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卿卿
县学的夫子和教谕也来了,府学的教授和训导因距离远,都送来了礼物。
不多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看到来人,顾驰有些惊喜,赶忙迎上去,“娄县令,您也来了。”
“哈哈,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给咱们临南县争了这么多的光,老夫一定要来。” 娄县令面上挂着笑,脱去官袍,他整个人愈发和蔼。
“退之一直不敢忘记,当日娄县令的推荐,让我可以进入县学,有今日的成果,退之倒是要多谢娄大人。” 顾驰以茶代酒,向娄县令谢礼。
“这就是县令大人”、“厉害了,托三郎的福,咱们也见到了县令大人”、“娄县令看着很有气势啊!”
对许多村民来说,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今个有机会和娄县令近距离接触,真是天大的荣耀。
娄县令不是那等挑剔的,他没有进到屋中,而是和村民们一桌,向他们了解情况,了解村子的发展。
不多时又来几辆马车,“宛阳府知府大人送来礼物”、“洛州府巡抚大人送来礼物。”
顾驰赶忙道谢接下,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百忙之中,还记挂着他,派人来送礼,应该是出于老师的情面。
“乖乖,连巡抚大人都送礼了,顾家厉害,真是厉害”、“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厉害的宴席,县令大人、知府、巡抚大人,都是大人物,想都不敢想”
在坐的客人议论纷纷,连饭菜都顾不上吃了,止不住的感叹,即便他们只是个看客,也倍感荣幸,和解元一个村,和县令大人在一桌吃过饭,以后出去可有谈资了。
一直到傍晚,宴席方才结束,临走前娄县令拍着顾父的肩膀,就连顾母也夸赞了,说他们会教育孩子,是值得大家学习的父母,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知道孩子们上学艰难,还拨了一笔款,用来修建村学。
月水村村民们个个感动不已,能有今日这境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顾家,因为顾驰,到如今,算是没有一个人敢说顾家坏话了。谁要是看不起顾家,就是和他们整个村子作对。
“小妹,小安考过童生后,迟迟未考中秀才,这段时间能不能让三郎帮忙补习一下。” 周三姐到了如今,再生不出比较的心思,她算是看明白了,个人有个命,小妹就是个命好的,谁都羡慕不来。
顾母自然应下,反正三郎还有帮忙给老伴儿和两个儿子复习,带一个学生,和带几个学生没差别。
不仅如此,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愿意掏不少钱,只求顾驰能帮忙补习几天。
这段时间,顾驰学习任务不太重,他的重心在顾父和两位兄长身上,再说谁也不会嫌弃钱多,他考察了几个学子,觉得水平还不错,便带着他们一起补习,倒是又赚了百十来两银子。
期间还来了一个搅屎棍,顾驰的二舅母,张氏,脑子被驴踢了,带着一个姑娘,跑到顾家。
张氏面上挂着刻意的笑,“小妹,三郎如今可是举人,你们早早定亲,太不划算了,我听说不少秀才、举人家的女儿,都想和你们结亲呢!”
顾母白了她一眼,“是吗?你绝对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张氏推了推身旁的女子,“三郎是举人,妻子的身份可不能太低,这位张小姐,是秀才家的小女儿,端庄贤惠,我瞧着,和咱们三郎挺配的。” 这姑娘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跟她沾亲带故的。
那张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上看着文静,眼睛里闪的光,却是个不安分的。
顾母冷哼一声,“二嫂,你的眼神有问题。哪个端庄贤惠的女子,会这么不知羞耻的跑到已经定亲男子的家中。别人想嫁,我们就必须要娶吗?”
顾母做出送客的姿势,“我们顾家儿媳,就只要叶溪一个,长的好心眼好,和三郎正配。歪瓜梨枣的麻烦照照镜子,这么不知羞,我都替你们害臊。”
张氏急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这件事要是说成了,她能拿到不少银子呢!“我也是为三郎和你们顾家着想,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顾母翻个白眼,抓鸡仔似的,把张氏和张小姐一起扔出去,“有脸面的,就赶快滚出去,你一个大家闺秀,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抢别人的未婚夫。还有二嫂,我明日就回家,看看二哥和爹娘知不知道这件事。”
张氏面上笑容一滞,“我就是个跑腿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要是被自己男人和公婆知道了,那还有她活路吗?
她也顾不上什么钱不钱的,转身朝着这张小姐劈头盖脸骂一顿,唾沫星子横飞,“我当时就劝过你,让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不听,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满意了吧!”
骂了一通,又讨好的看着顾母,“小妹,你看,嫂子也知道错了,你别告诉你二哥他们。”
顾母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关上大门,不告诉二哥,那是不可能的,张氏是个脑子不清的,指不定以后要干出什么事情呢!
一晃眼几个月过去,又来到了冬季,这个冬天,对顾家人来说格外不一样,翻过春,顾驰的亲事、还有顾父、顾大郎和二郎去下场参加县试。
顾驰的亲事定在三月初,夏季太热,冬季赶上下雪日子,又不太便利,三月份草长莺飞,春光日暖,正是嫁娶的好时机。
第65章 聘礼
高低枝头上, 一簇簇雪花,铺雪的地面上, 一大一小的两排脚印, 莫名的和谐。
“顾哥哥,我的压岁钱呢?” 叶溪仰着小脸儿,杏眸水润润的, 毛绒绒的衣领围成一圈, 整个人显得越发娇俏可爱,飘洒的雪花落在挺翘的睫毛上,化为点点晶莹的水珠。
“今年你已经是大人了, 没有压岁钱。” 顾驰勾唇,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哎, 亏我还眼巴巴的盼着你的压岁钱。” 叶溪佯装委屈, 拉着调子,朱唇浅浅抿着。
“想要压岁钱, 也不是没有, 看你表现。” 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 顾驰面上挂着坏笑,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侧脸。
叶溪眼睛闪了闪, 揪上他的衣衫, “顾哥哥,你低头。”
在顾驰弓着身子的一刹那, 叶溪猛然从地上抓了一把雪, 触碰在那俊挺的侧脸, 有些得意,“顾哥哥,这个表现你满意吗?”
冰凉的触感传来,擦拭掉雪渍,看着小姑娘眼中狡黠的光,顾驰的薄唇吐出几个字,气息悠长,还有些宠溺,“小没良心的。”
“这是压岁钱。”顾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冲着叶溪晃了晃,“过来拿。”
少女娇俏的声音传来,有些谨慎,“我不去,你递给我。” 要是顾哥哥也像刚才那样,拿着雪冰自己可怎么办。
顾驰好笑的摇头,“溪溪是个小没良心的,可顾哥哥不会这样做。来,过来拿。”
小没良心·叶溪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朝着顾驰走过去。
还未接过红包,那冰凉的雪花猛然钻进她的脖子,修长的手指擦着脖颈间的嫩肉过去,叶溪不禁打个抖,吱呀几声,娇娇的开口,“顾哥哥,你可真坏!”
冰着小姑娘了,顾驰那细碎而又低沉的笑声响起,他本就长的俊,此刻更是清润而又夺目。
空气是凉的,雪是冰的,可顾驰这么一笑,无端的撩人心弦,耀眼夺目,叶溪目光都有些痴了,唔,看着顾哥哥长的好,就不和他计较这件事。
晃了晃手中的红包,顾驰眉眼间还带着笑意,“这次顾哥哥不捉弄你了,过来拿。”
叶溪这次变聪明了,着意将毛绒绒的领子护着自己脖颈,直直的盯着顾驰,生怕他有什么动作。
看着红包里的压岁钱,叶溪露出娇俏的小酒窝,有来有往,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顾驰,眉眼间些许得意之色,好像不断摇晃着尾巴的小奶猫,“顾哥哥比我大一岁,意思意思就好了。”
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文钱,着实可怜,顾驰刮了一下叶溪的鼻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带着说不尽的宠溺,“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和人打交道,比干活都累,脸都笑酸了。” 吴氏喝口茶,依靠在椅背上。今年过年顾家格外热闹,上门送贺礼的人源源不断,这个还没走呢,下个又来了。
“真让你下地干活,你还不乐意呢!这算哪门子辛苦,坐着把话就说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比干活舒服多了。” 顾母看她一眼。
吴氏爽朗的笑了笑,“娘说的对,真是多亏三郎,不然哪有这么多人给咱们送过年礼,咱们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富家太太的生活。”
今年三郎拿回来的奖银用来买了四十亩的地,带了几个学生又挣了百十两银子,加上家里杂七杂八的,今年他们过了个好年。大人小孩衣服全是新的,东西也应有尽有。
“不过,娘,会不会有人认为咱们太显摆了?” 吴氏蹙着眉头,顾家一下子抖起来,红眼病的可真不少。更何况是在乡下,稍微穿好一点,当面不显,背地里总是被人说闲话。
顾母毫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显摆?我还就是要显摆!日子好过了,吃得好穿的好是正常的,没人逼着不让那些眼红的穿好衣服啊!该吃吃,该穿穿,这是咱们光明正大挣的银子,管他们的想法做什么! ”
不过,眼红的人还真不少。
顾母正在村头和别人唠嗑,张婆子过来阴阳怪气的开口,“呦,穿这么好,三郎一考中解元,你们顾家人都不像村里人了!”
和张婆子一起的,还有一个石婆子,看着顾母身上的细布衣衫,腕上的金手镯,撇了撇嘴,“以前顾婆子不打扮,倒也就那样,果然人靠衣服衬,穿好了,看着也好看了。”
顾母嗤笑一声,“眼红了?没办法,我们顾家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你们现在就眼红,以后眼珠子怕是都要掉出来了。不像村里人?谁让我们顾家人长得好呢,披个麻袋都是好看的。”
话音落下,顾母又看着石婆子,“年纪不大,眼睛倒是有问题。我要是长的就那样,那你就是辣眼睛。长的歪瓜裂枣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是丑的。”
“顾婶子的名声谁不知道,我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听说过顾婶的容貌好,在村里都是数上号的。长的好看,穿上好衣服,自然更出彩。像张婶子和石婶子这种,穿上金衣也还是那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俩比顾婶早生一二十年呢!” 王家媳妇笑出声,谁要是和顾家过不去,就是和她过不去。
张婆子和石婆子瞪着眼,伸出手狠狠指着,“神气什么,顾婆子,你以为他们是真的为你说话?还不是看你们顾家有钱了,三郎出息了,现在这是讨好你呢!”
“讨好?那你们不是更可怜,连个愿意讨好的人都没有!” 挑拨离间,顾母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上当呢!
“你,你。” 张婆子长着嘴,忿忿的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就愿意讨好顾家人,至于你们张家、石家,上赶着倒贴我们都不愿讨好。” 王家媳妇嗓门大,站起身恰着腰,冷冷的盯着张婆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在这站着就碍眼,再不走的话,大过年的吃得好,好久没有活动身子骨了,拿你们两个开开刀。”
一个王家媳妇,还有一个顾母,两个都是厉害的人,打架的时候都是下死手的。自从张婆子上次被顾母好好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就有些发怵,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一旁的石婆子赶忙灰溜溜的离开。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村里人顾家态度的转变,顾母自然看在眼里,愿意讨好,说明自家有讨好的价值,只要是善意的,这没什么,人之常情。如若她能认识一个解元,肯定也会天天说好听的话,万一哪一天这解元就帮到自家儿子读书了呢?
同样的,村里人现在愿意讨好,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好处,即便有所图,也只是想凑凑近乎,给孩子们传授些读书学习的经验,这些顾母都是可以理解的。
出了春,一晃眼又到二月份,县试的日子到了,顾父、顾大郎和顾二郎也要出发去临南县了。
“三弟,我到时候紧张怎么办?” 牛车摇摇晃晃,顾二郎像顾驰讨着经验。
顾驰笑了笑,并没急着鼓励他,“二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认真复习了吗?”
“当然认真了,就连我读书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 顾二郎仔细想了想,方才开口。这半年时间,除非有什么事情耽误,不然从早到晚他都在看书,上个茅房、洗澡的时候还抽空背几句文章呢!
顾驰又开口,“那做的资料、还有我给你们出的题目,你是感觉越来越难,还是越来越容易?”
顾二郎挠挠头,“起先感觉很难,后来觉得容易了,可有段时间又觉得很难,现在觉得容易许多。”
顾驰点点头,“你觉得难,是因为我给你们出题的难度提高了,但是你们的成绩是一直进步的,知识掌握的越多,才会愈发感觉困难。以你现在的水平,考过县试不在话下。”
“真的吗?三弟,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顾二郎咧着嘴笑了笑。
顾驰看着他,“不是有信心,二哥,有我给你们补习,你自己还认真读书。最后几次的题目,是根据府试来的,也就是说,不仅是县试,你们考过府试也很有希望。”
顾二郎朗声,“对,三弟,你可是举人,比书院夫子的水平都高,就算我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你的水平。”
顾驰陪着顾父和顾大郎、顾二郎考试,考过之后,等着出成绩。
婚期定在三月份,二月份的时候,开始下聘。
这次聘礼,为了不让两个儿媳感觉不舒服,顾父顾母参照前两个儿子成亲时的数目,拿出一小部分,而顾驰手中有钱,剩余的都由他出钱。
这日一大早,顾家门前放着炮竹,月水村一行人,挑着担子去到叶家送聘礼。一行二十四人,也就是二十四抬聘礼,排成好长一队,这在乡下可不多见。
在乡下,能拿出五六抬聘礼就已算的上是有面子的,而顾家一出手,就是二十四抬,两个村子不少人跟在送聘礼的后面,想要看看都有什么东西。
一担聘饼,八式海味,三牲齐全,四京果,四色糖,茶饼、芝麻、生果、酒水等等,应有尽有。
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些布匹、皮子和首饰。
“好家伙,一下子十六匹细布,各色都有,这用几年都用不玩啊。” 一个看热闹的人感叹。
“这算什么,看,那珠钗首饰,龙凤金镯,水灵灵的,成色好,有翡翠有玉石,还有金银的,值不少钱,能当传家宝了。” 另一个人接过话。
“是啊,还有这皮子,冬日做衣服可真是暖和,咱们要是有一件,冬天下地干活都不怕受冻了,到老了也不怕冷。” 另一个人是个实在人,对什么珠钗镯子不在意,倒是看着那一箱皮子眼热。
除了这些聘礼,聘金也取了个吉祥数,六十六两,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最前面的托盘上。
围观的人不断咂舌,“六十六两,顾家可真大方,咱们条件不好的,六两银就能娶个媳妇了。顾家这一趟下来,怕是要花费二百多两银吧!”
叶父和李氏,看着聘单上的东西,也有些惊讶,毕竟是在乡下,谁家嫁姑娘,有个几十两聘礼就能谈论好几天,顾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最近还在修缮房子,重新建了个小厢房,当做婚房,怕是把家底都要拿出来了。
叶父叹口气,“溪溪,爹是没这个本事,没法给你陪嫁这么多东西。”
他就是个在镇上开铺子做小本生意的,攒了几十年也不过就是这么多银子,想要陪嫁的更多,那还真是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