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女富贵
檀玉握住勺子,吹了吹,送到乌禾嘴边。
乌禾低头,浅浅抿了一口。
“还不错。”乌禾咂了咂嘴,“我还要。”
檀玉又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如此反复。
乌禾满意地笑,“要是以后都能这样饭来张口就好了。”
檀玉勾起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可以让蛊虫咬断你的脊骨,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瘫痪在床上,饭来张口。”
乌禾喝着汤差点一呛,背后森森发寒。
她讪讪一笑,“不必了。”
*
第二日,乌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檀玉扔给了她一个机关盒解闷,说拆开来有惊喜。
她左右解不开,沉思时,忽然传出楚乌涯的声音。
她抬头看,楚乌涯一脸慌张跑进来。
乌禾继续研究机关盒,“我好好活着呢,你不必担心。”
楚乌涯道:“不是。”
乌禾疑惑又生气地抬头。
楚乌涯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担心的,但阿兄说你没事了,我就不担心了。”
“那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楚乌涯拍掌,“阿姐,你猜我方才看到什么了。”
“什么?”
“囹圄山主。”
乌禾手中的盒子一顿,盯着楚乌涯,他提到这又满脸恐惧。
“我方才过来时,正巧跟他碰面,旁边的侍卫给他行礼,喊他山主,他看见我时一副凶狠的模样,仿佛要杀了我。哦对了,我听别人说过,这囹圄山主最恨山外人,曾立下誓言,见一个山外人就杀一个山外人,我还听说了,十多年前,他屠杀了一个镇子,简直丧心病狂。还好我跑得快,不然我这条小命差点就交代在那。”
楚乌涯现在还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小心脏。
乌禾没见过传说中那位残暴恐怖的囹圄山主。
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恨山外的人。”
“谁知道呢?”楚乌涯道:“可能有什么仇吧。”
乌禾瞥了眼楚乌涯惊惶失措的样子,笑着道:“你不是说要化解南诏和囹圄山的仇恨吗?你这么胆小可不行哦。”
楚乌涯摆手,“囹圄山主太难搞了,我准备先从囹圄山基层百姓下手。”
他道:“我上午在山脚下的城里玩了会,里面的百姓和蔼可亲,非常热情,男女老少跟正常人无异,完全不像世人口中擅巫蛊的妖怪。”
“司徒姑娘和萧公子呢?”
“他们找囹圄山主去了。”说着楚乌涯奇怪道:“那囹圄山主光讨厌南诏的山外人,却不讨厌中原人。”
*
乌禾休养了几日,伤口结痂开始愈合,人也能下地走路。
可机关盒依旧没解开。
古王宫的侍卫侍女待她都恭敬,兴许是檀玉的吩咐。
院子里有一棵槐树,生得硕大,遮天蔽日。
乌禾坐在槐树下的石凳子上解机关盒。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靴子踩在落在地上的枯叶,清脆作响。
乌禾聚精会神没有注意。
直至一片阴影俯下,一根折扇指了指粗木条,“这里。”
乌禾一拆,嘭得一下机关一响,打开来看,是一张纸条。
乌禾拆开来定睛一看,斑驳的阳光下,白纸上两个大字。
笨蛋。
是檀玉写的,这便是檀玉说的惊喜。
乌禾怒不可遏,拆了这么久竟然拆出个笨蛋。
身后的人捧腹大笑,乌禾转头,见一个身着玄袍的男子。
“你不许笑。”乌禾皱眉。
男人摆手,“好好好,我不笑。”
他绕了一圈坐在乌禾对面,朝她作揖,“在下仲无明。”
乌禾道:“我叫乌禾。”
“我知道,听檀玉说过。”
乌禾问:“你跟檀玉认识?”
仲无明打开折扇,“何止是认识,我跟他算是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无话不说,无事不谈,他中午吃的什么,我闻闻他的屁就能知道。”
注意到乌禾投来奇怪的目光。
仲无明轻咳了一声,笑了笑,“当然也是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在,檀玉那孩子有一点不好,洁癖太重,别说一条裤衩,就是吃他一口饭,他都能把饭扔了。”
仲无明心酸叹了口气。
乌禾深有体会,一拍石桌道:“我也是,我好心给他夹块糕点,他竟然嫌弃我的筷子,不仅糕点扔了,连碗都换了。”
仲无明投来认同的目光,“说是好兄弟,可好兄弟之间,连个拥抱都没有,他竟然嫌弃我肉臭!我明明天天沐浴,老子还用熏香!”
乌禾狂点头,“他也嫌弃我肉脏,说什么都是蠕动的肉.体,我呸,我那么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他面前,他竟然说我跟牲畜无异,还恐吓我,说要让蛊虫吃了我。”
仲无明道:“我也是,老子好心操心他,他竟然嫌我聒噪,要吃掉我的舌头!”
“我也是!他也嫌我聒噪,说要吃掉我的舌头!”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握住手,一个劲点头。
第57章 掐住她的腰
“所以拉着檀玉看春图的人是你喽!”
槐树下,乌禾单手撑着脸,眉眼一弯。
“正是在下。”仲无明一笑。
摇了摇扇,“我那是为了让他开窍,这小子白生了张俊脸,气血方刚的年纪却跟个要步入暮年的老古板似的,也不是没有小娘子在兰夜节的时候朝他扔过香包,却都转手丢给我了,弄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
仲无明深深叹了口气。
乌禾盯着他紧锁的眉头,轻笑着摇头,“那你多虑了,檀玉喜欢女子。”
“是是是。”仲无明点头,“如今呐,这小子的终身大事不必我操心咯!”
乌禾问:“什么意思?”
“你跟檀玉都中了两不离吧,中了两不离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仲无明笑意玩味。
乌禾坦然道:“那又如何,蛊虫控制得了身体,但控制不了心,两不离迟早两离。”
她一顿,看向仲无明,“你不会以为檀玉喜欢的人是我吧?”
仲无明摊手,“不然呢?”
“那你错了,檀玉不喜欢我,他讨厌我,估计解了蛊都不想再见到我。”乌禾平静无波说完。
仲无明惊奇,“你怎么知道他说的话?”
乌禾抬头,早有所料。
仲无明敲了下自己的嘴,“你也别当真,檀玉那小子嘴巴说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两码事。”
乌禾眼睛一转,亮了亮,“你是说他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他总是嘴上说要让蛊虫吃了我,实则他不忍心我死掉。”
“那倒不是”仲无明摇了摇头,咂嘴道:“他是刀子嘴阎王心。”
乌禾托着脸叹气,看来在解蛊之前,她还是得老实点,别作死。
但,还是可以小小折磨一下檀玉。
乌禾抬头,一脸不怀好意看向仲无明:“你跟檀玉认识这么久,你知道檀玉害怕什么吗?”
她跟檀玉认识的这几个月,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冷漠,甚至蔑视,她从没见过他恐惧的样子,不免好奇,檀玉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仲无明想了想,眸光一闪,“他怕痒。”
“他居然怕痒?”
“他怕痒,但他憋着不笑,你就看他耳朵红得跟烧红的炭似的,不过别玩过了,四五年前,檀玉还小,就差点把我手给折了,他长大了我就没玩过了,不敢玩了,怕他把我脑袋拧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怕痒不。”
乌禾不敢试,怕檀玉也把她的头拧下来,于是探究问,“檀玉还有什么害怕的吗?”
仲无明抬头,看向槐树枝叶间的缝隙,稀疏的阳光柔和在眼底,浮现点点回忆,他双眸微眯,笑了笑。
“其实檀玉更小的时候,怕的东西可多了,他现在应该也记不清了,你要问他,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我长他五岁,还记得那时候,三四岁的小檀玉,胆小极了,怕虫子,怕打雷,怕宫里侍卫巡逻的黑狗,黑狗要跟他玩,他当是要咬他,边跑边哭,摔在地上抹眼泪,还怕鬼,我每次讲鬼故事吓他,他缩在被窝里裹得跟粽子似的,哇哇大哭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玩。”
仲无名笑出声,惋惜地叹气,“只可惜,现在大了,没小时候好玩了。”
乌禾盯着陈旧的机关盒,斑驳的阳光扫过岁月的痕迹。
天不怕地不怕的檀玉,竟也会这么胆小。
她无法想象檀玉坐在地上哭的样子,更无法想象,檀玉也会害怕鬼,他明明对此嗤之以鼻,竟也会缩在被子里,裹得跟粽子似的,哭鼻子。
胆小的檀玉,和伫立在累累尸骨里,如同死神,阴翳可怕的檀玉,怎么都无法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