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贡茶
闹了半天,是虚惊一场,众人哭笑不得,一一告辞而去。但将军府三位夫人未怀上孩子之事,也就传出去了。
过得几天,是范老夫人生辰,姚蜜忙备了礼物,早早和史绣儿范晴等人出门,到顾府给范老夫人庆寿。
这一回,姚蜜等人身份已不同,顾府诸人自然热情接待。几位媳妇悄悄回顾往事,“往年老夫人做生辰,姑奶奶多是托人捎礼物上京,极少亲来贺寿的。今年一开了春,就领了女儿,涉山行水,早早来了顾府,说道要给老夫人贺寿。实则却是因女儿婚事没有着落,想借老夫人之手,和顾府亲上加亲,作实婚事的。谁知转个头,姑奶奶就做了将军的岳母,小蜜就成了将军夫人。世事难料啊!”
姚蜜也感叹,自己差点就和顾东瑜定了亲事。亏得顾东瑜当时嫌弃自己,这才一时冲动,和史绣儿范晴进了将军府,也才有了今日。
因着姚蜜之故,孟婉琴和顾美雪想得一想,决定和顾府重修于好,也备了礼物来相贺。范老夫人见她们主动来了,自然不再提往事,好像从没有旧隙一样。孟婉琴因顾美雪婚事未有着落,也想借范老夫人寿辰之机,相看一下来相贺的少年宾。一时之间也着意结纳顾府女眷,两下里各有心思,很快就打得火热。
旧隙既消,孟婉琴少不得让顾美雪上前喊姚蜜一声表姐。史绣儿不知道她们的亲戚关系,免不了问一声。大家便解释了几句。史绣儿这才弄明白,原来顾美雪的祖父和顾庭是亲兄弟。也就是说,顾美雪是顾庭的侄孙女,姚蜜是他的外孙女,论起亲戚关系,确实是表姐妹。
姚蜜心知肚明,顾美雪现下喊自己一声表姐,却是看在将军府的份上。若自己不是将军夫人,她眼尾也不会扫自己一眼。
现时打仗,国库空虚,各家府里纵使庆贺寿辰,也不敢太过。范老夫人也一再嘱咐,凡事简省,待打了胜仗,想怎么庆贺,都不会有人置词。这回宴席上,就没有请人来唱戏,只让说先生来说了两段,说完早早就散了。
宴席散后,范老夫人留下顾夫人问话,道:“小蜜现下这情形,你可写信细告诉了她爹爹?也该叫她爹爹来一趟京城。待得战事一了,若是事儿不妥,你们做父母的,为女儿撑腰是正理。若是妥了,还得迎回小蜜,让将军府来下聘礼,大红花轿正式迎娶过门才是。”
顾夫人简单答道:“已写信告诉了她爹。”若谢腾打了胜仗归来,什么都好。若是回不来,姚蜜在将军府只怕也站不稳脚跟。
姚蜜却坚信谢腾他们会平安无事回来,只是着管家日日上宣王府问消息。
七月底,谢腾收到京城来信。他展开只一看,嘴角就起了笑意,哈哈,我果然神勇啊,然一举得子。只一晚,就让小蜜怀上了。太神勇了!
谢腾正得意,兵士再递进一封信来。他一怔,展开再看,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眼底的光芒敛了下去。孩子没了?小蜜啊,你怎能这么大意?怀着孩子怎能到处乱跑乱动?好好一个娃儿,就这样没了?
谢腾正沮丧,兵士递进第三封信。他眼神沉沉,只一撕,就撕了封口,手指挟出信来,展开细看。不是吧?没有孩子,误会了!小蜜啊小蜜,待我回去了,定然要好好惩罚你!
“将军,抓到三个奸细。”一个副将进来禀报。
谢腾收起信道:“押进来,我亲自审问!”
“是!”副将退了出去,很快押进三个人来。
“如果不想吃苦头,就老老实实说话。”副将一脚踹在一个奸细膝盖上,却听奸细“哟”了一声,一时惊疑,怎么是女子声音?
“将军,我们不是奸细!”女子声音抬起头,脸上虽黑糊糊的,眼睛却亮晶晶,看着谢腾道:“我和李凤是表姐妹,被大金朝的人捉了。这次听得将军来了,我们想法子逃出来的。”
另一个女子声音也响起道:“我们得知,有人要刺杀大金朝太子。将军若趁此机会和那人里应外合,定然能给大金朝一个迎头痛击。”
“你们是?”谢腾细细分辩,这才发现最先说话的女子,有几分熟悉感。
“我父亲是苏康,我叫苏玉清。”最先说话的女子涩涩一笑道:“先前我常随姑姑到将军府找谢姑姑玩儿,将军也见过我的。”
“我叫李凤。”瘦小的女子道:“我父亲原是严副将属下,已战死沙场。”
谢腾脸色缓和下来,问道:“你们为何会被捉呢?”
苏玉清应道:“我和李凤去年初结伴出郊外玩,不想被人打晕了。醒来时,发现被蒙住了眼睛,嘴里也塞了布。却听得有人说话,言道这次捉两位娇小姐回去,正好送给郡主。后来我们得知,那位郡主喜欢大魏朝文化,一直让人帮她捉两个大魏朝女子过去教她诗词。……”
谢腾听完,心下信了一半,另抬眼去瞧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女子。
一直不说话的女子感觉到谢腾的视线,一时抬起头,半哑着嗓音道:“腾少爷!”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你是灵芝?”谢腾上去扳起灵芝的脸,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泥,好一歇才道:“活着就好!”
灵芝是谢云的丫头。当时谢云易装赴边关,她悄悄尾随。不想半路碰到一小股大金朝的兵士,当场被捉,后来便被送给一位贵女当丫头。那位贵女正好和郡主交好,她得以和苏玉清李凤联络上。
很快的,谢胜和谢腩也听说捉了三个奸细,过来一瞧,发现其中一个是灵芝,不由惊喜交集。
灵芝见了他们,也涕泪交加。好一会道:“将军,大金朝现下的皇帝和皇后不和,皇后要派人杀掉太子,改立自己亲生的儿子为太子。这几天极乱。我们正是趁乱逃出来的。”
谢腾点头,已示意副将速去探听消息的真假,若是真的,这几天正好袭营。
到得八月底,终于有消息传来,说道谢腾等人打了胜仗。姚蜜一听到消息,顾不得许多,拉了史绣儿和范晴就到宣王府求见端郡王。端郡王听闻她们来了,忙忙请了进去,“哈哈”大笑道:“夫人,将军这回真的把大金狗打得哭爹喊娘了。这一击,咱们虽然也折了人马,但对方更加大伤元气,估计很快就会求咱们和他们签盟约了。”
“将军他们都没事吧?”姚蜜只关心谢腾等人受伤了没有,急急相问。
端郡王笑道:“将军等人平安。”军报上既然没有明说是否受伤,就是受伤了,也定然是小伤,不足挂齿。
姚蜜虽喜悦,却不忘问道:“要是大金朝突然又撕了盟约,再袭边关呢?”
端郡王叹气道:“那也没法。若能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得远完的,自能高寝无忧。但凭咱们的国力,打到这个份上,却是没能力再打了。”这一次筹集军资,就耗尽了国库积存的物资。若不幸饥荒,大事就不妙了。端郡王后面这些话,自然没对姚蜜等人说,只道:“这次能打败大金朝,还是因着将军得到情报,说道大金朝正内乱,帝后不和,因趁着时机袭营,这才折了对方无数兵马。”
她们这里说话,京城街道上早有人出来喊道:“谢将军打了胜仗,打了胜仗了!”
“皇上万岁,将军威武!”
“皇上万岁,将军威武!”
待得姚蜜三人回到将军府中,很快就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来相贺。接着,宫中又有旨意下来,赏赐了许多物事,说道因有她们稳坐后方,谢腾等人才能一心一意打仗等语。
至晚,姚蜜三人兴奋得睡不着,窃窃私语到半夜,后来索性披衣起床,往房门外摆了一张小案,三人在月下焚香谢月。
她们这里焚香谢月,远在边关的灵芝和苏玉清并李凤,也在月下结为姐妹。
论起年岁,却是灵芝最年长,便排了姐姐。苏玉清第二,李凤第三。
焚拜完毕,苏玉清拉了灵芝道:“芝姐姐,你有将军罩着,这次回去,定然风光。我就不同了。父亲已死,府里是继母作主,回去也没好日子过。”
李凤也叹气道:“我父母俱亡,哥哥嫂嫂也不大喜欢我,这才会跑到苏府找表姐玩。现下失踪这些时候,再回去的话,也一样不会被人喜欢。”
灵芝笑道:“这次将军能打胜仗,皆因为得了咱们的情报。将军已说了,回去定然上折子禀告皇上,到时自会嘉奖。有了这一层,你们府里的人也不敢太过份的罢?”
苏玉清哼哼道:“我其实只想找个好夫婿!”
李凤小小声附和道:“我也是!”
灵芝和她们相处这些时候,焉有不知道她们心思的?偏问道:“两位妹妹瞧上谁了?”
苏玉清见她这样问,俏脸红了红,嘴里却道:“芝姐姐不晓得我们瞧上谁,我们却晓得芝姐姐瞧上了谁?”
“啐,胡说什么呢?”灵芝红了脸,心里却甜丝丝的。
李凤抢着道:“哈,不说芝姐姐有了这一场功劳,将军要感谢你。就说芝姐姐和将军青梅竹马,从小儿起的情份,将军也会好好怜惜你的。”
被李凤说破心事,灵芝不由追着她来打,想捂住她的嘴巴。苏玉清忙去拦阻。一时之间,三人犹如穿花蝴蝶,在月下绕来绕去,笑闹得欢。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女配出场!
☆、归来
一整个秋季,京城里众人皆在讨论边关战事,讨论着大金朝这回如何惨败,如何求着大魏朝签下和平盟约,又如何派人送了美女上京城献给皇帝。又有一干人讨论着将军府这回立了大功,少不得要封侯等语。家有女儿未嫁的,就嘀咕着姚蜜等人拣了一个大便宜,先是进将军府当丫头,接着献身成功,现下只稳坐着当将军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一回虽打了胜仗,究竟还是折了好些儿郎,且多数男儿在军中,京城适婚男儿更是比往年少,好几家为了抢女婿的,甚至打了起来。孟婉琴因为顾美雪婚事不顺,也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今日,当时就该不顾一切让女儿勾了谢腾,不管最后如何,只要被人撞见,总能给个名份,胜似现下不上不下。好在因打仗,好些男儿不在京城,不能成婚,宫中下了旨意,年前不再强配婚事,顾美雪才没有被官府强配了人家。
顾美雪也磨牙,待过了年怎么办?难不成由着官府胡乱配人?
孟婉琴道:“待得将军他们回京城,姚蜜她们少不得要回顾府待嫁,将军府总要有女眷帮着料理一些事,咱们到时就上将军府帮忙,再小住一段时间,总能帮你物色一个好儿郎。这一回,不能再失手。”
顾美雪想想端郡王,再想想罗瀚的好模样,一时眼睛发亮,心下发狠,这一回,一定要豁出去抓住一个。
不表她们母女,且说姚蜜听得谢腾将于年底回京,喜得好几晚睡不好,又和史绣儿和范晴做针线,把早前答应给谢腾做的十小件,一一的做了出来。因鸳鸯戏水这等私密的图案毕竟不适宜绣在荷包上,只柔情蜜意的绣了双鸟图。
姚蜜不知道的是,谢腾早已用上了十小件。这会腰上挂的一个荷包,正是灵芝熬夜绣的。于他的心里,灵芝是将军府的丫头,丫头给主子做荷包,是正常的事。于灵芝的心里,这一回的荷包,却同从前做的荷包不同。
从前,她是谢云身边的小丫头,纵使爱慕谢腾,也自知是不可能的事。但现下她是献了情报的功臣,纵当不得谢腾的正妻,但当个妾侍,总是有资格的。且这一路上,谢腾对她温声细语,不是有情意还能是什么?
苏玉清却是紧缠着谢胜,心下暗暗作了决定,回了京城也不回府,宁愿在谢胜身边当个丫头。
李凤却爱慕谢腩,谢腩的衣裳一换下来,她赶紧就拿去洗,不让兵士动手。
灵芝毕竟是将军府的丫头,对谢腾三兄弟的脾□好了解的清楚,知晓他们轻易不会动心,因暗透了几句话给苏玉清和李凤。又去和谢腾身边的长随小刀打听将军府现下的情况。待听得姚蜜等人进将军府当丫头,后来又献身成功,现下只等着当将军夫人时,不由百味杂陈。转念一想,姚蜜满打满算,和谢腾相处的日子不足十五天,怎比她这个和谢腾一起长大的丫头?因定下心来,只认为自己终是能得到所想的东西,不必先行忧愁。
十一月底,谢腾等人终于到了京城。这一天,京城里的人几乎全跑出了街道,夹道欢迎。
姚蜜等人却在杏花酒楼包了一间雅座,只探头朝窗外看。待见得哨兵一队一队来回飞报,又有马蹄声“轰轰”而来,不禁兴奋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很快的,就见得一阵人马扛了大旗,旗上标着“大魏”两个血红大字,“轰轰”响着跑在前头。紧接着,就有另一队人马扛着另一杆标着“谢”字的大旗跑来。待这两队人马前行后,才现出谢腾一行人。
姚蜜拿个望远筒看着谢腾,定格在他脸上,喃喃道:“瘦了好些,还有胡子出来了。”她正说着,就看见有一方手帕子擦在谢腾脸上,一时移了望远筒去瞧手帕子的主人,发现是一个作丫头打扮的俏丽姑娘,不由一愣,咦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大金国献给将军的美女?真是的,也不献个鲜嫩些的,然献了这么一个“老姑娘”,看着黑黑瘦瘦,该有十八岁了吧?
其实灵芝冤枉啊!她本来也是一个白嫩的姑娘来着。只是这一路上奔波,任她再怎么保持,也保持不了好肤色。只要给她十天时间,她就能恢复成白嫩美人。
史绣儿同样看到谢胜身边多了一个美貌女子了,一时嘀咕道:“大金朝女子都好老态啊!像这样的,他们也好意思献给我家阿胜?”
范晴却窃喜,放下望远筒和她们道:“我家那位丫头比你家那两位漂亮多了。”
姚蜜承认,“是漂亮些。”
瞧完了各自的郎君,她们才瞧谢夺石,一时惊叹道:“咱们家老将军好威风哪!这么一身武将装扮,看着就年轻了十岁。我怀疑,这会肯定有嫁不出的姑娘要打他的主意。得注意了,不要让来路不正的女子进府当丫头。若不然,没准咱们突然就多了一个年轻的太婆婆,这可不妙。”
宫门外,惠宗皇帝已亲率百官迎接谢夺石和谢腾等人。
谢夺石和谢腾来到宫门外,早翻身下马,拜见皇帝,又献上和大金国签订的和平盟约,另有大金国献给大魏的财宝名单。待高公公接了盟约和财宝名单递到惠宗皇帝手中,谢腾这才挥手让人把财宝抬了上来,当众揭开箱子。一时之间,宝石金子等物差点闪花了惠宗皇帝的眼。
大魏朝十几年战争,国库空虚,为了筹集军资,他还偷着变卖宫中财物,可以说,他这个皇帝日子过的紧巴巴,现下有了这些财宝,国库终于不再空荡荡,也解了现下年关财政危机。
惠宗皇帝惊喜之余,便亲扶起谢夺石和谢腾,拍谢腾的肩膀道:“将军威武啊!这回归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一定尽量满足。”
谢腾谢了恩,指指跟在身后的灵芝等人道:“皇上,这次能打胜仗,也是靠这三个丫头给的情报。别的无所求,就求皇上给她们三个各赐一位好夫婿。”
“哦,姑娘瞧中了谁?只管说!”惠宗皇帝一听谢腾的要求这么简单,不由捻须笑了,这个容易哪!就是她们瞧中朕,也好办,就招进宫当妃子。反正宫内女子多,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
灵芝等人第一次见到皇帝,早慌得手足无处安放,听得惠宗问话,已是跪下回道:“谢皇上隆恩!”
惠宗皇帝:不是吧,这三个姑娘真个瞧中朕了么?这历年来战争不断,皇帝换了又换,妃子一批一批送去当尼姑。早没什么人愿意进宫了。朕还和皇后调笑,说没人瞧得上朕。这下就来三个?
谢腾见灵芝她们只顾谢恩,并不说瞧中谁,便提醒道:“皇上恩典,可你们也得说瞧中谁,皇上才好下旨。”
灵芝一听,心内沸腾,激动万分,这会只要当众说喜欢将军,皇上金口一开,我是不是就能成为将军夫人?
☆、调情
大魏朝女多男少,结果就造成了两个后果:其一,女子难觅夫婿;其二,女子色胆包天,为了觅夫婿,敢说敢做敢表白。
据谢腾观察,灵芝这阵子却是和方副将“眉来眼去”,颇有情意的样子。只是灵芝做惯了丫头,不像苏玉清等人大胆,看着像是不敢表白。而方副将一旦回京,大把机会选择合适的女子,并非定要选灵芝这个丫头不可。灵芝真要对方副将有意,趁着机会,求皇上赐个婚,大事也就定了。方副将府里方面,因是皇上赐婚的,也不敢嫌弃灵芝是一个丫头身份。灵芝到了方府,也能挺起胸做夫人,不必受气。小姑姑已没了,他且为小姑姑的丫头谋一点幸福罢!
灵芝其实冤枉啊,她哪里有跟方副将眉来眼去了?她只不过听闻方副将祖上曾有人做过御医,手底有一套美肤的法子,这才和方副将多接触了几次,想把美肤的法子弄到手而已。
眼见灵芝颤着嘴唇,就是说不出话来,惠宗皇帝体谅的一笑,摆手道:“好啦,没有中意的人也不用急。待寻到中意的,再告诉你家将军就是了。”
灵芝不由急了,啊啊,我还没说呢,怎的就不让我说了?错过今日这机会,只怕后悔终生。不行,我得说。
“禀皇上,奴婢在将军府长大,别的地方不想去。”灵芝情急之下,顾不得斟酌言词,脱口道:“奴婢只愿服侍将军。”够明白了吧,皇上就为我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