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贵妃
她忙伸手接过信笺,信笺入手微凉,带着几分冰冷的寒意。
江晚棠指尖颤抖着,缓缓拆开火漆封印。
当她打开书信的第一时刻,看着眼前熟悉的字迹,呼吸一滞。
吾妹亲启:
棠儿:
见字如晤。
提笔时,窗外的雪落得急,像极了当初你被迫离开江府那日,哭得满脸泪痕,弱小又可怜。
为兄这一生,最悔两件事。
一是,当年年幼无能为力,未能护住你;
二是,如今因仇恨算计于你,险些酿成大错。
其实,自幼时,兄长便知自己非江家血脉,江氏夫妇皆是仁义善良之人,待我如同己出。
他们曾言,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她美貌,聪慧,善良.....好似这世上美好的一切赞美词都能用在她的身上。
可却从未提及只言片语关于我的生父。
江氏宗祠里供奉着一块无名长生牌位,原是我生母的。
江氏夫妇极为敬她,时常带我上香祭拜。
最初的几年,父亲教我习字,母亲为我缝衣,不是亲生胜是亲生,一家人过得温馨美满,其乐融融。
直至后来,父亲突然从外面抱着一个裹在锦缎中的女婴归来,逼着江母对将她认作亲生嫡女。
此后,父亲性情大变,待我日渐疏离,母亲更是将自己关在房里,终日闭门不出,最后郁郁而终...
她走的那日,死死攥着我的手,目光不舍,再三叮嘱我,往后在这府上我能信能靠的人,唯有我自己。
更甚至,她还让叫我一定要独立,自强,日后考取功名,离开江府,安稳度过余生。
起初,我只以为母亲是对江父彻底失望。
直到后来,我得知了自己身世,才明白她当日的欲言又止和良苦用心。
可她不知道,以我的身世注定无法安稳度过一生。
我厌恶自己的身世,痛恨整个姬氏皇族,是他们毁了母亲和我。
我其实并不想当什么皇帝,我只是想毁了整个姬氏皇族。
所以,从我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就已前路尽断。
只是遗憾,兄长一生未曾见过母亲,不知到了九泉之下,是否还能有机会相见...
心似已灰木,身如不系舟。
棠儿,不要为兄长难过,只是此生兄长只能陪你到这了...
这封书信,便是兄长最后留给你的。
兄,江槐舟绝笔。
......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江槐舟一直没有开口解释。
姬无渊说他看向江晚棠的眼神超脱兄妹之情,其实是真的...
但不是他想的男女之情,而是......
江槐舟:“吾妹肖似吾母。”
以至于后来的他时常看着江晚棠的面容出神,只是在想象母亲当年是不是也如她这般,一袭华服,站在高处,受万人叩拜......
江晚棠看着信上的内容,眼眸渐渐泛起了红意。
她明白,兄长留给自己这封绝笔信,不只为告别...
他知道,她在查自己的身世。
江晚棠怔怔的站在原地,脸颊被风雪吹的有些发红,鼻尖也是同样的泛起了酸涩的红色。
她站了许久,许久,久到姬无渊下了早朝过来...
姬无渊一进凤栖宫,便瞧见了兀自站在檐下吹冷风的江晚棠。
她脸颊,鼻尖,耳垂被寒风吹得通红,单薄清丽的面容看得人心疼。
姬无渊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快步朝她走到了过去。
温暖的玄色大氅落在肩头,江晚棠回过神来,抬眸撞进姬无渊深沉复杂的瞳孔中。
“棠儿...”姬无渊叹息了一声,用灼热的掌心握住她有些她冰凉的一双手,神色担忧的道:“天气凉,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又站在外面吹冷风?”
江晚棠看着他,轻声道:“陛下,臣妾想去一趟大理寺。”
姬无渊眸色沉了沉,话到嘴边的拒绝,在看到她此刻沉静到不正常的眸色时,变成了:“好,孤陪你去。”
第444章 大小姐...
江晚棠闻言,没有再说什么。
姬无渊掌心传来的灼人的温度,却好似怎么也暖不化她指尖的凉意。
他伸手想要拂去掉落在她眉睫上的霜花,却在抬手快要触及到她眉眼时,后者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下意识的动作,令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冷寂的沉默过后,姬无渊垂下手,最终只是拢了拢江晚棠身上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裹住。
他知道,在之前的逼迫之后,她始终还是抗拒他的靠近。
纵是误会解开了,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释怀的。
饶是如此,姬无渊也不愿承认,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太多。
南宫氏的仇,江槐舟,姬无妄......
他可以将她强留在身边,可却没有办法再逼着她爱自己。
国师曾告诫过他:抓得太紧,终究还是会失去。
可他,舍不得放手......
江晚棠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攥紧了手,眼中闪过一抹繁杂的情绪:“陛下......”
“臣妾......”
她张了张唇,想开口解释,可似乎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姬无渊假装不在意的笑笑,哑声道:“无妨,走吧。”
说罢,便朝宫殿外走去。
江晚棠看着他离开的宽大落寞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皇宫,朝着大理寺而去。
江晚棠陷在自己繁杂的思绪当中。
江槐舟留给她的信看似寻常,但她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关于她的身世。
而姬无渊眸色深沉的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
两人,一路无话。
大理寺内。
江晚棠静静地站在棺木前,看着躺在那里,面色青灰,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江槐舟......
许久,她轻声的道:“兄长,棠儿来看你了...”
“你放心,当年之事,棠儿一定会查清楚的。”
“......”
说完,江晚棠又待了一会,之后便直奔着关押南宫氏旧部的牢狱而去。
走到牢狱前,姬无渊忍不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后者回过身,抬眸疑惑的看向了他。
姬无渊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棠儿,牢狱乃阴秽之地,血腥重......”
“你若有什么想审问的,孤可......”
“陛下!”江晚棠直接开口打断。
姬无渊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江晚棠,看着她对着自己笑,用轻淡的声音对自己说:“臣妾很快就出来,陛下龙体未愈,就先在外面等等臣妾,好吗?”
他知道,江晚棠这是不想自己插手。
姬无渊沉默了片刻,缓缓收回了手。
他凤眼轻敛,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孤就在这牢狱门口等你。”
江晚棠转身朝着牢狱内走去。
而彼时的刑房内,谢之宴正在审讯南宫烈等主要头领。
阴冷的石壁上,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刑架上的南宫烈映照得如同十八层地狱下受刑的厉鬼。
他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身上鞭痕交错,血水顺着破烂的衣角滴落在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凝成暗红色的小水洼。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盆燃烧烙铁的炭火,炭火盆中,暗红的烙铁已被烧至发白的颜色,偶尔迸出几点火星,在潮湿血腥的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南宫烈啐出一口血沫,狰狞笑道:“谢之宴,你便是把刑狱百般折磨人的刑罚都使尽,我南宫烈但凡多说出一个字,便算不得是我南宫氏族人!”
谢之宴一袭深紫色的官袍端坐在官椅上,目光冷冽,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刀刃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闻言,他嗤笑出声:“哦,是吗?”
“在这大理寺内,还没有本官撬不开的嘴。”
他嗓音低缓,似笑非笑:“本官就喜欢折磨像你这样嘴硬之人。”
说罢,谢之宴站起身,走到燃烧的火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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