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91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无论我死在你前头还是后边,我都希望你能自由,走比我远的路。”

陆临渊淡声,声线仍然带笑。

“魏危,我的意思是说,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你可以吃掉我。”

“……”

月光惊起几只鸟雀,将熄未熄的火光闪烁着,跳动的如一颗心脏,显出几分光怪陆离的鬼气。

陆临渊目光灼然,眼眸凝望着对方,魏危甚至有些不能分辨他眼中深沉的情意。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织,彼此依偎。

“我愿意成为你的血和肉,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生吃掉我。”

陆临渊低声开口。

“我更愿意是后者,如果你觉得太残忍,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

陆临渊其实很乐意被魏危吃掉。

他从知道魏危迟早有一天会达成所愿回到百越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被抛弃的恐惧之中。

所谓不愿意出手,也是一种隐隐知道她终将离去的无望拖延。

直到魏危带上他一起游历江湖。

这些天的太美好,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痛苦,但恐惧总会在某一刻自己爬上来。

陆临渊这时候看起来神态自若,声音甚至带着一种引人沉溺的温柔。

——但其实他在发疯。

“明鬼峰的书上记载过菜人,可见古往今来吃人都不算什么大事。如果真的走不出去这里,我愿意被你吃掉。”

“……”

魏危看似没有任何表示,那双漆黑如冰雪的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陆临渊在微笑,声音大有缠绵不休的固执之意,他还在劝说。

“你不要生气,魏危,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

魏危慢慢站了起来。

在陆临渊有些困惑的表情中,她一圈一圈解开了掌心的布条。

不过几个时辰过去,伤口还没结痂。在主人的默许下,轻而易举地重新撕开,再次淌出鲜血。

魏危淡淡开口:“陆临渊,你又在发疯。”

她的一只手撑在陆临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撬开他唇齿。

魏危的手指冷冰冰的,一丝凉意蹿下来,陆临渊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仰起头,甚至有些高兴地配合着露出脆弱的脖颈。

鲜血淋漓的掌心包裹了陆临渊微微张开的唇,带着海棠浓郁香气的液体蜿蜒着流入。陆临渊痴痴地仰头望着她,清醒与欲望这两种感情全都掌控魏危手里。

他就像是在炎炎夏日得到了一个纾解热意的冰块,下意识地像个孩子一样伸舌头舔了舔,海棠浓郁到令人战栗的气息顷刻间占据全身感官。

一瞬之后,陆临渊喉头一下缩紧,眼神中带着大梦初醒的恍惚。

他还被魏危的手掌堵着喉咙,呼吸有些紊乱,因为清醒地太快,此时有些血压飙升般的眩晕感。

“……”

陆临渊能看清魏危眼中的倒影,仿佛能被对方目光烫到一般,唇在魏危掌心翕动。

魏危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一片冰雪。

她另一只手的指腹落在了他的咽喉处。

第71章 破晓天光(修400)

天快亮了,篝火也要熄灭。

飞蛾扑灭在火光中,一亮一暗摇曳。

陆临渊眨了眨眼睛,眼尾余红还未退去。

在魏危就要拿开手时,陆临渊忽然轻轻抓住了魏危的手腕,往前贴了过去。

他喉结滚动,眼眸勾了清浅的一层迷蒙红色,滚烫的侧脸贴着魏危因失血微微有些发冷的手,试图缓解那股难以言明的燥热。

那双桃花眼中似乎有什么热烈又浓郁的情绪无处着落,温柔又极乖顺,想要被眼前人知晓。

陆临渊还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处于幻觉之中,他以为自己刚刚说的那些疯话得到的应当是一巴掌。

但魏危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为了让自己清醒,给他喂血。

他想,魏危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这怎么不能算一种超越了切磋对手之上的感情呢?

魏危对病人其实很包容,她纵容了陆临渊一会,见他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就扯了扯自己的手腕:“你打算做什么?”

就这样贴到天荒地老?

陆临渊:“……”

天不知何时亮了,旭日东升,晨光如金粉洒下,远处吹来的含着水汽的风吹散了此时暧昧燥热的氛围。

陆临渊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残留在唇上的海棠香气再一次充溢喉齿间,他这次是彻底回神了。

看清面前的伤口,陆临渊原本舒展的眉头皱起来,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开口。

“……我给你上药。”

陆临渊翻出一个白色瓷瓶,那是之前贺归之在洞中给他的止血伤药,里头有香青兰与接骨木。

玉函峰主一嗅就知道是好东西,他一直没舍得用。

陆临渊一边轻轻抖着瓶子,一边低声开口:“你生我的气么?”

魏危支着脑袋,看着陆临渊洁癖发作般用水囊的水给她细细擦过手指,最后慢慢一点点撒药粉,最后一丝不苟地给她绑好绷带。

她有些好奇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生气?”

陆临渊笑了笑,他的唇上还带着一点光泽,看上去无害又温和:“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魏危想了想,觉得陆临渊或许是在儒宗被徐潜山无意识打压惯了,对自己不够自信,于是语气甚笃地开口:“你很好。如果没有你,光靠我一个人想要在这里护住乔长生很难。”

因为没有剪子,陆临渊低下头,温热的鼻息靠近魏危的手掌,用牙咬断了绷带的一端。

清脆一声,如一根棉线崩开。

陆临渊没有回答这句夸赞,他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炭火,忽然开口。

“魏危,其实我与乔长生都不重要,你可以走的。”

魏危:“什么?”

“……”

陆临渊抬眼注视着魏危,像在看着寂寥黑夜里一轮月亮。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先带着儒宗和日月山庄的信物到荥阳。在你在搬来救兵之前,我和乔长生会留在这里等你。”

魏危慢慢皱起眉头:“你打算带一个昏迷不醒的乔长生怎么躲?”

陆临渊道:“我会尽量护住他。如果敌众我寡,我做不到,在我死之前,我会杀了他。乔长生还昏迷着,不会有太多痛苦。”

乔长生愿意为魏危去死,陆临渊也是。

“……”

魏危闻言认认真真打量着陆临渊的表情——他眼下是有些倦怠的浅青,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是眼睛很亮,嘴角是温和的笑容。

她问:“你真的清醒了吗?”

陆临渊弯了弯唇角,语气依旧很温柔。

“魏危,我总是会想着最坏的事情。”

这其实是一个坏习惯,但陆临渊早已经习惯,他借此慰藉遇见魏危之前惨淡无光的时光。

只要最终发生的事情比最坏的可能好上那么一点,他就能这反复折磨中寻取到一点难得的幸运,捱过坐忘峰上漫长无人的岁月。

魏危微抬起下巴,灌下了一大口凉水,声音淡淡:“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让那种最坏的可能发生。”

陆临渊相信魏危,但此刻他也说得很坦然。

“可人总是会死的。”

“如果我死在你之前,我不奢求什么,你能记得我久一点最好,忘掉了也不要紧,我向来很知足。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

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陆临渊的语气总温柔地自然而然,仿佛任何事情都惊不起波澜——哪怕有关自己的生死。

魏危拧紧水囊,看向陆临渊:“你想要我记得你多久?”

陆临渊想了想:“不能比乔长生短。”

魏危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过了一会,似乎找到了什么确定的倚靠,她坚定地看着他:“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似乎猜到魏危刚刚在想什么,陆临渊叹了口气,声音里头多少有些无奈:“魏危,你说你记得我,是不是因为我的君子帖?”

只是因为他的剑道,所以才记住他的么?

陆临渊的语气一点也不咄咄逼人,甚至一点抱怨都听不出,但魏危闻言表情掠过一丝思索,长眉微蹙。

陆临渊垂下眼睫。

他太过悲观,以至于连魏危眼底的动摇也从来觉得不会属于自己。

**

魏危一时没有开口,而陆临渊也不想让魏危为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担忧。

在天彻底亮起之前,他将篝火的痕迹扫掉。一截烧过的树枝握在手中,在地上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陆临渊缓缓开口:“这里离荥阳已经很近了,附近有一片大湖,四周无林,视野开阔,这些人若不想大张旗鼓,会在这里动手。”

陆临渊在图上划出一条道来。

“若是绕过大湖,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就能到荥阳的泽陵镇。先前我打听过,从镇水过的漕船会在这几日会经过泽陵,直通扬州。”

魏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蹙眉问:“需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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