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 第18章

作者:旺了个汪儿 标签: 古代言情

  索性里面的热水已经凉了大半,但混带着茶渍的水洒的她发丝、罗群、面容满是,她胸口剧烈起伏,咬着唇,抄了一个茶杯就打算朝她掷去。

  她身体里带着一般丹契血脉里的奔放狂野气,哪里肯吃这样的亏,对着她的肩膀正准备快准狠丢过去的时候,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却陡然刹车,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

  口里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刀剑棍棒挥打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听的人心惊肝颤。

  千娇万爱长大的皇室娇娃娃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在外面传出骇人声响时,就已经缩成一团。

  秦邦媛酒醒了一大半,她在马车的角落里颤抖着身子,一遍遍念叨着:“完了完了,是劫匪,一定是劫匪。”

  刚刚还气势汹汹泼人的秦桠思也好不到那里去,她脸色发白,血色尽失,伸了只手指颤巍巍的指了指陆琼九所沾的位置。

  陆琼九疑惑转头,下一秒,长剑“砰”的一声刺破马车车厢,黑衣蒙面男子手握长剑直直的朝里面刺来。

  陆琼九瞪大了眼睛,身体早大脑反应一步,急急的往后退,但哪里比得上冰冷的剑身快。

  眼看着剑尖已经碰到裙摆,一袭穿着利落黑袍的人径直挡在了她面前。

  淮绍一手腕翻出,寒剑在空中滑过一个道狠戾的银光,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出,迎上了那人的攻势。

  直到淮绍一一剑封喉,血扬了一地,陆琼九才堪堪反应过来。

  相较于秦桠思、秦邦媛来说,她面对这样的变故,缓和的要快很多。

  毕竟,这次的厮杀和上次的浩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撑着定了定神,着急的去辨寻淮绍一的身影,他还在一群黑衣蒙面人里厮杀着,纵使黑衣人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胜利,但他剑法又快又狠,黑衣人的刀剑还未近身,就被他击中要害,瞬间殒命。

  陆琼九舒了一口气,又环顾四周,看到太子表哥和皇子公主们已经被侍卫护好,才转身去看窝在已经支离破碎马车上的两人。

  马车顶端被人掀起,只有三块木板顽强的挺立着,陆琼九定睛一看,只见马车后方一队黑衣人在隐蔽的树丛中托着长剑迅速穿梭移动着,她分辨不出这队黑衣人的目标是她们,还是不远处的太子。

  但是,当务之急,就是带着她们赶紧离开这个破损的马车,尽早进入侍卫的保护圈。

  她咬着自己的唇,强迫自己清醒,疼痛刺激着大脑,她一鼓作气,一边架起一个人的肩膀,“我们得快些过去,黑衣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腿软了……”

  “撑着,不过去,就是思路一条。”

  来不及和他们多说,就匆忙架起他们要走。

  秦邦媛这边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无论如何她自己也使不上什么力气,陆琼九很是吃力的架着她。

  好在秦桠思还可以尚且保持一丝理智,“我去那边,帮你架着姑母。”

  陆琼九没多想,点了点头。

  黑衣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陆琼九的步子越来越急。

  待好不容易下了马车,黑衣人也已经行进到这边,陆琼九看到一处灌丛,带着两个人打算躲进去。

  若她们悄无声息,不被黑衣人注意到,才可能是活下来的唯一的生机。

  也就是这这时,秦桠思那几分理智瞬间变质,她鼻翼扇动几下,用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陆琼九的背就是狠绝一推。

  陆琼九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她们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织,她懵然恐惧,她却迸出仇恨的火苗,仿佛下一秒就非要将她燃成灰烬,让她永生永世消失在这世上不可。

  淮绍一在打斗中分出精力寻找陆琼九,只一眼,就差点让他失去所有的分寸,他无心恋战,拼着全身的力气望那边赶。

  陆琼九身子急速向一边歪去,与从小道窜出的黑衣人正面相碰,黑衣人面无表情举起长刀,用力的砍了下去。

第23章 九妹

  齐盎找了个小山头蹲着。

  他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不知道从哪里扯了块小布条,心疼又宝贝地擦拭着自己佩剑上的血迹,顺带着还瞥了两眼山洞口,见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无人出来,有些郁闷了。

  他咂了咂嘴,嘴巴一用力,牙齿咬上草的根茎,苦涩青草混泥土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

  他“呸呸呸”吐了好几下,还是觉得嘴里苦不拉几,酸不拉唧的。

  他将狗尾巴草愤愤地扔在地上,用鞋底捻压了好几下,才消气,定睛一看,临近山坡上的小黄花开的甚好,点了脚尖,一跃攀附在山坡上,去够开的最美的那朵。

  淮绍一提着剑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山坡上撅着屁-股给自己耳朵上别黄花的齐盎。

  淮绍一似乎见怪不怪,波澜不惊的开口:“她呢?”

  正专心致志别黄花的齐盎手一抖,小黄花险些落下,他动了动喉头,吞吞吐吐道:“还在换衣服呢。”

  “可有受伤?”

  齐盎扬了个大大的笑脸,耳朵处的小黄花衬的他明媚盎然,“那哪能啊,我一出手,那些个黑衣人就刷刷倒了一片。”

  “就是……”他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去看淮绍一的脸色,“不小心抱了一下郡主。”

  淮绍一面色不改,齐盎怪异的觉得心虚,继续解释:“我不抱的话,她屁-股就开花啦,师兄你放心,我就碰了一下下哦。”

  淮绍一望向那处被藤蔓遮挡的山洞洞口,沉默着将厮杀过后脸上的血迹抹掉,似是有些犹豫,别开眼问出了声,“血腥味可重?”

  齐盎从山坡下跑下来,凑得十分近从头发闻到大腿,他弯着腰,在大腿处细细扇动鼻翼,像小狗一样,一个劲的望身上靠。

  淮绍一面上有些难堪,正要推开他的时候,陆琼九捧着头发走了出来。

  陆琼九朱唇张开,只觉得自己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甚至还吞咽了一下口水。

  淮绍一点着齐盎的头将他推开,而后正对着陆琼九行了礼,“郡主可安好?”

  陆琼九张了张嘴巴,又望了眼笑得傻愣的齐盎,才慢慢点了点头。

  “多亏了这位……”她看向齐盎,欠了欠身,“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齐盎拱手回礼,“我叫齐盎,嫂……嗯……郡主直接喊齐盎就好。”

  当时,她本以为必死无疑,明晃晃的刀就在她身体上方劈斩而来,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这一次没有淮绍一的怀抱,她转头恍惚看到了淮绍一身影,他似乎是在往这边赶,但距离太远,她索性放弃了挣扎。

  就是,有些不甘心啊,重活后的心愿统统未了,就又要这般赤条条的离开。也就是在她认命的时候,齐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他手里的剑帮她挡住这致命的一击,而后顺势捞起她,将那小群黑衣人斩杀了个干净。

  陆琼九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行大礼,齐盎一把扶住,连连说:“受不得受不得。”

  “救命之恩大于天,让我行了这个礼吧。”她低了头,膝盖微微弯了。

  齐盎连连摆手,情急之下,道:“郡主要谢的话,该谢我大师兄啊,是我大师兄让我暗中盯着那架马车所停的岔路口的。我也只是听师兄指挥。”

  陆琼九心头猛然一惊,她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淮绍一。

  淮绍一发丝上还粘连着些许血迹,但衣服却整洁利落一如崭新,陆琼九猜想,大概是特意换了一身。

  想到刚刚出来齐盎低头嗅味道的模样,心中瞬间明白大半。

  是担心血腥味太重吗?

  她心底柔软的不可思议,望着他的眼眸萌生水意,她心里波涛汹涌,险些翻的她窒息,她抚上心口,只觉得这一辈子他还略显青涩的面庞与上一辈子的刚毅气全然重合。

  这次,她不敢断定,是否特意为她而来,还是巧合。

  但上一辈子,确确实实是他手握上长、枪,以一人之势,挡万人之攻,独独为她,独骑而来。

  想到这里,陆琼九使劲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花,她嘴角扯出了抹劫后重生的喜悦,她之前的衣裳沾满了血迹,齐盎给她找了一身民间妇人的粗布衣裳换上。

  纵然衣裳粗糙颜色暗淡,但却丝毫不妨碍她的明朗笑容,她嘴角弯起极深的弧度,小小的梨涡镶嵌在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里,脸颊上还带着先前滴落的泪珠,平白的给她添了好多烟火气,如清泉流过般,用极轻极慢却满满的轻柔安抚散去了淮绍一心头的焦躁。

  她俏丽的笑着,单手提起裙摆,偏着头,左腿撤出一步,右腿微弓,右手在低头的瞬间搭在额头,“谢谢你,淮绍一。我一切安好,我平安无事,全都是仰仗你。”

  连着上一辈子的,一并说给你听。

  这是丹契族的女子向丈夫施行的礼数,陆琼九……就是觉得……很合适,这一刻,感觉只有这个礼节可以表达她的情绪。

  淮绍一自幼长在京城,自然是看不大懂这样的礼数,但他下意识的微微颔首,回应着她。

  刚刚他还燥虑不安,想着师父此番进京会遇到的诸多变故,也想着此番事态完全搅动了上辈子的轨迹,也深深记挂着他的九九受了这样大的惊吓,是否安好。

  如今她这一笑,让他完全放下心来,不管前路生了多少凶险变化,他的九九一切安好,就够了。

  他有些恍然,陡然觉得九九好像跳脱出他固有的记忆,长成了他意料之外的模样。

  当日抱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如今竟然淡然轻笑,告诉他,她没事。

  他本以为她脆弱精致如美玉,却不曾想她也会刚强如铁铸。

  他清楚的看到,就是眼前这个娇小单薄的女孩子托着两个比她年岁要大的人果断弃车,才为她们挣得一线生机。

  他抬手,抱拳,“郡主自救得仪,若您和十六长公主、五公主还呆在那架马车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提到这件事,陆琼九目光一沉,她手指攀到后背,秦桠思那一掌击过的地方还隐隐泛着痛,她脸上现出怒气,秦桠思就算恼羞成怒,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

  推在她背,给出去的,却是她的命。

  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秦桠思会动了置她于死地的心思。

  上辈子纵使不合,但也没出过大的争斗,虽然在马车上她们口-舌交-战做的过了,但也不是会招致丧命的行为。

  是秦桠思上辈子藏得太深,还是她不经意间做的过了?

  陆琼九沉默着抬手想要将发缕上的茶叶摘下来。无奈没有铜镜,她几次伸手,位置都不对。

  一只大手轻轻罩在她的额头上,剥开她略显的有些杂乱的发丝,挑出了那一片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的茶叶。

  陆琼九看向他手心,动了动嘴,“太子表哥他们可好?”

  “在齐将军的护送下已然踏上回京的路程。”

  陆琼九不解,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那个,不等我了吗?”

  淮绍一眸光闪了闪,悄悄避开了她的视线,“臣谎称郡主失踪,便带了一队人马单独出来寻找。”

  他这般坦诚承认撒谎,反倒让陆琼九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何意?”

  “郡主以为,那一群黑衣人真的仅仅是劫匪吗?”他引导着她想下去。

  陆琼九清清嗓子,“自是不然,衣着统一,武器也都是长剑,训练有素,虽然象征性的夺了几箱金银,但那架势,分明就是要人命。”

  她仔细回想那些黑衣人模样,长剑直逼她喉咙的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那剑柄上的图腾,但……又不太清楚,好像是个……她猛然一拍手,“我记起来了,那剑柄上的图腾是一个牡丹花瓣层叠绕木桩的样子,这个图腾是……”

  淮绍一自然接过,“是荣王府徽。”

  齐盎凑到这两人之间,掰着手指道:“这个我知道,师傅给我讲过。”他扬了扬手,满脸得意,“大秦刚刚建朝之初,天子曾交与各位手足兄弟一些军队,让他们自制图腾加以训练,为的就是等境内安定之后,派遣各位王爷去开疆扩土。后来,这些人势力越来越大,天子就开始渐渐收回军权,这图腾之事,随着兵权的收回,也就渐渐无人再提。”

  他拍了拍脑门,“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荣王还是个奶娃娃吧。”

  “大概就是因为时间久远,荣王才敢毫不避讳的使用吧,”陆琼九若有所思,上辈子荣王早早投靠了乌夷,怎么这辈子竟然要谋杀太子。

  到底是什么变了?导致上下两辈子出入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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