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国丈一噎。
这时,后院又有人奔来,朱越手里拿着一件女子衣服和一方锦盒,他先将那件衣服递给叶裳,对他道,“这件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做成的衣服是在国舅夫人厢房里查出来的。”
许云初面色又惊异地看向那件衣服。
叶裳接过衣服,伸手展开,只见裙摆处少了一片衣角,他从袖中拿出那一块儿离陌死前攥着的衣片,对接其上,竟然严丝合缝。
这片衣片竟然真是这件衣服上的。
许云初上前一步,看着叶裳手里的衣片,问,“叶世子,这片衣片哪里来的?”
叶裳对他道,“昨日有一名死者手里攥着的,他是我请进京来帮助查案的与易疯子一样的独臂人。被人杀了,死前就攥着这个。”
许云初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裳将那件衣裳又递回给朱越,朱越接过,将他手里的一方锦盒递给叶裳。
叶裳打开那方锦盒,只见里面是一排穿骨钉,他挑了挑眉,问朱越,“这两件物事儿都是从国舅夫人屋子里搜查出来的?”
朱越点头,“正是。”
许云初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白了白。
国丈大怒,“这一定是有贼人陷害我国丈府,老臣要进宫去求皇上做主。”
叶裳挥手拦住他,面容清淡地道,“国丈要呈递给皇上的奏折里竟然涂抹了半步死,这着实吓人。幸亏昨夜皇上下旨,命我及时彻查此案,御林军封了国丈府,今日您才没办法早朝。若是让您上朝的话,这本奏折此时早已经到皇上手里了,皇上看过您的奏折后,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国丈想想,皇上此时会见你吗?”
国丈面色大变,气怒道,“老臣多年来,从不曾做害君之事,老臣若是想害皇上,又何必等到现在?老臣早就……”
“爷爷。”许云初拦住国丈的话,声音依旧温和,“既然在咱们府中查出这些东西,多说无益。”
国丈看着许云初,抖了抖嘴角,面色一灰,几乎落下泪来。
他没想到他在书房昨日写的奏折竟然涂抹了半步死,而许云初娘的院子里竟然搜出了涉案之物,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做的衣服与涉案之物严丝合缝,穿骨钉与谋害叶裳和灵云大师的物事儿一模一样。他几乎觉得突然之间天就塌了。
这么多年,皇帝大婚亲政后,一直受太后和国丈府压制,一晃二十多年。他心里清楚,皇上对国丈府势大已然不满,但依附国丈府的势力盘根错节,推动之下,由不得他退避,只能咬着牙支撑着。
他的儿子早死,但孙子俊秀出众,才华溢满,是支撑国丈府门庭之人,由不得他想把最好的国丈府交给他。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国丈府内搜出这些东西。
昨日许云初回府后,说了叶裳在晋王府中毒,京中有人作乱截杀苏青,有大批人夜闯容安王府,没有牵扯国丈府,他都没怎么当回事儿,想着皇上扶持宗室,扶持叶裳,实在可笑,叶裳连区区毒茶都躲不过,真是扶不起来,枉费皇上在他刚踏入朝局便交给了他这么大的案子。
他也没想到,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国丈府便成了谋害皇上谋害叶裳密谋杀人之人。
他身子不停地哆嗦起来,又气又怒,几乎喘不上气,沉痛道,“老臣一生,孤傲有之,奸诈有之,趾高气扬不将群臣看在眼里有之,但从不曾谋害皇上。”话落,他欲奔走撞墙,“皇天后土在上,老臣愿以死明志。”
他刚疾奔两步,还没撞到墙上,便被许云初纵身拦住,沉声道,“爷爷,这些证物也还不足以结案说是我国丈府所为,此案未结,您便不能死。”
国丈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挥手砍在了他脖颈上,将他劈晕了过去,伸手接住他的身子,看着叶裳道,“爷爷一时受不住,晕过去了,叶世子若是安排处置,请容我与爷爷一起,就近照料他。”
叶裳看了一眼被许云初劈晕过去的国丈,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位大人道,“国丈府搜出涉案之物,其中以奏折中抹有半步死谋害皇上之事尤其大,本世子以为,即刻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听候庭审。众位大人以为如何?”
刑部、大理寺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叶世子言之有理,我等并无意见。”
叶裳看向许云初,“小国舅还有什么要说的话,或者要禀皇上之事,本世子稍后进宫,可以帮你代传。”
许云初摇头,“多谢叶世子了,我没有要说的话。”
叶裳颔首,对赵振匀道,“将国丈和小国舅押入一间牢房,吩咐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懈怠。”
“是。”赵统领一挥手,御林军涌上前押人。
不多时,国丈府除去奴仆后,血亲旁亲嫡出庶出的所有人都被押解了出来,带走押入天牢。
许灵依是国丈府小姐,也不例外。她被押出来后,小脸发白,心惊不已,看着立在一众官员中间的叶裳,他有些疲惫,但依旧难掩风华,那容貌和风采,真是举世无双。不由呼喊,“叶世子!”
叶裳转头瞥了一眼,见到了花容失色的许灵依,以及在她身边一起被押着的国舅夫人。
这位国舅夫人,是许云初和许灵依亲娘,自从几年前国舅病死,这位国舅夫人便深居简出,不出府与京中各府夫人走动了。
叶裳记得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宫宴。
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赵振匀摆了摆手。
赵振匀一挥手,带着人将呼喊的许灵依拖了下去,同时,国丈府数十人,齐齐押往天牢。
国丈府的仆从们没想到一夜之间国丈府的天就变了,人人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生怕也被殃及,也跟着主子们一起押入天牢。
国丈府众人被押入天牢后,整个国丈府静了下来,一时间,偌大的国丈府,有一种衰败如山倒的感觉,凄清苍凉,还未入秋,风丝里便有一种凉凉的冷意。
叶裳倒是没难为国丈府仆从,对众人一挥手,带着人撤出了国丈府。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明天见~
第二十章表露心思
国丈府被查抄,国丈府众人被押入天牢的消息在叶裳迈出国丈府门槛后便传了出去。
京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国丈府一夕之间所有人尽数锒铛入狱。
朝中三品以下的府邸虽未被围困封锁,但同样人人自危,闭紧府门,不敢走动。京中百姓听闻国丈府被查抄,国丈入狱后,高兴者有之,悲伤者有之,惊诧者有之,恐慌者有之……
总之这一件大事儿,令京中再掀风云。
不过朝中三品以上的府邸都被御林军封锁包围,飞鸟难度,自然没得到消息。
叶裳等众人出了国丈府后,便前往丞相府。
御林军封锁的丞相府内,并不见惶惶乱象,丞相府府门大开,等着御林军进府彻查。
叶裳带着一众人来到丞相府后,便见丞相和孙泽玉站在门口,不等他说话,丞相便开口道,“叶世子和诸位大人辛苦,不必耽搁功夫,尽快入府彻查吧。”
叶裳微笑拱手,“多谢相爷配合。”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
御林军鱼贯而入。
丞相府众人显然是早就得了丞相吩咐,所以,都极其配合,无人惊慌失措嚷叫。
丞相背手而立,看了片刻,对叶裳平和地道,“皇上昨夜便下了圣旨,叶世子如今可查出些收获?”
叶裳也不隐瞒,道,“太后宫里,皇后宫里,国丈府,均有收获,且收获不小。国丈府所有人已经押入天牢。”
丞相一怔,平和的面色终于有了惊异之色,看着叶裳,“国丈府所有人已经打入天牢?包括国丈?”
叶裳点头。
丞相立即追问,“是皇上下的旨意?”
叶裳摇头,“皇上全权交付给我查案,是我做主,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
丞相又是惊了惊,“国丈府中查出了什么?竟然让叶世子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国丈府根基极深,如今动了国丈府,万一京中动乱可怎生是好?”
叶裳道,“国丈书房中搜出了昨夜国丈写的奏折,本来今日打算上朝呈递给皇上的,里面的折页抹了剧毒半步死。且从国舅夫人院落中搜查出了与涉案有关的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和穿骨钉。若非昨日皇上下旨令我查案,及时封锁了国丈府,今日国丈一早上朝,皇上看了奏折的话,便也会如我一般中毒,苏三公子手里只有一株千年雪莲,短时间再难寻一株千年雪莲解毒,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惊骇,“原来如此!”
叶裳不再说话。
丞相看着叶裳,一时也没了话。他犹记得,当年叶裳被苏澈送回京时,不过是稚子之龄,没了容安王和王妃庇护,失孤之下,在京中渺小得几乎与尘埃等同。后来,他长大了一些,便整日里与一帮子纨绔子弟胡闹贪玩,时常逛红粉香楼,不务正业的名声便传了出来。
这些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容安王府这位小世子废了,可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今日竟然手握着通天的权柄,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禁卫军、御林军受他驱使,几乎一夕之间就将丞相府打入了天牢。
多年来,皇上一直想压下丞相府的势,如今却是被他真正一踩到底了。
他心中既惊且叹,暗想着,国丈府若真是因此再无希望满门抄斩的话,他可能震住那些国丈府根基下盘根错节的网不让其动乱?
孙泽玉也看着叶裳,他是真真正正被丞相教养的名门清流府邸的君子,虽然自幼与叶裳相识,但因他的教养与叶裳的没教养不同路。所以,也只是相识而已,并没有多少接触。
他今日看着叶裳,发现这位被传扬得名声无比不堪的叶世子,与以往所见,多有不同。他虽然依旧闲闲散散地站在那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但负手而立的身影却堪堪与他父亲平等比肩,周身的气度,丝毫不逊于他父亲在丞相的位置上坐了多年的气度。
这一点,他自诩比不上。
叶裳自然看到了孙泽玉对他的打量和赞叹,他微微一笑,对他道,“苏小姐日前与我说,泽玉兄的萧吹的是极好的,改日若是得闲了,我也想听一曲泽玉兄的萧。”
孙泽玉一怔。
叶裳依旧微笑,轻且轻的声音道,“难得听她夸谁呢。”
孙泽玉见叶裳眼睛里的笑容仿佛透进了光,那光尤其刺目,他不由得撇开了一下眼睛,脑中有什么快速地窜过,他忽然心神一凛,又转回头,惊疑地看着叶裳。
叶裳浅笑扬眉,“不知泽玉兄赏不赏我这个脸?”
孙泽玉心中翻滚了片刻,几乎呼吸不稳,勉强稳住了心神,半了半拍地慢声说,“叶世子相请,不过一曲耳,若是得闲,只要叶世子不嫌弃,自然好说。”
叶裳微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孙泽玉点点头。
孙丞相立在一旁,听着二人言里之意,言外之音,哪有听不明白的?一时间也不由得多看了叶裳两眼,心中暗想,原来皇上要赐婚苏府小姐,叶世子是同意的,枉他也听了不少他嫌弃苏府小姐的传言,当真也以为他厌恶苏府小姐,原来不是。
他又想到他的夫人似乎有意等太后和皇上的心思歇了替自家儿子求娶苏府小姐,如今看来,是别想了。
他又看了一眼儿子,见他与叶裳说完几句话后,便神色默然,他想着,幸好与苏府小姐接触的少,希望他还没对那女子上心。只要不上心,便也不至于伤了情。
这叶世子多年来遇到喜欢的东西,一直混不吝地想方设法弄到手,有时候连皇上的好东西也缠着淘弄到自己手里,更别说如今他对苏府小姐有心,又站在了如今这么个有权柄的位置上,自然是不罢手了。
他暗想,此间事了,他一定要警告夫人一番,赶紧收了心思,切莫再做那个打算了。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依旧全部彻查完,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叶裳笑着对孙丞相道,“叨扰相爷了。”
丞相摇摇头,“辛苦了叶世子和诸位大人才是。”
叶裳挥手,吩咐道,“撤!”
众人领命,封锁了一夜的御林军撤离了丞相府。
叶裳对丞相拱了拱手,带着一众大人告辞,前往下一府邸。
御林军撤去封锁后,丞相府众人解了封禁,国丈目送叶裳和一众人走远后,对孙泽玉道,“你回府安抚一番你娘和你妹妹,我进宫去见皇上。”
孙泽玉点点头。
丞相见他神色颇为黯然,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苏府小姐是不错,但性子总归是太过随意跳脱了些,与你性情相差甚远,也不见得是良配。而且苏府攥着百万兵权,虽是良药,但到底也是个烫手山芋。叶世子对她有心,也顺了皇上的意,估计此事早晚会成。你万勿伤情,为父总会给你择一个如意的女子。”
孙泽玉被丞相说得有些窘迫,垂下头,低声说,“爹爹不必宽慰我,儿子省得。叶世子自幼失孤,无可依傍,十分不易,若他真心喜欢苏小姐,儿子自然不会再去劳神。”
丞相点点头,不再多言,出了丞相府,急急向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