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夷 第89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这是一封没有写年号,但已经落了印的封后圣旨。

沈淙指尖微颤,打开那个高一些的玉盒,那自谢定夷登基起就未曾动用过的帝君印玺赫然出现在眼前,其上钮作盘螭交龙之象,五爪攫云,鳞甲曜日。

他缓缓松手,身子渐软,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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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政务堆积已久,虽然路上已是夙兴夜寐,但回来后才发现处理完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且谢定夷刚回宫不久,得了信的方、余二人就领着几个有急事要禀的臣子入宫觐见,一谈就谈到了傍晚。

好歹几人已经商讨出了对策,此次来不过是细禀后再加调整,不算麻烦,谢定夷留方、余二人用了个晚膳,跟在他们前后脚出了宫。

澈园坐落在承天门街,从西偏门走,骑马要不了两刻钟,到地方后,时弄雨已经在此处候着了,见到她来,立刻跑上来牵过踏星,行礼道:“陛下。”

谢定夷点点头,下马后松开缰绳,轻车熟路地往沈淙的院子走去。

天色不算早也不算晚,按平日来说沈淙这会儿应该在看书或是散步,谢定夷走进院子,果然看见花圃间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挽了袖,正专心侍弄那几盆娇气的莲瓣兰。

“陛下。”站在一旁提灯的赵麟率先发现她,屈膝行了个礼,沈淙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抬头望了过来,将手中的剪子放到一边,起身走向她。

谢定夷问:“怎么晚上在弄花。”

沈淙说:“最擅侍弄这花的花匠回家探亲去了,那些人弄得不好,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谢定夷随他走到那花边,问:“现在好了吗?”

“马上。”沈淙蹲下身,快速将最后一盆花的枝叶修剪完,将剪子递给赵麟,又从弄雨手中接过备好的湿帕。

他擦净了手上的土灰,放下袖子同谢定夷往屋内走,到了屋中又站去了水盆边浸手,擦干后在一旁的小罐中挖了一团脂膏抹上手背。

谢定夷早已习惯了他这一系列动作,先行迈进内屋,看见了窗几上的木盒。

“怎么不收起来,”她回头望向来人,道:“这东西可不好乱放。”

沈淙略有些迟疑,走上前去,道:“你真的想好了?”

谢定夷笑道:“印都盖了,你说呢?”

她支腿坐下来,道:“年号给你写,你想什么时候入宫就什么时候,十年二十

年都随你,反正东西就在这,只要你拿出来,你就是中梁帝君,以后入崤山皇陵,和我合棺同眠。”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脏再次被她这句话激起了千层浪,沈淙浑身一抖,几乎是片刻也等不及地扑过去抱住了她,眼泪像水一样洇进她的衣服,汹涌的感情在两人之间流转无声。

“不要再担心了,”她偏头去亲他,说:“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命运确实是个最无常的东西,任何一点偏差都有可能造就完全不同的两种结局,不过那又如何呢,自她踏上这条路开始,就从没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她要平定四夷,天下归一,也要怀中这个人和她生死同穴,永不相弃。

至于他人毁誉,是非功过,不过是年岁洪流中最轻描淡写的几笔艳影,待到斗转星移,时移事易,谁又在乎青史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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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春秋匆促。

一道圣旨彻底锚定了沈淙的心,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日子也让他觉得无比安定,两个一起共度着每一个平淡或深刻的日子,不论春秋冬夏,雨雪风霜。

承平十年的时候,沈淙提议将虞归璞接到澈园小住,父女听着不太情愿,但又没有明确拒绝,他看穿两人心思,先斩后奏,自此澈园的北院就变成了虞归璞常居的住所,父女俩的关系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中逐渐缓和。

及至年底,当年因宋氏叛乱一事后匆匆上任工部尚书告归,连年升迁的宿幕赟成了中梁史上最年轻的一部尚书,一时间风头无两。

于晋州政绩突出的沈洵在承平十一年时顺利被擢升入京,在某次匆匆来寻胞弟时撞见他房中另有他人,不顾阻拦硬要上前,发现是早上刚刚上完朝的承平皇帝,原本还嚣张的气势顿时熄灭,一时间尴尬无比。

承平十二年,孟郁江请旨告归,沈蒲也终于放弃了让姐弟俩再次议婚的想法,专心对付惯来不听训的幼子,尽管沈济的心上人张初霁已顺利中试,于晋州为官,沈家还是未曾松口,曾试图强压沈济写下婚书,被及时归来的沈洵所救。

如此过了五年,中梁各地的学宫兴办有成,文教复兴,百姓也安居乐业,百业繁盛,中梁进入了史上最为繁盛的治世局面。

几年间,沈淙也将家中的泰半生意教给了沈济,尽管他聪慧不足,但有跟了沈淙许多年的好手帮衬,再加上他向来外放机灵,也还算撑了起来。

承平十六年,封后圣旨昭告了天下,故晋沈氏时隔百年数代,再次成了新朝后族,帝君之位压下来,饶是再有异议也无人敢言,沈氏既高兴又担忧,后在得知陛下有意封宗室为储后勉强放下了心,嘱咐后辈要忠君之事,不要步宋氏后尘。

帝君之位刚定,沈济就来恳求沈淙给他和张初霁赐婚,此事沈淙也想了许久,但一直没有时机提,现下事定,谢定夷再赐婚也不算突兀,晚间他寻谢定夷谈及此事,对方却态度不明,侍寝一夜后遂松口。

沈淙腰酸背痛地将赐婚旨意告知沈济,对方抱着他左摇右摆,感恩戴德,沈淙心中腹诽——为什么你成亲苦的是你哥我。

承平十七年春,帝后大婚,大礼初定后谢定夷兴致勃勃,带他去京郊钓鱼,沈淙还没从繁复庄重的仪式中缓过神来,就已经身着素衣坐在池边陪伴谢定夷垂钓。

“为什么大礼过后要来钓鱼。”

“因为想钓鱼了啊。”

谢定夷让他别说话,握紧鱼竿专心盯着泛起涟漪的水面。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无论曾经的风雨如何凛冽,至少在此时此刻的当下,过往所有的悲欢都似日映千江,在风烟散尽后终得安宁。

谢定夷,你现在可以回头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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