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出书版) 第7章

作者:树犹如此 标签: 古代言情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全了,以后每章的字数可能会有所增加。

再唠叨一句,留爪啊留爪

11

11、夫妻夜游 ...

  顔子晴接连几天没有出房间,顔夫人勒令她闭门思过,包括三姨太,也一同受罚。

  家里忽然安静了许多,平时饭桌上,言语最多的就是顔子晴,她的离开,直接影响人应该是秦晓渔,大约得了一回教训,忽然老实了许多,前几日的得意随着顔子晴的受罚而收敛了不少。

  西晏倒成了饭桌上言谈的主力军。顔夫人大约对诚亲王的小儿子甚有兴趣,时常旁敲侧击的询问。这反而让西晏略有为难,说到底她只是为了给顔子晴一个教训,至于保媒拉纤这种事,她并不想做,何况顔子晴还小,对爱情的认知不够清晰,也许她早已认定了她表哥,在她没彻底想清楚之前就将婚事定下,对她来说一定是种巨大的打击。西晏还不想做那个恶人。

  

  一直到冬至那天,西晏才终于见到皇上,从纪尧尘降敌开始,皇上似乎有意避开她,不管她如何请求,都不曾得到召见。

  冬至这天,皇宫内院设宴,王宫亲贵们齐聚一堂,西晏才得以远远的见到皇上。接近三个月的时间,他显得憔悴了很多。西晏曾经在心里骂过他,也怨过他,可见面的时候,父皇从小对她的宠爱依旧历历在目,怎么也恨不起来。

  “西晏,顔家是目前能保你平安无忧的最好归宿。很多事,父皇不方便对你一个小丫头讲,但以后你会明白父皇的苦心。”皇上眼神里饱含深意,他头上的白发似乎在这段时间里添了许多,整个人越发显得苍老,瞳孔里幽深而沧桑。

  “父皇,女儿想替四妹和亲。”西晏将自己近来一直在谋划的事说出来,内心竟有种莫名的兴奋。

  隆德帝目光凝固了片刻,忽然失笑:“为了纪尧尘吧?”

  西晏不语,低着头已经表示默认。

  “为了他连父皇都可以不要,果然女儿大了,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隆德帝无奈的摇摇头,明黄的龙袍衬的脸色并不好,“可是父皇不可能答应你。”

  “女儿知道这有些荒唐,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是他,他是女儿的驸马……”

  “现在顔子昭才是你的驸马。”

  西晏赶忙摇头,垂下眸子道:“女儿知道父皇为了保我,才把我改嫁给顔子昭,这门亲事原本是四妹的,因为这个,四妹现在轮到和亲北岳。西晏和她从小感情一直很好,怎么忍心看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

  “任性!”隆德帝低声呵斥了一句,眉头蹙紧,“两国邦交,岂是儿戏?你还想女嫁三夫,去北岳尝试一下做太子妃的滋味?!为了你一个人的相思之苦,你要顔家脸面扫地,要南川陷入险境吗?!”

  “女儿不是那个意思!”西晏急的赶忙否定。

  “父皇只给你一个忠告,安安心心的在顔府,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以后你就会知道,安稳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是万贯家财也换不来的!”隆德帝说到最后,声音低的几不可闻。这让西晏隐隐的感觉到似乎将会有事发生。

  

  宴会的隆重超乎西晏意料,歌舞升平,一片盛世景象。皇宫贵戚按次序坐定,欣喜的等着今天的演出和盛宴。

  先帝凯彰帝在位时,南川是普天下极为强盛的国度,经济的繁荣,军事的强大,成就了霸主地位,却因为挥霍自大,鼎盛之后逐渐显出颓势,吏治的腐败严重,各地出现亏空,兵营也疏于操练。隆德帝即位之初,曾锐意改革,想走出一条中兴之路,事实证明,朝中各路亲贵大臣派别不同,意见不一,利益的牵扯,使得变法举步维艰。

  而北岳曾是荒蛮之地,却逐渐强大起来,可以和南川抗衡,甚至可以牵制南川。

  

  珍馐美味当前,西晏竟一点胃口也没有,父皇这条路走不通,她要自己采取方法,要赶在二月初四公主和亲队伍出发前,把一切安排妥当。

  顔子昭就坐在西晏身旁,似乎胃口极好,边看着表演,边品尝菜肴,兴致高涨。台上演到精彩时,顔子昭会跟着大声叫好。

  “粗俗,你叫这么高做什么?你看周围那些亲贵们,可都在朝咱们这边看。”西晏浑身不自在,适时的碰了碰顔子昭的胳膊提醒他。

  “看戏理应如此,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都来了,平时在宫外,想看还没的看,这回总算了过了瘾。”顔子昭几乎要站起来拍手。

  “子昭哥哥!”旁边桌的六皇子西旻见顔子昭如此兴奋,也跟着效仿,一时间一唱一和,一大一小,“什么时候带我出宫玩?上次你可是答应过的。”

  顔子昭和六皇子西旻严格的说算是表兄弟,他是顔贵妃的儿子,平日里就和顔家人走的近。不过今天顔子昭可没有爽快的答应,反而端起架子来:“你这小子,带你玩可不能白带,我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西旻还小,轻松就上了当,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等着顔子昭说。

  “今后改口叫我‘三姐夫’,我就带你出去,否则……”

  “三姐夫!”西旻叫的异常爽快,仿佛生怕他反悔。

  “嗳!”顔子昭结结实实的答应了一声,看起来极是满意,伸手抱起西旻,惹得他咯咯直笑。

  倒是西晏急了,用胳膊肘倒了顔子昭一把:“你少自作主张了,西旻是皇子,又这么小,不能随便带出宫,万一出事,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我是顔家的人,尚不怕这个,你担心什么?”

  “我……”

  “听说你跟我姑母历来不合,应该更不担心才对。”

  西晏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宴会□迭起,到最后宫里升起了无数灯盏,照的天空亮如白昼。灯火辉煌的宫殿,仿佛又回到南川的鼎盛时期。听宫里的老人讲,在凯彰帝在位年间,曾为肃景皇太后过六十大寿,当时宫里热闹的景象空前绝后,几乎整条过寿街都由金子铺成,点亮无数明灯将宫殿内外全照了通明。

  尽管西晏认为那仅仅是传说,可如今真的是昔日繁华不见,节俭治国的背后,只是一片虚空在支撑。

  

  宴会结束后,顔子昭派了府里的人来接,宫门外挤满了亲贵的车马,一时间竟有些混乱,冬至的天气已然寒冷,宫门的甬道塞满了人,都赶着尽快回府,宫殿正门元川门外仆呼其主,父呼其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西晏不多功夫已经被挤散,被行人推挤着朝前走。过了好一会,忽然一只手臂在暗夜里圈住了她的肩膀,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拉她上了一辆马车。她这才看清是顔子昭,只是车里还有一个人——六皇子西旻。

  

  西旻显得兴奋极了,几乎在车里手舞足蹈。反而西晏情绪不甚好,皱了皱眉头:“六弟,你这时出宫,父皇和顔贵妃怪罪下来……”

  “姑母那里,我已经安排妥了,明天一早把西旻送回来。”顔子昭帮着西旻回答。

  “三姐!三姐夫说,今天带我们去个很特别的地方!”西旻显得异常开心,乌溜溜的眼睛显出期待的神采,看来是被那皇城高院憋闷了太久。

  “六弟不要听他胡说,要多听师傅的话,少跟着你表哥学。”西晏还是决定把他拉回正途,尽管顔贵妃和她向来有隙,可六弟毕竟还是自己的弟弟。

  “师傅好无趣,在书房里念书的时候我听的直打瞌睡。我讨厌读书!”西旻倒是直言不讳,说的小脸气鼓鼓的,伸手拉着顔子昭的衣襟,似乎很是信赖,“我喜欢三姐夫教我。”

  西晏知道书房必定是枯燥的,每个孩子都厌恶,可她绝对不信顔子昭能把他教出什么能耐。

  “顔子昭,你休把六弟教坏了,他若学成你这些毛病,今后还得了?”

  顔子昭不满,回头瞥了西晏一眼:“我这样又如何?西旻的师傅勒令他读的书,哪里是他这个年纪能懂的?”

  西晏也无法帮那些老先生说好话,只好沉默的跟着车走。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顔子昭将车停下,招呼西晏和西旻下车。

  车外寒风很大,空气干冷,到处都被冰封了,而月色却皎洁的醉人。西晏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江边,过了江原本也是南川的国土,近年来北岳势力日益扩张,眼看就快和南川划江而治。

  月光照在坚实的冰面上,映出一片寒光,江上停着一艘船,显然被冻在了冰上,周围空无一人。

  西旻已经乐的蹦跶,直夸这景色好,而西晏却若有所思,平时渡江要经过轮渡,且水流湍急,现在这个季节,江面已经连成陆地,结实的可以跑马车,如果选择现在渡江,也许是个好机会。

  “那艘船是废弃的战船,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了,只是还坚固的很,前几天我发现这里已经冻的结实,差人把这艘船里打扫了一下,生了火炉,又放了些粮食和腊肉,打算等府里待腻了,过来逍遥几天。”顔子昭伸着懒腰介绍着,“怎么样?上去看看?”

  西旻高兴的直点头,被顔子昭一把抱到肩上坐稳,又伸手扶西晏,三人小心翼翼的登上冰面,朝着船的方向走去。

  明朗的月光使得三人的身影在冰面上拉的很长。西晏开始反对顔子昭扶她,只是脚下极滑,走了几步不稳,只好任他搀着。

  

  “外面看起来像战船,里面看着像花船,还有熏香的味道,莫不是从前带了哪个粉头来寻欢作乐?”西晏故意出言讽刺他。

  “整个京城现在谁人不知我顔子昭娶了个有名的悍妇,我每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还来不及,哪有机会寻欢作乐?”顔子昭说起来似乎还透着委屈。

  “三姐,三姐夫!这条船真漂亮!还能看到这么好的景色,咱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比宫里有意思多了!”西旻在船上到处跑,俨然对这里新奇的很。

  “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让我看风景赏月的吧?”西晏反问,在她眼里,顔子昭的怪异举动,应当是有源头的。

  “看来你很聪明。”

  “一般般。”

  “不过你的丫鬟柳絮似乎没你这般才智。”

  西晏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天碰巧听到她和晓渔房里的美婵吵架,无意中听到她说走了嘴,说公主不会长呆在府里。当时我就疑心,也许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后来我发现你在暗中准备盘缠,准备去北岳的地图。”顔子昭的脸色看不出阴晴,眼神早已经飘到窗外,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西晏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顔子昭已经看出的她的意图,那他今天带她出来是何用意,她完全猜不出。

  “你去北岳为了什么,我想不言自明。但是我今天是专程想告诉你,北岳和南川就要开战了,这冬天的季节,是最适宜渡江的,北岳军不善水战,耐寒和陆地作战却是强项,如果我猜的不错,北岳的军队很快就要进攻了。南川这边沿江都已经戒严,惟独这一小段,这一段地势不好,冰面薄,只有我们三个尚且能承受,如果是军队集中渡江,将造成塌陷,掉进冰窟窿是什么下场,人人都想得到。”顔子昭今天的语气不同于往常,西晏不知道他的真性情到底是戏谑还是正经。

  “那又如何?”

  “北岳这次派作先锋的将领,就是才被北岳的哲惠帝封为纵横将军的降将纪尧尘。”

  西晏这才明白他要表达的含义,心里忽的像薄冰踏空,脸煞白一片。

  “刚刚降敌,自然要着重于立功才能立足,而对于北岳哲惠帝来说,如果他能破军,当然对北岳是件大好事,如果不能,他死了,也不算是北岳的损失,因为他本来就是降将。”顔子昭的眼眸在一片冰川和月光的照耀下,显出清冷而深邃的神采,“不过对于你来说,纪尧尘如果顺利攻入江南,那南川就岌岌可危了,这绝不是你想看到的,如果他不能,不是战死也必定被哲惠帝赐死,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西晏忽然觉得心如刀绞,定定的望着顔子昭,有慌乱,有气愤:“那你的意思?”

  “放弃去北岳。”

  “不可能!”

  “纪尧尘即使这一战不死,以后的性命也朝不保夕!你一旦去北岳,回南川将千里迢迢,难上加难,你为了他一个人完全不值得!这边有你的父皇,有你的哥哥嫂嫂,有关心你的袁夫人和你的好姐妹柳絮!甚至于还有我们顔家……”顔子昭不敢专门提出还有自己,于是拉上全家的名义。

  西晏以为顔子昭提到顔家,是怕她不明不白的走了,会让顔家遭殃,也并不觉得诧异。

  “顔子昭,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顔子昭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有。”

  西晏猜想他说的多半是秦晓渔,领会的点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当年我被拐子拐走,之后逃了出来,过的日子很苦。有段时间我很绝望。直到遇见她,我觉得人生好像开始变的不一样了,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找不到她了。”顔子昭说的竟有些伤感,眼睛里一黯。

  西晏这才发觉他说的不是秦晓渔,原来他喜欢的另有其人,不禁若有所思:“那后来呢?”

  “后来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嫁给了别人,我看到她很幸福,她很爱她的丈夫。”

  西晏也跟着沉默了,她没想到顔子昭还有这段痛苦的感情经历,不禁替他惋惜:“从前的事既然都过去了,就开始好好珍惜现有的,其实秦晓渔是个不错的姑娘,至少对你一心一意。”

  顔子昭忽然失笑,一种讽刺和无奈:“你劝我珍惜现有的,为什么你不能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西晏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自嘲的说:“也许我比较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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