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8章

作者:吃不吃蛋炒饭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听闻老夫人您当年是由一手好字同镇国公结缘,不知孙媳可否能请老夫人出山,再题一句百年好合?”

  怎的还有这出?杨氏愣住,斥责:“不像话,你把母亲当什么了?”

  老夫人并不恼,反而笑笑。

  不错,虽是个庶女,但算有几分聪明。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金银财宝的奉承是没有那点真情感慨值钱。

  何况如今沈家和镇国公府往来早就不如从前了,送什么都容易泯然众人。

  隔了代的情谊只有用从前的东西才能勾起一二,就是那一二,于沈家也够用了。

  她已年老,早晚都要埋进土里的人,从前那些交情日积月累总有天都要变淡。

  与其端着姿态,不如在她人还没咽气时为后人搭桥牵线一把,物尽其用。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既是你提出的,你留下研磨。”

  眼看纪氏没出糗还跟老夫人走了,杨氏气得捂住心口,怎么今日见到纪氏起总觉得心口堵得慌,就是不痛快呢?

  身侧小儿子自沈怀序送药后就在再没出过声,杨氏也没指望他说点什么,只是气拍心口:

  “你说说你那个嫂子,有点手段全用到沈家里,今日还能叫动你兄长给她撑腰,你兄长什么时候管过这种事?”

  “当初你兄长要娶她时,我就该咬死不松口。”

  “我也真是不明白了,满京城的大家闺秀,他怎的偏偏对那丫头这般纵容维护。”

  “她身上涂迷药了?”

  沈行原回神,冷笑声。

  挺有本事,昨日拿表小姐的事激她,看似不温不火的转头就能要沈怀序出面了断此事。

  她是怎么凑到沈怀序面前提及此事,说动他向来冷淡的兄长的?

  是不是佯装落泪,指头纤细温红,像被人含过,再几步就要倒进人怀里般颤巍巍仰头,刻意用发抖声音说出算计,好教沈怀序动容。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纪清梨位置空荡荡的,只有桌上留有被遗忘的单个药瓶。

  沈行原面无表情盯着,问:“不是说因为流言,因为沈家和纪家有婚约吗。”

  “要真不管不顾,流言又能如何。婚约本也人随口玩笑话,真论起来,也是怀着你时许给你的。”

  他的什么?

  他的婚约,和纪清梨?

  沈行原一顿,眼珠黑沉沉转过来。

  见他这般神色,杨氏才反应过来两人已成了叔嫂,说这话不太好听。

  她移开话题:“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算计着入门,嫁给你嫁给你哥我都不喜欢。”

  “......你也这般年纪了,娘先前给你挑通房丫头又不肯,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不着急成婚也该开始留意了,或是你看家里的表小姐......”

  沈行原打断:“我不感兴趣。”

  他横那被丢下的药瓶眼,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不在乎什么表小姐堂小姐,沈怀序推脱的碰过的他更不会多看一眼,绝不。

第8章 腿抬起来 有一瞬好似受到稚嫩蛊惑……

  午时,纪清梨才从老夫人那出来。

  小雪将停,地上铺开层薄薄崭新的白,纪清梨感到新奇,脚尖在地上点点戳戳,踩出条歪扭的路来。

  她摸把雪,吐息雾绒绒的,叹气也叹出种趣味。

  春兰问:“小姐怎的一直在叹气?今日不是很好么,那小厮来送药送走表小姐时,杨氏身边人的表情变来变去,真叫奴婢开心。”

  “奴婢就知道沈大人总是心疼您的,只是他面上不说而已。”

  春兰看小姐没什么反应,改口:“今日既把礼单的事解决了,又得到了沈大人的体贴,都是加分的好事呀。”

  纪清梨这才嗯了声,雪化在指缝,湿漉漉的往下滴。

  她高兴能有这般进度,只是内心还是为杨氏对她的看法,为没完成的同房而烦恼。

  前者,沈家时刻笼着的偏见让纪清梨有口难言。

  思来想去只有私下请人去查荣安县主府那日始末,届时把背后之人拎到杨氏面前,她说清白才有人信。

  后者,沈怀序不让她再送吃食,却给她送东西,让纪清梨更有倒欠他银两的紧迫感。

  她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小意回报的法子,只有按着先前猜测回去勤加苦练,翻出柜子里最底层册子和素女经,囫囵吞枣学点。

  人坐下翻两页,才知原来同房不是单单的一件事。

  牵手拥抱靠近都可看作一环,若讲究君子雅致,那更有学头。

  纪清梨看得云里雾里的,往下翻册子里东西就渐渐直白起来。

  画得不太清楚,都是寻常院里的景色,上头的字却会跳似的,窜得纪清梨很有些坐立不安。

  炉中辟啪发烫,纪清梨换本书,后背生出薄薄层汗来。

  眨眼沉沉到傍晚,天昏黄得晦涩,沈怀序还不知纪清梨背地在干什么,回来就被请到书房去。

  沈三爷在上头坐着,有意探他口风:“吏部覆核官绩考满,按着惯例该由翰林院预审,朝中不少双眼睛等着看新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翰林院只核对奏章是否文理不通,贻误机要,审核决断如何,父亲该去问吏部。”

  他这口吻有几分老太太的影子在,以至于沈三爷不太自在。

  当年他仕途不顺,家中全靠母亲周旋给他谋得机会。即使如此,他在朝这么些年政绩不高不低,也就只有个才学清名而已。

  长子虽才学出众,但与他亲缘浅薄,他素日也不甚关心与他谈话不过泛泛。如今面对沈怀序冷淡语气,他竟有底气不足的错觉。

  沈三爷顿了下,想长子应是被老夫人教养得太重规矩,对他这个父亲也守口如瓶,于是拿出过来人的经验循循:“我岂能不知此事该问吏部?“

  “今日问你,是望你心中有数。朝中几个皇子外戚千丝万缕,若不藉机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

  沈怀序八风不动,闻言微微一笑:“父亲说得是。”

  沈三爷意外,又见他眼皮撩起,视线如锥子般直直刺来,姿态再平淡不过:“官员升迁有变,新的势力要插手局势,父亲希望沈家找准绳子上船。”

  理是这个理,但话过于直白了,沈三爷脸有点热:

  “沈家在京中这么些年虽有威望,毕竟不如百年世家的根基。陛下又多疑,近日为浙党之事喜怒无常,小心是应当的。”

  “什么局势,几位皇子为龙椅明争暗斗,朝中互结党羽倾轧,秩序混乱的局势?”

  沈怀序抚平变过几色的官袍,表明品级的纹样介于昏黄天色中,神色从容:“行险檄幸,如火中取一粟。如此混乱,再好不过。”

  沈林华怔怔,见他锋利沉肃的脸浸进阴影,好似今日才头次自他这不徐不疾操盘在握的语气中看清长子面容。

  这话太肃杀,比起光风霁月正直君子所言,更俯视傲慢,充满操控的兴味。沈怀序怎么会说这种话?

  沈家上下一向知他内修德性,外显风骨,此刻天色暗下来,周全守序的品行如他随时可脱的皮囊,浓黑影子才是他黏附的血肉。

  沈林华沉默几许,又见沈怀序面色如常,似乎并未觉得自己想法有何不妥。

  他叹口气不再绕圈子:“你仕途平坦,被破格提拔再三,没有用上险招的理由。今日找你来也不是要谈这干巴巴的政事,是为了你妻子。”

  提及纪氏,沈怀序淡漠睥睨的神色停顿,仿若完美傲慢棋局被人短暂窥见裂缝。

  沈林华没觉察他细微变化,只问:“你同纪氏是怎么了?你母亲不知为什么事伤神,来我这儿念叨。”

  又是说那纪氏心思深,又说她给沈怀序下蛊,要沈怀序跟她作对,连她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了,闹得沈林华一头雾水。

  他记得儿媳纪氏敬茶时性子软和,说话大些声都会把她吓到一眼,不是这种胡作非为的人。

  夫妻多年,沈林华更清楚杨氏的脾性。她心头有气时全然不分是非好坏,只要想尽办法占据上风的。

  因此没苛责纪氏任何,只道:“按你母亲的意思,别太纵容纪氏。”

  沈怀序没说什么,待出书房后他回身往昏黄长廊看去,站立片刻,问棋白:“他们都以为我对纪氏百般纵容?”

  棋白斟酌字句:“公子您推拒纳妾,又将钱财俸禄都放在纪娘子手中,这在旁人眼里就是顶听夫人话,十分纵容了。”

  无稽之谈。

  沈怀序同耽溺在男女之情、男欢女爱的人没什么话好讲,同纪氏假婚为那契约更本该付钱给她,谈何纵容。

  他从没纵容过纪氏。

  更不会为旁人将底线放低,步步退让,否则这般与交出命门,自己套上绳索递给旁人控制有何异?

  眼看沈怀序有所不快,棋白小心问:“那公子今日还去寻纪娘子吗?”

  沈怀序沉默,几个呼吸后面无表情往院里走去。

  他去寻纪清梨不是跟她感情好,惦记要看她。单纯是为了说清某些事,别让纪清梨也误会他纵容了她而已。

  之前寻她是因刚“成婚”,不宜太过冷淡,惹人起疑。

  如今既已有半年,日后他可只在每月十五和月末寻她,履合夫妻派头。纪氏也不必等他用膳,等他早起送行穿戴。

  成婚这半年沈怀序日子并非毫无变化,纪氏在的地方总亮着烛,平日寂静院子多了些烛火,多张桌子等他用膳,不太重要的变化。

  今日行至院中,只见纪氏房里黑漆漆一片。

  棋白纳闷:“纪娘子是已经睡下了么?”

  他蹙眉,在门口唤她:“纪清梨。”

  里头传来重物落地声,沈怀序想起她早晨苍白少眠的脸,敛了神色踏进去。

  昏黄光线照出尘灰影子,比他年轻三五岁的妻子窸窣挤在角落,衣袖褶皱层层堆在腰间,半截腕子白得刺人,一只褐色眼瞳被照得发亮。

  她应当是摔了下,摔进桌椅缝隙之中,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宛如只脏猫,一团灰扑扑的棉。

  沈怀序居高临下旁观,须臾才打破窘境:“你丫鬟呢?”

  纪清梨没说话,炉火烧得她脸颊鼻头绯红,两侧碎发乱糟糟贴着下巴,有几根被她抿在唇珠上。

  “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书,就没让人守着,不曾想看得睡着了。”

  两条小腿拘在眼前,她动了动,唇珠是湿的:“你抱我起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