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程宪章道:“一开始就说过,之后也常提起。”
原本想说“你没问过,又怎么知道她是真不想嫁”,听到这回答,裴星毓没话了。
只得问:“那……你们常吵架?”
程宪章道:“偶尔吧……但她也很容易就哄好,只是有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去哄。”
裴星毓想,没想到子均那么沉默一个人,婚后日子竟过得这么闹腾。
他说道:“如果她只是嘴上说说,一哄就好,那便不是不想嫁你,只是撒娇。一个人真不喜欢你还是假不喜欢你总能看出来的。”
程宪章想了想,觉得自己看不出来。
之前他觉得她是假不喜欢,因为她高兴的时候也很好,会主动和他说笑,主动亲近他,但现在呢?她仍然会说要给他纳妾,坚定不想和他生儿育女。
所以那些惬意的时光都是他自以为是吗?
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甚至他还会想,也许她不嫁他,嫁了郑泊如也是这样的,也许还不会总生气,至于她表哥,那更不用说了……
那他又算什么呢?
他叹息一声,说道:“去喝几杯?”
裴星毓鲜少看到他这么消沉的时候,自己又是闲人一个,马上就答应。
……
连续几天虞璎都出去了,要么是红白喜事,要么是贵夫人们交游,反正她手上有大把的请帖,只要她愿意,可以一年都不归家。
但尽管出去,心情也没太好,所以今日很早就回来了,闲得拿钓鱼竿在池塘钓锦鲤。
没钓一会儿,见程梦得往这边来。
虞璎突然想起来,今日去李夫人府上吃桂花糕,竟有人找她打听,她家侄儿可有婚配,有无说亲意向。
把虞璎都问得愣住了,只往虞家那边想,结果人家竟然说的是这位住在程家的侄儿程梦得。
虞璎都乐了,连忙说:“他还在读书呢,今年才十三。”
人家说:“十三了,不小了,可以先相看着,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有什么不好?”
她只好说回来问问程宪章的意思。
此时远远见到程梦得,看他虽瘦,人却快有自己那么高,真说亲倒也说得上。
于是等程梦得走近来,向她见礼,她便开口道:“你等一等,我同你说个事。”
“是。”程梦得乖乖站住。
虞璎问:“你想说亲吗?”
程梦得先是一愣,随后就羞涩起来,脸微红,挠了挠头道:“说什么亲?”
虞璎与云锦看他这模样都笑了,虞璎道:“说亲就是说亲啊,有人想给你说媳妇,你愿意吗?”
“我……”程梦得“我”了半天,最后道:“要问过我爹娘,还有叔叔呢……不过,叔叔好像是要我多读书的。”
说到后面,他脸已经垮下来,好似有些失落。
虞璎更加觉得好玩,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的?我和人家说了你才十三,人家说十三不小了,先说着亲,定下来,又不是马上成婚。”
程梦得低下头笑。
虞璎道:“今天没仔细问人家想把谁说给你,下次我仔细问问?”
程梦得十分扭捏:“还,还是问一问叔叔吧,我听他的。”
虞璎又笑了一会儿,说道:“好,那我问问他,你先去吧。”
“是,那我告退了。”程梦得离去。
待他离开,云锦掩唇笑道:“看他那样子还挺欢喜呢,人小鬼大。”
虞璎也笑,说道:“可惜他叔叔多半是不想给他说亲的。”
说到这里,云锦马上道:“那待大人回来,小姐去找大人说说这事。”
虞璎沉默了,她哪里不知道云锦就是巴不得她去找程宪章,找到这个借口,高兴得不得了。
她要去找吗?
可如果她去找,是不是代表她要答应生孩子了?
不,她没答应,至少她现在是绝不想生的。
但从某一方面想,她也是理解他的,他侄儿都可以说亲了,他一把年纪,肯定想要孩子,所以知道她服避子药,他就生气。
虞璎觉得自己头都疼了,想来想去,觉得是不是两人不该在一起。
正头疼着,雪罗从锦绣园那边急走过来,到她面前,说道:“小姐,有信,洛阳来的信。”
一听是洛阳来的信,虞璎十分惊喜,立刻就将信接过来。
上次年年生日,她找人捎了些衣物和玩意过去,还一直没有回音,如今收到信便十分高兴,尽管知道不可能是年年写的,却还是想知道一点她的消息。
信打开,意外的是温絮的字迹,再一看,竟是噩耗。
年年从九月开始就断断续续发热,时好时坏,看了许多大夫不见好,这几日精神又萎靡起来,好在看到她送来的东西还十分高兴,在病榻间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去看她。
虞璎一看就心慌起来,当即就想去洛阳看看年年。
她陪着年年长大,知道小孩子的病不比大人,许多孩子烧着烧着就夭折了,或是烧着烧着就聋了、傻了,她害怕,想去看看。
若她还在虞家倒好,直接就去了,偏偏她又成亲了。
要不然……和程宪章说说?
大不了她不要面子了,告诉他年年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就是想过去看看,也许这样还好一些。
这样想着,她便回房去收拾东西,又去翻来一只灵芝,一只山参,准备明日就启程去洛阳。
云锦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小姐才成婚,但也担心年年有个三长两短,又恐虞璎和程宪章又闹得不好,心中着实犹豫,劝也不知该怎么劝。
当然,虞璎也不是个听劝的人,她一心一意要去洛阳。
第39章 你要走便走吧
等到天见黑, 前门才听见动静,程宪章回来了。
程宪章下午同裴星毓喝了几杯, 他不是好酒的人,喝了一点,并没有喝糊涂,与裴星毓道别后又在街头走了走,觉得自己也想通了一些事。
当初毅然决定娶她,便是因为不娶,他确实过得不好, 所以娶她是孤注一掷,再无后路。
既如此, 又何必再怀疑?
一切都源于他开始贪心了, 想要她能一心一意待他, 可人家从来没这样说过,甚至两人能同房, 本就是意外的进展, 怎么到现在他又不满了?
他决心去和她好好谈一谈,她不想生孩子, 他同意,但他是想要孩子的, 他会等着她,期望她有一日能愿意。
至于纳妾这种话,他不喜欢听, 她以后不许再说。
他去锦绣园时,虞璎正要出去。
他便问:“要去哪里?”
虞璎正要去找他,此时他来了,又被撞见, 便顾左右而言它,问:“你今日去打马球了?”
“嗯。”末了又解释:“明则邀约过许多次。”
虞璎回道:“你要去便去咯。”
一边说着,一边回了屋内,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他。
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态度上的和气,不再是上次针锋相对的样子。
程宪章正要说话,却看到她房中收拾好的包裹。
心中不禁一怔,立刻问她:“你要去哪里?”
“我……”看他的神色,虞璎莫名就心虚起来,今晚她是想好好和他说的,便柔声道:“我想去一趟洛阳,那边给我来信,说年年病重,我实在不放心,想去看看。”
说完唯恐他不信,连忙将信拿过来递给他。
程宪章听到这话,不知内心是什么感受。
他突然觉得,她今日如此好言好语,也许就是因为想去洛阳。
可是她已经嫁了他,再去洛阳夫家又算什么?
他们甚至成婚才月余,这叫别人怎么看他?
他很久才接过她的信,却迟迟没打开。
虞璎看出他不高兴,又解释:“我去看看就回来,还有……”
她犹豫着,要告诉他年年的身世,那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爹死了,娘只是娼籍从良,外面光鲜,可顾家人都知道啊。
只是如果说了,就要连带着说她和表哥的婚事也是假的,连带着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做,最后就要说出她是因为赌气,暴露她犯傻的事实。
还是为他而犯傻,她不想那样,那样的话,什么面子、里子、尊严,都没了。
就在她犹豫时,云锦进来道:“大人,青蒿姑娘来了。”
虞璎一听是顺福堂的人就转过身去,坐到了一旁。
很快青蒿进来,程宪章问:“怎么了?”
青蒿道:“大人,不好了,老夫人吐了好多血,大人快去看看!”
程宪章立刻扔下信,往屋外去,走到一半,回头看向虞璎。
他是希望她和他一起去看看的,可她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明显不准备去,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他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顺福堂而去。
虞璎看着被他扔下的信封,咬下唇,心中一酸。
程宪章赶到顺福堂,亲眼看见母亲呕出一大滩血。
他又惊又怕,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着急道:“怎么会这样?叫大夫了没?是突然这样还是今日吃了什么?”
红豆哭道:“让人去叫了,只是天已黑了,不知什么时候大夫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