怀序的心要跟沈怀序早些同房,她多下些功夫也是应当的。

  纪清梨说办就办,转头对春兰道:“我们这会去给老太太请安,一会回去后你把我箱底下那本册子翻出来,再给我好好看看。”

  小姐要看避火图?

  春兰呐呐,不太懂但绝对应下。

  纪清梨定下这件事心里就安定许多,不论沈怀序如何纵容,请安还是要请的。

  老夫人那肃穆,每回拜见都让人心头沉沉不自觉紧张。

  春兰想起昨日杨氏才松口要交出管家之权,又刻意卡着库房那边不让松口,只怕她一会要在老夫人面前发作:

  “小姐,昨日没去成库房,还差一小截尾巴没核对完,老太太又是个重规矩的人,奴婢怕一会杨氏要藉机生事。”

  纪清梨也清楚知晓,但错过这次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让杨氏交权的机会了,她总不能躲着。

  她脚程快,先去小厨房一趟。

  上月请安听老夫人念过一嘴江南旧事后,她就早早寻来了苏州香苕碧螺春,眼下让小厨房把茶食闵糕蒸软些,一同带到佛堂去。

  才踏进半步,里头佛香便如有实质漫来。

  纪清梨捏捏指甲宽慰自己别紧张,像模像样端起架子往老太太那走去。

  佛香袅袅,老夫人在高座垂眼,缓缓转动着手中珠串。两边嬷嬷恭敬守着,四周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就连一贯脾气大的杨氏也规矩坐好,大气都不敢出。里头独小叔子沈行原一身湖蓝靓色长袍意气风流,算得上鲜活。

  他长发高束在脑后,腰间革带系得紧俏大马金刀站在后面,衣裳眼熟得紧,好像就是她成婚那日沈行原的装束。

  纪清梨心头一跳,两只眼逃荒似的挪开视线,一点也不敢多看。

  杨氏斥她来晚了,老夫人捻着佛珠不语,纪清梨规规矩矩行礼:

  “方才去送夫君上朝,想起怀序特意为老夫人搜来的好茶,便请人绕路去取来,请老夫人品茶。”

  春兰呈上茶壶,纪清梨接过,手中清逸茶香扑面,老夫人眼皮动了动:“慎之昨夜回来了?”

  慎之是沈怀序小字,纪清梨应下。侧边沈行原视线落过来,停在她拘谨束着的腕骨上。

  她穿得清雅,神色乖顺。袖口往下折露在外面的腕骨却不知收敛,上头印着好些红印。

  那属于旁人的指痕清晰显眼,佛堂长辈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生怕旁人联想不到沈怀序昨夜回来,对着她那张顺从的脸做了什么。

  沈行原盯着,沉默几秒忽的冷笑声。

第6章 步步紧逼 他猜沈怀序昨夜定抓着她手没……

  纪清梨觉察他的不快,顿了下。

  自从知道牵错的人是小叔子,他以此事威胁她后,纪清梨总觉得两人关系变得怪异。

  他今日偏偏还穿了那身衣服,简直像在提醒她那日犯得错。纪清梨别过头去,没吭声。

  老夫人缓缓道:“翰林院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夫妻同体,你身为妻子也该好生服侍他,别叫他白日忙完还要为旁的事操心。”

  纪清梨应下,同素日服侍杨氏般上前端起茶盏,送到老夫人面前。

  底下杨氏看着这幕一脸理所当然的姿态,俨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老太太佛串一停,两只还未浑浊的眼落到那茶上,抬手:“行了,老身还没到病榻上一动不动要人喂的程度,你且放下,去坐。”

  平日杨氏用茶用汤,可不就是纪清梨一勺勺喂给杨氏的吗?

  杨氏听了这话脸白几分,又不好对号入座,只笑得勉强:“母亲,她也是片孝心。平日要尽孝都不敢打扰母亲,母亲总得给这丫头些机会。”

  茶香恬淡,老夫人轻抿一口,辨不清神色:“这算什么孝心。纪氏是长媳,不该做这种失了分寸的小事。况且宫中贵人这般小心伺候也罢,我沈家府上哪一个真有这么精贵?”

  杨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老夫人未曾理会:“糕点不错,也是怀序寻的苏州厨子?”

  “回老夫人的话,是孙媳自己做的。”

  沈怀序扫过平平无奇的糕点,面色冷漠。阴影中他睇去一眼,见纪清梨神色软下去:

  “孙媳姨娘也是江南人,幼时为哄孙媳吃饭常花心思下厨,改良口味,便耳濡目染学了些。”

  “你有心了。”

  眼看老夫人夸赞纪清梨,杨氏心头不快。

  老夫人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小姐,半辈子将个“礼”字刻入骨髓。

  连她身边嬷嬷丫鬟行为举止都如出一辙的讲究礼数,走路都丁点声音没有,不该看得上纪清梨这庶女做派才对。

  她盘算间沈行原已弯腰,身子靠上椅背,懒散道:“嫂嫂这般有心,怎的这糕点只给祖母尝,我们都没口福了?”

  那视线直勾勾落到她身上,摆明了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杨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藉机上眼药:“你嫂嫂是着急关切老夫人,这才不察忘了旁边还有个我们。”

  “我们哪有你祖母重要,你胆子也是愈发大了,祖母的东西也争。”

  纪清梨眼皮一跳,让丫鬟把食盒摆过去:“二公子说笑了,只是长幼有序,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罢了。”

  沈行原却好像没听见,站到老夫人身边去:“是是,母亲说得是。长幼有序还没轮到我,我向祖母赔罪。”

  “少来这套,你要吃要喝谁拦着你了。”

  纪清梨被无形隔在旁边,她自然能觉察沈行原是刻意如此,做给她看的。

  不过从前在纪家给主母请安时,这种事她也没少遇见。现在好歹还有个椅子可以坐,她不怎么生气,只皱眉想沈行原有点麻烦。

  那日真不该牵错人,就是牵成别人,也比牵到沈行原强。

  纪清梨思绪飘远间坐姿不自觉松懈,身侧嬷嬷瞥她眼,抬手示意她坐端庄。

  从进来起这些嬷嬷就肃静,目光如同戒尺在她身上丈量,不苟言笑至极。

  若不是沈行原开口打岔,这佛堂里是半点别的声音都听不见的。

  纪清梨呐呐坐端正,想每回见老夫人都是这般派头,那从前,沈怀序幼时呢,就是在这般情境下长大的吗?

  难怪他是那般沉冷性子,她素日是不是也该注意合乎礼仪规矩些。

  这般想着,那头沈行原已经觉察到她思绪飘远。当面挤兑她她还能走神,想谁去了?

  沈行原脸色不怎么好看,把话题又拉回来:“嫂嫂手艺确实好,我今日是沾了祖母的光,不知以后想吃,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纪清梨回神:“公子谬赞,只是寻常手艺罢了。食谱也都交给了小厨房,想来日后她们会比我做得更好。”

  沈行原似一拳砸进棉花,不温不火的。

  她这般推诿回避,低眉顺眼垂着头,光纤瘦后颈裸在眼前,再安分不过。

  那袖子里是什么?

  沈行原冷笑,她可不是什么金贵主子,指痕那么重,昨夜是做什么了。

  是她告状还是自己送上腕子,要沈怀序扣住她,力道大得指头都陷进皮肉里,挤出这么重的痕迹?

  纪清梨喊疼了吗,还是和现在这样装得老实?

  只是这样设想一二,沈行原只

  觉得气血涌上脑袋,一股子无名火。

  “嫂嫂说得也是,小厨房做得是不错。但我若就是想要嫂嫂的呢?”

  纪清梨要回绝,然而余光里沈行原那双眼熟的靴子正毫无顾忌,当着杨氏和老夫人的面踩上她影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来。

  她身子顿时僵了瞬,只能任由小叔子在面前俯身。

  上扬眼尾连同她亲手泡的、他咬在唇边的茶香一齐围过来,话里未尽的隐喻是她被人拿捏的把柄,纪清梨被抽去底气般嗫嚅下,不得不隐忍:“可以的。”

  脸侧碎发惶惶垂下,几缕乌黑交错得温热皮肉驯服无害。

  只是看一眼,指头就发热。

  沈行原冷哼声,只以为大获全胜,心头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