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锭银
“天命所归,龙兴雁北!”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昭示着真正的天命之人,消息同样在天明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更加坚定了要立刻杀了薛徵平定此事的决心。
薛瑛根本就睡不着,她披衣而起,急得在院中来回踱步,天亮前,一群禁军突然包围了薛府,薛瑛吓得花容失色,心中被恐惧占满。
她想起程明簌的话,紧紧扣紧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清君侧
腊月的京城,朔风如刀,皇城内外早早亮起了灯火。
薛徵如今住在皇帝赐下的庄子中,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薛徵眉宇间的冷峻,他端坐着,慢慢擦拭佩刀。
“将军!”
书房门被推开,亲信的声音低沉急促,“半个时辰前户部的程大人秘密入宫,至今未出,府外三条街外,有不明身份的士兵活动,数量不少,像是内卫的人。”
薛徵面色平静,将密报投入炭盆,火舌瞬间将纸张吞噬,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幽光中忽明忽暗。
程明簌今夜带着伪造的书信进了宫,禀明皇帝,以做实雁北军谋逆之举。
皇帝看了信后,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窗外寒雪纷纷,大雪是个能掩盖一切肮脏事物的东西,血溅宫墙,一夜过后,举目苍白,什么都看不见。
薛徵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飞的细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已动杀心,今夜必有动作。传令府中亲卫,甲不离身,刀不离手,肖副将,你亲自挑选三千精锐,随时候命!”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我们不是谋逆,是求活,陛下已被奸佞蒙蔽,我等此举,是平国乱,清君侧!”
“末将听令!”
肖副将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风雪中。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武宁侯府中暗流汹涌,亲卫们隐在廊柱后,甲胄的冰冷气息弥漫。
薛瑛睡不着,爬起来,翻箱倒柜,将前年生辰,薛徵送她的小驽拿出来。
这是薛徵自己做的,适合女孩子的体型,看着小巧,但威力很大,薛徵教过她几次该怎么用,只是薛瑛懒,不爱打打杀杀,而她久居闺阁,也用不到此物,所以小驽也在箱子里落灰了许久。
薛瑛翻出来后,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她害怕会伤到自己,壮了许久的胆后才敢拿起来。
外面有侍卫,应该用不着她动手,真到千钧一发之际,应该闭上眼,用力按一下就好了吧?
*
寂静的夜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
“圣旨到,镇国大将军薛徵,速速接旨!”
府门轰然洞开,风雪裹挟着肃杀之气狂涌而入*,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禁军鱼贯而入,瞬间将庄子前院占领,刀锋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幽冷的寒光,薛徵立于堂上,冷冷注视着这群人。
刘公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薛将军,陛下有谕,有紧急军情相商,命将军即刻入宫面圣,不得延误。”
肖副将按捺不住,“什么紧急军情要半夜商议?刘瑾,你这阉狗又想耍什么花样?陛下若要见大将军,为何不白日宣召,为何夜半要派许多带刀禁军堵门?”
刘公公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反应过来,强撑厉色,“休得放肆!此乃陛下旨意!其他人不得随行,薛将军,请吧!”
气氛瞬间绷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与大雪纷飞的簌簌声。
见薛徵迟迟不动,刘公公脸上假笑消失,语气阴冷,“大将军,莫非是要抗旨?”
薛徵缓缓步下台阶,玄色大氅在风雪中翻飞,步履沉稳,他走到刘公公与为首的禁军校尉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平静之下蕴含的威压,让众人心头一凛。
“刘公公言重了。”薛徵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召见,臣岂敢不从?”
刘公公的面色还没来得及缓和,薛徵便一转话锋,沉声道:“只不过,薛家世受皇恩,蒙陛下信任,我亦授大将军印,掌京畿部分防务,位比三公!深夜奉召入宫,关乎国体尊严,岂能如贩夫走卒般单骑而行?此非敬君之道,亦有损陛下圣明!”
他微微抬手,指向身后肃立的亲卫。
“点三百人,甲胄齐备,持戟列队,随本国公入宫护驾!”
三百名精锐亲卫齐声应诺,他们都是随薛徴久经沙场之人,作战经验丰富。
皇城脚下,这些禁军中塞满了混成等死之辈,远远比不过雁北军以一抵十的气势。
刘公公面色瞬间煞白,尖叫道:“薛徴你……你带兵闯宫,意欲何为?!这是谋逆!”
“谋逆?”薛徴踏前一步,他本就生得高大,强大的压迫感让老太监几乎窒息。薛徴的声音陡然拔高:“本将军奉旨入宫,你们却百般刁难阻拦,此刻宫门紧闭,禁军异常调动,刘公公,吴统领,尔等究竟意欲何为?莫非宫中真有奸佞作乱,意图对陛下不利,你们阻拦我入宫,是想拖延时间吗?”
刘公公正欲反驳,薛徴猛地抽出腰间宝剑,剑锋在雪夜中划出一道森然寒芒,老太监人头落地,双目还不甘心地睁着。
薛徴抬手,长剑直指皇宫方向,“将士们!陛下安危系于一线!随我入宫护驾,清君侧,诛国贼!拦路者杀无赦!”
“护驾!清君侧!诛国贼!”
肖副将一马当先,率队撞开拦路的禁军,簇拥着薛徴,队伍浩浩荡荡踏碎风雪,朝着皇宫的方向碾去!
福宁殿的四周隐匿着禁军,只等薛徴进宫即刻将其剿杀。
皇帝焦灼地在殿中踱步,派去传召薛徵的人已经离开许久了,却迟迟没有动静。
“子猗,怎么办。”皇帝看向不远处的程明簌,“刘瑾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陛下别急,薛明羽若抗旨不从,不正好又多了一条罪名吗?”
程明簌低声宽慰,为他出谋划策。
他越着急,神智越癫狂,额角突突地跳,好像要炸了一般,皇帝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召集禁军,守好几大宫门。
此刻,承天门前早已剑拔弩张,禁军统领张尧接到急报,亲自坐镇,火把将宫门前照得亮如白昼,数千禁军严阵以待,弓弩上弦,刀枪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石和铁锈味,风雪似乎都在此处凝滞了。
“轰隆隆……”
地面忽然传来沉闷的震动,由远及近,一团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长街尽头,眨眼间便又逼近了皇宫一步。
张尧眯眼张望,看到为首者的脸后,呼吸一滞。
“宫门禁地,闲人止步。”
薛徵幽幽道:“本帅奉命入宫商讨边关军务。”
“既是奉旨,请薛将军速速下马卸甲,孤身入宫觐见。”
张尧站在城楼上,手心全是冷汗。
薛徵勒马,停在宫门十丈外,他抬头,目光冷冽,扬声道:
“张统领,我等接到密报,宫中有奸佞作乱,意图谋害陛下,尔等还不速开宫门,耽误救驾,当以谋逆同党论处。”
“一派胡言!薛徵,你带兵闯宫,才是谋逆!弓箭手……”
张尧厉声下令,试图抢占先机。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宫门内侧传来!伴随着惨叫声。
“有刺客,保护陛下!”
“走水了,快救火!”
宫门内瞬间大乱!火光与浓烟从一处偏殿窜起,人影幢幢,守门的禁军一阵骚动,阵型微乱。
“陛下有险,奸佞已动手!将士们,随本帅冲进去护驾!”
薛徵举起剑,他知道火是程明簌让人烧的,意在引起骚动,让禁军自乱阵脚。
“护驾!”
雁北军顶着仓促射下的箭雨,手握盾牌,毫不犹豫地冲向宫门。
张尧回头看了一眼烧起的宫殿,握紧拳头,催促身后的侍卫,“快去告诉陛下,雁北军反了!”
一时间,承天门前血肉横飞,鲜血泼洒在洁白的积雪上,触目惊心。
“撞开宫门!”
薛徵在亲卫的盾牌护卫下,策马缓缓逼近,他在军中,最擅长的便是擒贼先擒王,握着剑直逼张尧,张尧节节败退,单打独斗,他哪里比得过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数年的薛徵,没多久便败下阵。
薛徵一剑将其刺死,守卫军心不稳,很快散乱。
紧闭的宫门在撞击下不堪重负,门栓断裂。
小太监屁滚尿流冲进殿中,“陛下,打进来了!叛军已经到宝华门了!”
皇帝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宝华门已经快接近福宁殿,皇帝大惊失色,身形一抖,“薛明羽怎么会这么快动手,他怎么知道……子猗,眼下该怎么办,子……”
他转过头,却发现殿中并无程明簌的身影。
皇帝只好团紧手,自己思索对策,程明簌也许筹谋其他事宜了,他想着想着,忽然顿住,能这么快赶到宝华殿,只能是宫里有内应。
皇帝想了一会儿,好像意识到什么,“程子猗!”
殿内无人回答。
他胸口生热,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四肢微微抽搐,隐隐有中风之症,太监手忙脚乱取出丹药,塞进皇帝口中,他来不及就水咽下,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满脸只有震怒。
接连几座宫门被迫,禁军节节败退,几乎快到了福宁殿附近,一名禁军匆匆闯入殿中,“陛下,逆贼将至,请陛下速速撤离。”
皇帝站了起来,在几十名侍卫的护送下从福宁殿冲了出去,打算往另一座宫殿逃亡,只是走到殿门前他又停了下来,恶狠狠地对禁军道:“不惜一切代价将薛瑛带回来!”
禁军一时怔愣,但看着皇帝不容置喙的模样,只得立即去办。
薛瑛是薛徵的妹妹,还是程明簌的妻子,他们两个若真的勾结谋逆,至少皇帝手里还能有一个筹码。
他终于在愤怒的冲击下短暂的清醒一回。
宝华门前,忠于皇帝的禁军侍卫在各处要道围堵,但面对薛徵亲兵,防线迅速崩溃,不少人更是当场倒戈,程明簌带着一批人,将宫中兵防部署传给薛徵,他借皇帝之名,与宝华门守卫交谈,而后趁机将统领抹了脖子。
薛徵一路血战,终于杀到了福宁殿前。
宫中一片混乱,宫外也没好成什么样,侯府被围得水泄不通。深夜,巷子里灯火通明,侯府门前堆满了尸体,薛瑛慌乱地冲到主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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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
侯夫人急忙将她揽住,薛瑛整个人抖得厉害,被外面的动静吓得脸色苍白。
“没事的。”
侯夫人安慰她,“你哥哥留下了许多人手,他们不会闯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