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月皎皎
是这样吗?
可浅媚茫然,只觉一阵阵地心酸,不可遏止地泛上来。
李明瑗显然从不曾对她有过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们的爱情其实从来只是她一个人的暗恋。
他给她的回应并不是真正的回应,有着连她都感觉得出的敷衍和算计。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真的为她着想,真的打算娶她,她又怎会灰心失望之下看到了另一个男子的好?
他会把她当作棋子,唐天霄却在用尽心机地待她好。
唐天霄说的算是对的吧?本就摇摇晃晃的爱情,经不起这样的两相比较。
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男子因她而痛苦冷冽的秀逸面庞,忍不住便有一种冲动,冲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哭着告诉他,她喜欢他,她现在只喜欢他。
他是她的天霄。
可她真的有资格继续和他说这句话吗?
眼前明明灭灭,时隐时现,都是李明瑗和卡那提的身影错落闪过。
“你根本不是可烛部的公主!唐天霄下令屠了城,诛了你满族!”
“我并不是从大莞人的手中救了你,而是从周军手中救了你!”
“唐天霄砍下你父亲的头颅,挂在城头二十多天,被北风吹成了一颗发黑的骷髅!”
“你的叔伯家人被攻入城池的周人杀得干干净净!”
“你和你的母亲姐妹本来逃在郊野,可你捡柴回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在你面前被周兵活活蹂躏至死……”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其实他们只是在骗她,他们只是不愿意她爱上他们的敌人!
梦境里零零落落的片段,也是假的,假的!
可烛部满族被诛,她只是渐渐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往事!
她摇着头,竭力缩着自己的脖子,努力想把自己蜷缩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藏起来,什么也不用去面对。
不论他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仇人……
她都不想去面对。
唐天霄看得到可浅媚眼底的空茫。
她不但不答她的话,而且对着他时,眼睛里根本没有他!
也许,对着他时,她心里还在想着李明瑗?
也许,还曾暗暗比较着他们的优劣?
包括身份,地位,才识,容貌,甚至床.第之间……
他透不过气,嫉恨和愤怒如毒蛇般窜上来,手上蓦地加力,狠狠地拧在她的肩窝处。
她本就不胖,给宣太后整治几日,更是纤瘦不少,肩上根本没什么肉,给这么抓住一拧,顿时疼得尖叫,这才回过神来,吸着鼻子望向他。
唐天霄冷冷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李明瑗的下落。朕斩了李明瑗,便放你在这里安安静静抄你的经文!”
可浅媚发白的唇颤动了下,长长的眼睫扑簌着,并不答话。
唐天霄追问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和信王交谊匪浅,自然不会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至少也可以有办法找到他,是不是?”
可浅媚垂头,只见他拧过的地方已经开始青紫,而他扳着她肩膀的手指几乎要把她的骨骼折断。
他是真的伤透心了。
好一会儿,她喑哑地问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她这般说,显然是不想接受这第一个选择了。
唐天霄凤眸冰冷,慢慢道:“第二,朕把你送百花楼去跟你两个北赫侍女做伴。我们且来看一看,你一心维护的信王殿下,可以对那两个侍女的下场视若无睹,能不能对你的下场也袖手旁观吧?”
“百……百花楼?”
可浅媚疑惑了好会儿才明白过来,“妓院?”
她忽然挣扎起来,叫道:“你……你居然把小娜和暖暖送入了妓院?”
唐天霄迅速扣住她双手,别到她身后,森冷地说道:“还有你!既然你愿意贱到为信王人尽可夫,朕成全你!何况你生的着实不错,能哄朕动心,想来哄那些嫖.客欢心也不在话下!”
可浅媚的眸中迸出泪来,忽然高声道:“我不相信!”
唐天霄一怔,道:“你不相信朕会把你送入百花楼?”
可浅媚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皇帝,至尊无上,若讨厌谁,大可一砍了之。我不信你有这般狠毒,会这般活生生地摧.残两个女人!”
唐天霄脸色也已发白,却冷笑道:“哪个至尊无上的皇帝,脚下不是尸骨成堆?朕如果敢当什么老好人,给踩在脚底的就是朕的尸骨!就如……朕对你好,不就给你踩到了脚底?朕再说一遍,如果不交待信王的行踪,你就是第三个给摧.残的女人!听说那两个生意还蛮好的,每天都有三五个客人。想来若是你去,每天十几个人排队等着你侍奉没问题的。”
可浅媚咬着唇,低了头不说话。
唐天霄将掌中她那双细细的腕骨握紧,加力一捏,骨骼互相磨挫的疼痛立时让可浅媚失声痛叫,滴着汗望向他。
唐天霄冷冷道:“说,信王在哪里!”
可浅媚抿着唇盯他半晌,低声道:“你把我送去吧?”
“什么?”
“送我去百花楼。”
可浅媚咧了咧嘴,“你都不在意戴上一堆绿帽子,我又怕什么?”
再没料到她竟然这般回答,唐天霄气得脸都绿了,扬手便是一耳光甩了过去,怒道:“可浅媚!为了那个亡国奴你竟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气怒之极,这记耳光再没有留情。
可浅媚到底身形瘦小,竟给他一记打得跌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坐不起来。
这女子不但薄情寡义,并且不可理喻,不知好歹……
唐天霄只觉头部阵阵地疼,像无数只蜜蜂嗡嗡地涌过来蛰向自己,再也克制不住,“铮”地拔出自己腰间的龙吟剑,明晃晃如水银乍流,直刺可浅媚。
他恨不得一剑把她扎个透心凉,可剑尖割破她松散的单衣时,他的手又不自禁地顿住,看着她起伏着的雪白胸.脯,喘着气刺不下去。
她并没有中原女子那等矜持守礼,此时屋中并无旁人,她只顾应对着唐天霄,衣衫给他扯得半敞都没有收拾,浑不知那时隐时现的诱.人春.光令唐天霄何等烦躁气愤。
她摔得甚重,迷迷糊糊好容易半支起身时,却自己碰到了唐天霄的剑尖,已疼得呻吟出声,这才似有点清醒。
她盯着剑尖,眼神里闪过惊惧,好一会儿才抬了头,问道:“皇上要杀我?”
唐天霄铁青着脸,道:“你觉得自己该死吗?”
长发离披垂下,盖住了可浅媚半边面颊,剩余的部位不过窄窄的巴掌大小,便更显得苍白孱弱了。
她的眼眸大而黑,深郁得像薄暮已至的夜空,点点的光亮迅速消隐。
她轻声道:“若按大周的律令,我早就可以死上一百次了。可我总觉得你还不至于这么对我。你没那么心狠手辣。”
她抬起眼,目光忽然尖锐,扎向他,又向扎向她自己。
她的话语也忽然间抬高,同样地尖锐着,像对他说,又像对她自己说:“如果你对我都可以如此歹毒,想来对旁人更会比毒蛇还狠。屠人城池,淫人妻女的事,大约也是做得出来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女子的思维方式怎么就和别人相差那么远?
唐天霄手里固然刺不下去,心里更是怄得吐血。
可她把他怄成这样,眼睛居然更黑了,如无星却有雾的夜,泛着委屈,绝望,和隐隐的怨毒。
他低低呻吟,一甩手,龙吟剑锐啸着如流星般飞出,狠狠扎在窗棂上。
而他自己已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却把她从地上揪起,拖到自己膝前,用力揽住,已深深吻了上去。
可浅媚初时倔着,紧紧抿了唇,但唐天霄有些颤抖的手已抚过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熟练地牵引着她的欲.望,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唐天霄迅速侵入。
凶猛,凶狠,甚至是无克制的凶暴,疯狂地劫掠着她唇舌间所有的气息。
她不自觉地回应,泪水却一滴滴地落下来。
他放下她,将她按在抽去绵软红毯后的冰冷地面上,越发地纵肆。
伴着汹涌腾起的欲.望,是如海水般汪洋铺展开的温柔情愫。
那种情愫浩浩荡荡地席卷过来,疯了般吞噬他们的神智,却益发地唤起了对于所期待的完美情意苦求不得的凄怆和愤恨。
他们的情意,不但不完美,而且不完整。
可浅媚已沉溺。她落着泪,却紧闭着眼,更深切地送上自己的唇舌,双腿盘上了他结实有力的腰。
但唐天霄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可浅媚惶惶地睁开眼时,正看到唐天霄蕴着泪的凤眸。
热烈未褪,却有深切的冰冷幽泉般往外泛着。
他道:“对着旁的男人时,你也这般放浪形.骸吗?朕时时把你放在第一位,而你心头,朕又排在第几?朕并不是非你不可,也不想再受你赠予的羞.辱!朕受够了!”
他慢慢站起,直了身体的一瞬,有微温的水滴滚落,正滴在可浅媚面颊。
她那因情欲.而赤烧的面庞便冷了下来。
他走到窗扇边,拔了龙吟剑,慢慢送入鞘中,低声道:“这次算你赢了。朕的确不够狠毒,对着你这像毒蛇罂粟一般的女人,也没法痛下杀手。”
侧过脸,他那线条柔和的面庞忽然之间出奇的冷冽。
他道:“朕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没有谁离不开谁。即便你是罂粟,朕也会戒了你!但你也休想在朕的地盘为着别的男人修什么心养什么性!朕不好过,也不会让你舒服!”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个温暖并且充满烈意的男子躯体离开后,可浅媚的手足躯体都似被地面的凉气浸得透了,冷得半天动弹不了。
许久,她才坐起身,哆嗦着理理衣衫,扣紧了衣带,紧紧地抱着肩。
可还是冷,很冷。
夜色袭至,冷风也开始从扇窗口刮入,屋子里的陈设渐渐笼入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