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44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艾叶也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了过来。

  ……

  房中。

  杜泠静晃晃不知是何时辰。

  今日他的吻全然不似那日,带着些闷闷的执意,她根本无力招架。

  而他似也有些难以自控了,眼帘遮下英眸,手向后握在她的腰间,握着她向他怀中靠来。

  只是他手下触及她的腰身,刚刚略略使力,杜泠静身形就僵硬了起来。

  他只得放柔了唇下的吻,想让她放松舒缓几分,然而杜泠静却觉自己唇下已渐渐有些发凉。

  她一双手紧攥。

  两人湿热纠缠的呼吸在这一刻中断。

  男人定了一定,下一息,她听见他长长叹了一气。

  他手下松了她的腰,只握住她的手臂,交缠许久的舌尖也终于离开她的唇,他只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粗浅不一的呼吸,似被他被他强行稳了下来。

  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最后在她微颤的眼角落下最后一吻,退开了身。

  他及时退开了,杜泠静怔住。

  他则哑着嗓音,向她看过来。

  “日后别再疑我,好不好?”

  她都快把试探他的事忘了,此刻听见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这般口气,似是受了多大的冤屈。

  杜泠静还能怎么说,只能跟他点了头,“好。”

  他闷闷又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尴尬起来,他才背身进到室内,深吸一气呼了出来,坐饮一整杯凉茶。

  晚间。

  他仍旧只抱了她入睡。

  秋夜的风在窗外呼啸游走,帐内温热融融。

  杜泠静莫名没睡着,第一次转了眼眸,悄然看向身侧的男人。

  纱帐外的小灯细细映在他鼻梁上,他鼻梁上有两道小疤,看起来深浅不一,不是一次作战留下来的。

  她顺着他英挺的鼻梁向下看去,目光不由地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只一眼,她倏然想到晚间那他极长的吻,连忙收回了目光。

  房外有夜风吹动芭蕉的声音,房里还残留着糖点的甜香之气。

  她想起了燎花糖的事,会否……真是她多想了?

  她也说不好。

  但她又念及了又一次推迟的圆房,她还能一直让他等下去吗?

  *

  次日男人早早清洗过,去上了朝。

  秋霖见姑娘如常起身,没有任何不适,而昨晚房中也没有要水。

  秋霖暗暗惊讶。

  昨晚那样的情形,侯爷竟忍住了。

  侯爷待姑娘同她料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不由道了一句,“侯爷,倒是颇有些耐性。”

  确实。

  杜泠静先前便惊讶过,如今看来,能坐到如此高位的君侯,恐都能忍得常人所不能忍。

  杜泠静对他实在算不上了解。

  她清咳了一声,将此事略了过去。

  秋霖伺候她洗漱,但见她唇瓣微有点红肿,拿了药膏出来,给她擦了些许。

  杜泠静耳边热了热。

  这时阮恭来回了话,道是先前杜泠静让他去寻的老爷生前的学生旧友,但凡在京畿的,他都派人去看了,有了结果。

  杜泠静立时收了神思,让他禀来。

  他道有几位年纪大的,倒还在家中颐养天年,“但也有两位亦不见了踪影,就是近日。”

  杜泠静讶然,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似乎都与父亲有关,包括书院失踪的先生和学生,他们同三郎相熟,正是因为政见相合,都是支持父亲当年新政的人。

  她这么一想,想要回一趟澄清坊,去父亲书房里试着寻些东西。

  谁料刚出门没多久,竟被人拦了下来。

  杜泠静看向车窗外的人。

  鹰钩鼻悬在不易相与的面上,邵伍兴跟她开了口。

  “陆侯夫人,不知可有闲暇?我兄长有请。”

  杜泠静顺着邵伍兴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街边河畔,邵伯举正负手立在树下。

  崇安皱了眉,示意她若不想去,根本不用理会。

  这是永定侯府的车马,只要夫人不愿意,谁人都近不得夫人的身。

  但杜泠静想了想,还是下了车来。

  街边人潮川流,邵伯举显然比上一此枕月楼一见,明显瘦削了不少,眸光不再笃定着闪着探花郎的光彩,隐有几分疲惫。

  他开口便道。

  “静娘不欲嫁我,此番嫁了陆侯,他待你可好?”

  杜泠静没回他的话,只问,“邵大哥想同我说什么。”

  邵伯举笑了笑,“我想请静娘帮我办一件事,只是小事而已。”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崇安和侯府一众侍卫,压低了嗓音。

  “只不过这件事,是你、我、扈氏兄妹,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事。同陆侯并不相干,我只与你相商。“

第26章

  “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事, 同陆侯并不相干,我只与你相商。”

  水岸街边,杜泠静闻言不由特看了邵伯举一眼。

  邵伯举转身往水中看去, 日头还未高声,淡薄的日光似轻纱铺在水面上, 幽幽随波逐流, 将人眼眸也映的平添几分怅然之意。

  杜泠静听见邵伯举道,“我不想再让事情闹大了。不管是我还是扈廷澜,又或是其他人,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人看到我们手足相残, 借机将我们都拖下水去罢了。”

  他没说是什么事。

  她看向邵伯举,见邵伯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中收回目光, 投到她身上。

  “我知道静娘你也在找人,而你这位新夫君陆侯也一定在找吧。若是你能联系得上他……”

  邵伯举说到此处顿了一下。

  杜泠静晓得他说的是扈家大哥扈廷澜。

  她听扈家小妹扈亭君说过,说邵氏家大业大,却容不下三房四房的子弟。自父祖辈的恩怨一直延续到邵伯举这一辈。

  他父亲这个庶出的儿子, 因传闻他们的姨娘因争宠气死了嫡母, 被嫡长两房打压, 在族里抬不起头来,无人接济, 度日艰难。邵伯举少时连族学都进不去,他父亲不敢去族里多言, 拿钱打点族学先生,才让他能在窗外跟着听上几句。

  冬日里族中其他子弟在学堂里围炉读书, 他则手足开裂地站在门外的雪窝里,一笔一笔颤手写下先生的功课,等先生出来透气的工夫, 让先生看上一眼。

  越是这般,邵伯举越是铆足了劲读书,非要读个出人头地。

  后来窦阁老的幕僚,看在他姑母服侍彼时尚是殷王的皇上,又见他真有才学,这才将他介绍到了京畿书院读书。

  邵氏听闻他得了此等帮衬,无不鄙夷,他父亲则越发在族里受到打压,他来京读书时连见新衣都买不起。

  那一年,是同窗的扈廷澜将自己的衣裳借给他,又嘱托妹妹扈亭君亲手替他缝制了两套厚厚的冬衣,度过了整个寒冬。

  邵伯举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恰次年春,扈氏兄妹家中有急,匆促回了一趟沧州。不想在路上却被土匪抓走挟持,每日杀一个,与官府交易对抗。

  杜泠静听扈亭君说起此事时,嗓音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发颤。但那次,正是邵伯举听闻之后,不知怎么混到了土匪窝子里来。他满身是血走来的时候,她都没能认出来,还是她大哥一眼辨认出来,“伯举?”

  邵伯举彼时眼睛都亮了,顾不得自己满身的血,砍断了帮着兄妹二人的绳,背起无法站立的妹妹扈亭君,又拽住扈廷澜的手,就往山下奔去。

  那晚他说,“我也总算还了你们兄妹一点人情。”

  他们就这样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亭君出嫁时,邵伯举给她添的嫁妆比她兄长扈廷澜还多,引得扈廷澜摇了一天的头,邵伯举反而拉着他喝得酩酊大醉……

  旧忆就像是水面上的晨光,美则美矣,但风浪一涌,只剩一片稀碎。

  邵伯举顿了顿,又继续说来。

  “若你能联络得上他,替我给他带句话。”

  他低声开口,“我与他之间,远不该到这个地步。只要愿意出来见我,我们坦诚说明,一起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抹平,总比被旁人利用我们这些旧人之间的关系强。至于其他人,我不会再动他们。他不能再信我一次吗?”

  杜泠静见他说到此处,心绪似有些起伏,深吸一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杜泠静一时没开口回应,邵伯举则叫了她。

  “静娘也想尽快解决吧,若你联系得上,一定帮我把话带给他。”

  他这是笃信她能见到扈家兄妹以及其他失踪之人。

  杜泠静一默,点头应了一声,“好。”

  “除了此事之外,邵大哥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邵伯举让她带话,话里话外都是让扈家大哥再信任他一次,但到底闹成眼下境况所谓何事,他闭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