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旺了个汪儿
陆琼九吓得一激灵,手脚麻利的从淮绍一身上起来,乖顺的站在一侧,还很是装模作样的倒了杯茶捧在手里,一听到脚步声,立即将茶奉到了淮绍一手侧。
淮绍一听着门外的动静,看着这突然间多出来的茶盏,挑眉道:“你这是作甚?”
陆琼九耷拉着脑袋,“你没听到吗?齐将军来了……”
“他一向不喜我,这是我们订婚后初次见他,定然是要拿出些贤妻良母的样子。”
淮绍一哭笑不得,“师父他对你有所成见也要怪我。既然已经定下婚约,师父定会对你有所改观的,你性子这般好,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陆琼九应了声,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蹭”的一声,往后连蹦了好几步。
齐将军身上还穿着练功服,窄袖束腰的衣着让他显得平易近人许多,他嘴里叫着“乖徒”,眼睛也围着自己的徒弟打转,看到如玉般的俊脸上的那道伤痕,气的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这死太监懂不懂什么叫打人不打脸啊。”
齐盎在后面紧跟着,听着这大嗓门的咆哮,看着屋里快要躲到床上去的小病号,连忙劝慰道:“师父,师父,冷静,冷静……男人嘛,多条伤疤多粗犷,野性的魅力。”
他这么说着还很有血性的吼叫了一声,跟个猩猩似的敲着胸口,见没人搭腔,眼睛一撇,“郡主,你说对不对!”
突然被点名,陆琼九不争气的浑身一激灵,只得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道:“对,齐小公子说的对。”
齐盎纳闷望她,平日里都齐盎长,齐盎短的唤着,今个儿到时尊称起来了。
他望着陆琼九身形款款的踱步到齐将军跟前,又欠腰行礼,身姿娇柔,“见过齐将军。”
这一套动作下来,端庄大气,清丽雅秀。
齐将军这个时候才看到屋里的小小身影,果不其然,脸立马拉了下来,“这还未大婚,就共处一室,不合礼仪。”
齐盎小声絮絮,“您也不是个合礼的人啊。”
刚说完,脑袋就被人敲了一下,一扭头就看到齐将军凑近的脸,“惯会拆你师父的台。”
淮绍一站起身,走了几步迎齐将军上坐,同时也严严实实的将陆琼九挡在了身后。
齐将军眼冒精光,一切尽收眼底,他不满意的哼哼几声,“你挡的再严实,也不能藏起来永远不叫为师看吧。”
他看淮绍一这满身伤,到底是心疼不愿意再折腾,“来,让开身子,让我好好瞧瞧你这马上过门的娘子。”他慢慢放柔了态度,“圣旨都下了,为师还能靠一己之力搅黄了不成。”
陆琼九一把抓住了淮绍一的衣角,见淮绍一扭头,她咬着唇摇了摇头,当初见齐将军的阴影犹存。
“为师还能砍了她不成?”
齐盎憋不住露了一丝笑,可不就是差点就砍了吗。心里的腹诽还没完,就收了齐将军一计眼刀,齐盎怂怂的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师父,徒儿把您带来的礼物拿过来吧。”
他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如泥鳅一般滋溜顺着门缝而出。
他才不要继续呆在里面,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的,憋死他了。
陆琼九看着齐盎匆忙出去而没有完全关上的门缝,克制住了自己望眼欲穿的眼,搅着手中的帕子,望向淮绍一发出求救的讯号。
淮绍一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说与她听,“没事的。”
他都说了没事的,她定然是信他的。用手摸了摸发髻上的华丽珠钗,确保美丽依旧,才从淮绍一身后挪了出来,甫一出来,就感受到齐将军两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的探视。
她挺直腰身,站的越发端庄。
她八岁后就被养在皇室,享着与公主一般的教养,自然是矜贵非常,骨子里的气质一举一动间,尽然显现。
齐将军捋着自己的美须,探出了半个身子细细打量。
不错,脸蛋儿的确好看,衬得起他徒弟,这两张脸凑到一起,不知道要生出多好看的孩子。
齐将军皱了皱鼻子,“以后你们二人还是要多生孩子的。”这样难得的美貌,自然是多多有人继承才好。
陆琼九当下没听清,抿着唇看了看淮绍一,见淮绍一也是有些许茫然,只得更加拘谨的站直。
身量也可,娇娇小小的,怪可人的。
听闻敦乐郡主不善诗书,却长于骑射。这点也是合了他脾气,他们武将世家,要个会吟诗作画的妻,做不了锦上添花,最多也就是附庸风雅。
欸,这上次哪哪儿都不合适,今个儿怎么越看越对眼。齐将军对此颇为不明,但却很是乐此不疲的找个陆琼九身上的长处。
从里到外,这个小姑娘,也的确不错。他捋着美须的手越发灵活。
“郡主?”他唤她。
“将军有何吩咐?”乍一听到声音,齐将军捋胡须的手瞬间停止。
他“嘶”了一声,咂咂嘴,就是这声音一般,没有寻常女子间的灵动,他记得之前那次见面,声音没这般刺耳来着。
罢了,哪有人处处都好呢,也算凑凑合合,能配上她徒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琼九: :-)
错了,真有人处处都好呢
第70章 正文完.(待续)
齐盎蹲在外面逗着一身白皮毛的小猫儿,小猫儿长大不少,毛绒绒的尾巴扫着他的小腿,扬起的下巴蹭着他的手指。
他拍拍猫儿的头,一副语重心长,“一会儿你就不姓齐了,该随郡主姓,也不对……”他挠挠头,“郡主是要嫁给师兄的,那还是随师兄姓啊。”
似乎是不满意于他的拍打,猫儿叫了一声,“喵”声音柔柔软软,似撒娇,似难耐。
“嘿,你这叫声倒还是挺像那么回事,还蛮像郡主的。”齐盎俯身将这只猫抱到怀里,“来睁睁眼,让小爷看看你的眼珠子。”
异瞳白猫,最是美貌不过。
陆琼九甫一出门,就看到槐花树下一人一猫,人还是那个少年,猫还是那只白猫,她突然怔住,恍若又回到山谷那一晚,她逼迫淮绍一亲吻自己的那一晚。
她心尖一暖,物是人并非,槐树下,小白猫,和她插科打诨的小小少年,以及……不远处议事的心上人和他的师父。
一切的一切的,恍若未变,却又都变了。
“这猫儿齐将军不是宝贝的很,今个儿怎么还带出门了?”陆琼九走到齐盎身边,探出手指放到了猫儿的粉鼻子前,“猫不像狗,会记家门,一不留神跑掉了就很难寻了。”
这只猫闻完她的味道后,睁着那双异瞳大眼,对着陆琼九叫了两声,带着倒刺的舌头也伸了出来去舔舐她的手指。
陆琼九惊讶一番,“它竟然还记得我!”她着实惊喜,让一只猫儿记得一个人,可是难于登天。
齐盎嗤笑,满脸嫌弃,“大概是它也知道谁将会它的新主子,着急忙慌的想着赶紧讨好吧。”
陆琼九沉迷于指尖的细痒触觉,并未听太清齐盎嘟嘟囔囔的话。
“嗯?什么新主子?”她下意识重复一遍,才陡然明白,“新主子!”
她瞪大眼晴,“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它新主子?”她觉得自己音量太高,还未恢复的音色着实难听,压了压自己的声音继续问道:“难道齐将军让你拿的礼物就是这只猫?”
齐盎一股脑儿将怀里这团白绒绒悉数塞到陆琼九怀里。
陆琼九上下托抱着猫的身子,一副“你别逗了,我还不知道齐将军舍不得”的表情看着齐盎。
齐盎抿紧唇,郑而重之的点了点头。
“师父思来想去琢磨要送你什么礼,你长在皇室,自然比我们西南边陲小地方来的见多识广,他觉得金银珠宝太俗气,你也瞧不上。”齐盎朝那团在陆琼九怀里待的安稳的猫扬了扬下巴,“就送你这个咯!”
陆琼九觉得怀里这猫较上次一见胖了不少,沉甸甸的,这猫斤称一重,更显的礼重,“这礼太大了,总也不能夺了将军心头好。”
“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但郡主你是女子,自然不用用君子的一套标准约束着自己。”
陆琼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本以为齐将军还是会不赞同他们在一起的,但这样珍贵的礼都送来了,也是变相对她认可了。
齐盎一直在细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自然也大致猜到了她此时所想。
他忍不住想要为师父正名,“郡主,师父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没有办法接受师兄将一个女人放在比自己前途还要高的地方。”
儿女情长,人性使然,有了爱慕的女子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但若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置身于蝼蚁地步,却是大错特错。
这不是用情至深,而是迂腐至极。
齐将军便是这般想的。
但他们却不曾知晓,那些仕途的光明,上辈子淮绍一已经触碰到,他名垂青史又如何,到头来还是阑珊的去了。
他渴望留在她身边,这一辈子,也只想留在他身边。
陆琼九了然,将猫儿放下,沉了眉眼,知道他们对于淮绍一的误解是没办法解释通的,“齐盎,如果我说,人这一辈子没有情爱,是得不了圆满的,纵使腰缠万贯,哪怕做到了天下独尊,也是不圆满的。”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言说。重生这等玄幻的事,就算她愿意娓娓道来,细细陈说,也不见得有人会信。
“你师兄他……”
齐盎转身笑着看她,“嫂嫂,你不必为师兄解释,师兄他都做给我们看了。如今,他既拥有了你,也铲除了奸邪之人,仕途更是坦荡无比,师父的那些优心都在师兄的作为中一一瓦解,与其说是师父认可了你们,不如说是师兄成全了自己。”
“从荣王惨死到如今的李值威暴毙,师兄无不在处处谋划,他出身受限,很多事都难为,难做。但他都做了,也为了。这一路过来,他走的十分艰难。”齐盎苦笑一声,“好在如今抱得美人归。”
他看着陆琼九迷茫的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突然裂出个大大的笑容,旋即消淡了眉宇间的哀愁,恢复到了那副明朗清灵的少年体魄。
都过去了,一切都走过来了,那些走过的泥泞荆棘路,总算是到了柳暗花明的地步。
“嫂嫂,若不是你先对他表露心意,我师兄这人怕是就算憋死也不肯说,他总是怕委屈了你。”
齐盎话里有话,他动了动嘴,心里的情绪喷薄而出。
陆琼九一怔,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嫂嫂,是你成全了他,又是他成全了你们,终得偿所愿,齐盎请你护好他这一份成全吧。”
他说完就要走,玄青色袍子被风吹起个角,而后又极其快速的落回到原位,就如同陆琼九心中的波澜。
她恍然明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她肯向淮绍一走出一步,那剩下的万里征程,他都肯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而往。
只要她愿意走出第一步……
她心脏收紧,鼻子间泛的酸意险些将她淹没。她本以为这辈子是来补偿他的,但其实也不过是守着自己的迈出的一步之远,眺望着他如何步步维艰走向她。
一身清露寒霜,他独钓寒江,候她上钩……这一候就等了两辈子。
有些事,有些话,总得待人点醒,方才可大彻大悟。
淮绍一送走齐将军后,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受的刀伤与身体里的余毒根本承载不了他如此高负荷的运作。
今日一天,有些劳累了。
昨日睡得昏昏沉沉,清早又着实忧心九九的风寒,而后师父又来探望,身体早就发出了警告。
他平躺在床榻上,看着帐幔上绣着的金纹带银珠海棠花廓形,眉眼尽然舒展开来,似乎一些都稳妥下来,就连厉声反对他们的师父如今都满声祝福。
李威值已死,乌夷失了依仗,小小蛮族,少了粮草马匹的支援,完全不成大患。上辈子的劫难,完全过去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九九……也要嫁给他了……
一想到那个娇美小人儿,他忽地笑出声,终于是,不负此番折腾,不负此番重生,也不负老天给他的这个机会。
左臂伤口渗着药粉,又疼又痒。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祟,他觉得周身沉重起来,脑子却轻飘飘的,收不住的思绪活络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