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鱼
这会儿皇帝坐在旁边,崔兰愔就觉着底气很足,想看什么都无需顾忌了。
舱室里,四个麟和钱和摆开了张贵送上来的酒菜,围坐一桌惬意地吃喝起来。
崔兰愔招呼不言不语这些各自找处窗下坐了,说她这里无需服侍,就兴致盎然地往外望去。
艾叶和桑枝第一次跟着出来,就来了这么生猛的,两人开始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样子。
还是赤云赤月拉了两人过去,人都有好奇之心,又见哪个都不当这是多出格的事,也开始大胆望出去,慢慢就放开了。
被永嘉公主说的,崔兰愔还以为画舫上来的得是多出类拔萃的才俊,这会儿却觉着不过尔尔。
那一个个高谈阔论的,皇帝比喻的一点没错,真的是故作姿态在卖弄。
倒是那些妖娆的妓子们更吸引她的视线,灯下看美人,环肥燕瘦各有风韵,或笑或嗔或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就是寻常姿色都撩得人心旌摇曳,她做为女子都如此,更无论男子了。
崔兰愔内心里很瞧不上流连风月之地的男子,不管是有妻室还是没妻室的,都让她觉着面目可憎。
这会儿看到他
们狎妓的场景,倒没想象中那样不堪,想来风流才子们还是要端着姿态的。
她这里看人家,却不知别个画舫上的也在偷瞄她这边。
尤其是驶近的那一艘,包下画舫的主人紧张的手都攥一起了。
待画舫开过去,离得那艘船王远了,程圭才抹了把脸,重又拉着友人把酒言欢。
有了酒意的一友人不满道,“才我正和眉娘耍得正好,你做什么拉我进来,真个扫兴。”
程圭也不解释,只端酒赔礼道,“后面你可着兴致来就是,我再不会搅你。”
妓子们最擅察言观色,待别人都没注意时,程圭身边的就娇笑着问他,“才大爷是躲那艘船王吧,今儿也是奇了,凡是经过那艘船王的,一个一个都扮起了正经,那船上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么?”
另一边的妓子也道,“我听说之前是四川总兵的小舅子包下来了,三日前又转给了别个,接手的好大的气派,说是里面一应的摆置用物都换了自己的,连床都换了。”
程圭慌忙喝道:“可不敢乱打听乱说。”
见他紧张成这样,两妓子知道厉害,忙转了话题,再一句也没问。
程圭这会儿还不敢相信,船王上坐的居然是皇帝和皇后。
三日前,他就接到传话,说船王被位高权重的包下了,让元宵节晚上租下画舫的这些,经过船王时都收敛着些,可以风流,却不许下流。
最离谱的是,还要求都不许往船王上多扫探,行为举止要自然不刻意,总之,你得给船王上的人看,还要让人看不出你是摆样子的。
更要谨记,这事儿不得外传议论,只包船的主人知晓即可,不然多嘴的代价是任谁也负担不起的。
程圭觉着好笑之极,他于燕城应城混这么些年,还没见哪家有这样的大的气派,之前李家那样大的势,也没跋扈到吴杨河上来,连画舫上怎样行乐都要管着。
他使下边的去打听回来,程圭就笑不出来了。
那艘船王好似钱和出面接手的,接手后,就有内侍往那艘船王上搬摆件用物置换,清一色宫造的好物。
能让钱和出面的,满天下扒拉就三位,皇帝、皇后、陈老太后。
程圭就想,会不会是崔家两房的几位公子要出来玩儿,又怕他们移了性情,皇后才让钱和给把着关的?
转头却又否定了,崔谡他也接触过,逢着有请,场中有妓子,崔谡也都没避着,当然也不会让妓子接近就是了。
观他性情,也不似家里拘着长起来的。
虽猜不出到底是哪个上船王,程圭也不敢大意了,又将请的人筛选了一遍,那等放浪不好约束的都使人好生去解释了,说这回多有不便,待下回他再补上,减了有一半的人。
就这他也不敢放松了,才一上船,他就绷紧了弦,带着仆从们盯着船王的位置。
待看到船王上出来巡视一圈的是皇帝身边的四个麟后,又透过大敞的窗看到好似钱和的影子,能让四个麟和钱和一起出现的唯有皇帝!
程圭跑去熄了一个舱室的灯往外看,透过船王上大敞的窗子,望到那样绝色的容颜,皇后绝色是人所共知的,再看,皇后边上一道背对着窗户盘坐的人影,皇帝爱打坐也是人所共知的,竟是帝后都在。
皇帝背对着外头,皇后却四下张望个不停,程圭不敢信也得信了,是皇后想来吴杨河逛,皇帝拦不住,就使了钱和往外传了那些要求。
皇帝用足了心思,肯定是不想皇后知晓她赏的是妆扮过了的赛灯会,想到这点,程圭赶紧给仆从们招集起来,让各处盯紧了,见着哪个行为出格了,先不由分说拖进舱里再说。
这会儿坐着,程圭身心俱疲,他以后再不想包画舫来耍了,一点也不好玩儿。
船王上,崔兰愔打了个哈欠,过了新奇劲儿,赛灯会也就那么回事。
那些灯不比大中街和夫子庙的更出彩,不过是秦楼楚馆借着这个噱头引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懂的都懂。
“困了?”皇帝问。
“嗯。”崔兰愔懒懒地应着。
“那去睡?”
“嗯。”
皇帝轻笑,“看来是真困了。”
画舫上一应都是齐全的,热水早备好了,崔兰愔由桑枝和艾叶服侍着在对买的更衣间里沐浴了。
进了元月后,天气就开始转暖,床边放个熏炉,被子里还有汤婆子暖着,就算微敞着窗也不觉着冷。
月华如水,照出一室的静谧,船身在随波缓慢前行,晃晃悠悠中,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崔兰愔半靠在床上感受着,这是她第一次住在船上,很不一样的体验,她想好好记下来。
门被轻轻推开,是皇帝从别的舱室洗好回来了。
崔兰愔对皇帝说道,“今晚我想睡外侧。”抬眼间,她愣一下后别开眼,“别凉到了。”
皇帝撩起衣襟,敞开的更多了些,“才水太热了,我散一散。”
说着话,他在床上一撑,人已越过去到了里面,床不见一点摇晃。
皇帝张臂环住她,“又不困了?”
“嗯。”
“那你转过来咱们说话。”
“你把衣襟系好了。”
皇帝笑着贴过来,“怎又抹不开了?”
崔兰愔却不肯承认,“谁抹不开了,我只是不想长针眼。”
皇帝握着她的手抚过去,“我许你看的,不要紧。”
“许我也不看。”待指尖触到紧致到没一丝赘肉的腰侧,崔兰愔烫手一样抽回手,“你老实些,船上不隔音,什么也不能做。”
皇帝却不放过她,挨过来蹭着,“想什么呢,我岂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可他的唇就抵在她的耳畔,若有似无地一下下呵着,将咬不咬的,这也太折磨人了。
第108章 闲的你想一直素着?
皇帝明明是背朝着外面的,他这是哪学来的撩人手段?
崔兰愔被他勾得起了心思,许久没那事儿了,她也是想的,做不得别的,亲一亲也是好的。
色令智昏,那点生疏别扭就被她抛了,她侧转了,微张着唇等着皇帝来吻。
皇帝捧着她的脸,却迟迟不吻上来,还在问着,“想亲了?”
崔兰愔拿湿漉漉地眼睐他,“你不想么?”
“当然是想的。”皇帝点头,又问,“这会儿你当我是哪个?”
崔兰愔在他怀里不耐地扭着,想不明白他这会儿啰嗦什么,好在这个问题不需想:“当你是表叔,当你是孩子爹。”
皇帝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崔兰愔能感觉到他脸上黑了些,想不通是哪里又戳到他的痛处了,小声问:“我哪里说错了?”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皇帝郁闷道,就在崔兰愔以为他不会亲了,猝不及防间皇帝压了下来,粗鲁地含住她的唇瓣,气势汹汹地好似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意乱
情迷中,崔兰愔有些欲罢不能,在想若是小心行事是不是外面就听不到动静了。
皇帝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不能一错再错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崔兰愔整个都是凌乱的,“你后悔了?”
皇帝点头,“是我想岔了,该按着顺序来的。”
崔兰愔尽力让自己沉静下来,“你到底是何意?”
皇帝认真道:“咱们得从头来过,因着少了相好的过程,你才总转不过来。”
听着不是皇帝后悔两人在一起,崔兰愔脸色好转了些。
只皇帝的话她实在理解不来,她指着自己肚子,语气不善道:“孩子都有了你要怎么重新来过,是让她等等再生么?还有我哪里转不过来了?”
皇帝耐心说服道:“我先是你的夫君,其次才是孩子爹,最后才是表叔,你却是反的,咱们得纠正回来。”
崔兰愔真觉着皇帝是闲大了,“你在我心里就是夫君呀,才只是我没习惯说出来罢了,你就别较真了。”
她也没了兴致,就要躺下来睡,“发生过的事没法重新来过,反正我弄不来。”
皇帝扶着她躺下,“我学了教你,你只跟着我来就是。”
崔兰愔不想理会,“我要睡了。”
皇帝忽地将身上的中衣甩脱了,同她秀着自己胸是胸,腰是腰的好身板儿,又将自己的俊脸转成最好看的角度,“这脸,这身板儿你能寻到第二个么?你想一直素着?”
崔兰愔简直不能信,皇帝会用色相利诱她。
皇帝慢条斯理地穿上中衣,给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躺下来,又特意给自己的胳膊枕到脑后,“胳膊暂时也不能给你枕着了。”
第二日就是朝会,皇帝发话,大郢官员禁止狭妓宿娼,但有违者,轻者游街示众,屡犯不改的,革职永不录用。
狄年袖里装的劾君的奏疏就拿不出来了。
昨晚上见到帝后往吴杨河坐画舫游玩的不在少数,一个赛灯会,可说吴杨河沿岸的妓家都上了画舫,一国帝后竟同众妓子同游吴杨河,实在有辱国体。
深思后,狄年觉着若装做不知,他这个右副都御史实在难以服众。
写好奏疏后,他已做好了被打板子的准备。
这会儿才知误会了皇帝,原来他是带着皇后上画舫实地体察去了。
大郢建朝起就是禁止官员招妓的,是宣宁帝迁都应城后,南地温乡水软富裕繁华,吴杨河畔丝竹多情,接二连三地就有人犯了禁。
宣宁帝知晓后,只是随口训斥了,他这样和软的态度,官员狎妓之风就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