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但她既然这样问了,她若是稍有搪塞,这隔膜和心结就会结的更深了,总不是好事儿。
于是,她干脆地点头,笑着说,“被你看出来了?叶世子那张容貌,我看着是极好的,脾气嘛,也算对我胃口,秉性嘛,不是好人,跟我也差不多。容安王府又没什么规矩,这一点甚合我意。他就像是为我量尺定做的一般,想不心仪他,都难啊。”
说完这番话后,她都觉得自己浑身的肉先麻了一麻。后知后觉地想起,最近好像她尽做这样的事儿了。对那个卧床养伤的某人不停地说情话。可惜,他都没听到,都被别人听了。
这事儿实在是怨不得她,是他没耳福……
许云初听罢,忽然嗤笑一声,“我竟不知姑娘原是一个如此注重皮相之人。”
苏风暖干干一笑,“毕竟你我不太熟嘛,虽相识几面,到底是不曾深交,你当然不知道了。”
许云初收了笑,不再言语。
苏风暖暗暗吁了一口气,见管家匆匆跑来,顿时像是找到了救醒,立即对管家吩咐,“你带着小国舅去会客厅,我去拿些东西。”
管家连连点头,对许云初分外客气,“小国舅请。”
许云初颔首,随着管家去了会客厅。
苏风暖转了道去了自己的院子,想着对于这位小国舅,以后还是能避就避最好,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千万都招惹不得的主,但没想到避来避去,还是照样麻烦。这老天爷对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厚爱。
苏夫人听说许云初与苏风暖一起来了苏府,愣了好一会儿,才对门童问,“小国舅怎么会和暖儿一起来咱们府里?”
门童立即将苏风暖的话传达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后微松了一口气,道,“我这就过去。”
门童离开后,苏夫人换了一件衣服,撑着伞,匆匆赶往前厅。
管家将许云初引到前厅后,吩咐人上茶,便在一旁陪着许云初说着闲话。
不多时,苏夫人来到,许云初站起身,对苏夫人温和有礼地道,“伯母,云初打扰了。”
苏夫人笑着摆手,“快免礼,上次你救了苏青,天色已晚,我都没能好好地谢你。最近又一直事多,没抽出空来。今晚你便留下来吃晚饭吧。”
许云初微笑摇头,“伯母客气了,我还有要事儿,坐坐便走。”
苏夫人道,“这雨从早上就开始下,如今下了大半日了,还不见停,怕是要下到晚上。查岭山一案又不是什么急事儿,皇上也未曾限制你办案的时间,这冒雨查案,凉寒之气入体,容易生病,听我的,今晚便留在这里用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许云初又推辞,“伯母,我刚在皇宫吃过午膳,距离晚上时候尚早,改日吧。”
“择日不如撞日。如今你办两件大案,一旦忙起来,空闲时候不多。伯母一直想谢你,一推再推得推到什么时候去?”苏夫人热情地道,“苏青今日没出门,在自己院子里呢,我这就派人将他喊来陪你。半日一晃就过去。你不准再推辞了,再推辞的话,就是不给我这个做长辈的面子了。”
许云初闻言失笑,拱了拱手,“伯母都如此说了,我若是再推辞,便不识时务了。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伯母了。”
苏夫人高兴地道,“你先坐着,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许云初点头。
苏夫人又撑着伞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从压箱底的物件中取了一个匣子,里面存放着前两年她收集齐了的关于岭山一案的涉案证据。她拿到之后,没立即前往会客厅,而是想着凭着她娘的热心,以及对许云初的道谢,怎么说也要好好地叙一番话,便将匣子放在一边,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小憩。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娘要留许云初吃晚饭。
所以,当苏夫人冒着雨找来她的院子,进了她的房间,从床榻上揪起她告诉她这件事儿时,她一时有些懵,“娘,这刚过了晌午,您就要留小国舅吃晚膳?也太热情了吧?”
苏夫人瞪了苏风暖一眼,“小国舅不是要对你盘问岭山和小池之事吗?你怎么倒躲在屋子里睡起觉来了?将人家晾在了会客厅?”
苏风暖瞅着她,“我不是喊了您去招待她吗?”
苏夫人嗔道,“上次他救了你三哥,天色晚了,没谢人家,今日外面一直下着雨,我想着,便留他在府中逗留半日,用了晚饭再走。总归是救命之恩,这样谢人家,也还是轻的,以后寻到机会,还要拿别的再谢上一谢才是。”
苏风暖一时无言,对她道,“我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岭山覆没,我救了小池之后,搜集了相关证据,如今将这些证据都给了他就行。我以为您会陪着他好好叙一番话,没想到您倒是真会来,竟然直接留晚饭以表谢意。娘哎,我可真是敬佩你如滔滔江水了。”
苏夫人闻言伸手敲她脑袋,气笑道,“我刚刚已经派人去知会你三哥了,让你三哥陪着他。反正你三哥今日也无事儿。我还没去厨房,先来你这问问,你今日不是被太后召进宫了吗?竟然与小国舅一起回府?难道太后又回转了赐婚的心思?”
苏风暖闻言摇头,将她进宫见了太后,太后与她说了什么,她如何回的话,又将皇上将她喊去,下了一盘棋,用午膳时,许云初前去请旨之事,一言一语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后,松了一口气,道,“乍然听说你和小国舅一起回府,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太后又回转了心思,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将你们凑做一堆的事儿?既然太后改了注意,想依顺皇上的意思将你赐婚给小裳,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风暖点头,没麻烦自然是好事儿,她也不希望麻烦太多。
苏夫人又道,“你从边境回京后见过小国舅数面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但愿这小国舅真没什么心思,否则,还是有麻烦。”
苏风暖道,“我话里话外也说的很明白了,许云初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那林之孝就不是聪明人吗?他看起来也是极聪明的。”
苏风暖一时没了话,提起林之孝,她就觉得头疼。
苏夫人见她眉头跳了又跳,顿时笑起来,摸着她的脑袋欣慰地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生的女儿怎么会没人求?不是我自夸,放眼天下,怕是真没几个能及得上我女儿的人呢,谁要看上你,那是慧眼识珠。”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伸手温柔地拍拍苏夫人的脸,柔哄道,“好娘亲,您快去厨房吧,再自吹自擂下去,我就该替您脸红钻地缝了。你没事儿的时候,多听听外面那些不堪的传言,就能降低几分自信。”
苏夫人打开她的手,笑骂了一句“臭丫头!”,转身出了房门,撑着伞去了厨房。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六十六章长长久久
苏风暖在苏夫人走后,又在床上躺了片刻,才起身,拿着那个匣子,去了会客厅。
她来到会客厅时,苏青已经陪着许云初在喝茶闲聊了。
苏青见苏风暖来了,对她道,“臭丫头,我以为你躲在外公府里不回府了呢!如今倒是又敢跑回来了。”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愤懑的模样,估计还为了她点他穴道的事儿过不去。便慢悠悠地道,“你还想我点你穴道吗?我今天进宫后,太后没跟我发脾气,我没机会活动手脚,如今正好活动一下。”
苏青一噎。
苏风暖见他乖乖地住了嘴,没了愤懑的气焰,便不再理他,将匣子递给许云初,“证据都在这里面。”
许云初伸手接过匣子,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他问,“看来这些证据足够岭山一案了?”
苏风暖坐下身,点头,“应该够了。”
许云初颔首,将匣子放在了桌案上,伸手一按,打开了暗锁,里面叠着满满一匣子的证据。他伸手拿出来一部分,随意地翻看了两下,眉心微凝。
苏风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他神色波动。
当年岭山瘟疫发生后,官员层层隐瞒,导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朝廷干脆颁布了一道军令,封锁岭山,连飞鸟都不让飞出一只。那时候,还有很多人没染上瘟疫,但后来都生生等死了。
岭山瘟疫不是不能救,而是没人救,不愿救。
固然有月贵妃枉顾岭山举族人生死,但她一个后宫妃嫔,即便武功高超,但毕竟是困居深宫,尤其她还受宠,出入宫闱可能轻易,但出入京城,消失个十天半个月,却没那么轻易。若是朝中没有重臣,也瞒不下那么大的事情。甚至让皇上连半丝风声都没闻到。
如今,这匣子里装着的,便是多少官员的身家性命,其中自然有朝中重臣的。
许云初若是将这些程递给皇上,可想而知,皇上会怒成什么样。
许云初看了片刻后,将那些证据都放回了匣子里,沉默片刻,盖上了匣子,锁上了暗锁,对苏风暖沉声说,“你搜集这些证据,过程想必极其艰难,既要避人耳目,还要搜集齐证据。”顿了顿,他道,“但事关朝纲,这些证据,能用上大半,也就不错了。”
苏风暖笑了笑,“动朝纲就是动社稷动江山根基,这我自然知道。皇上既然将案子交给小国舅,便是信任小国舅。我既然将这些证据都交给你,也是信任你能办好此案,给岭山那些冤魂一个交代。至于证据能用上多少,朝纲既要动,也要稳,自然是需要你来拿捏分寸了。”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又道,“就比如说月贵妃一案,目前为止,也只是死了一个月贵妃,一个太子奶娘,一个国舅夫人。叶世子也是重拿轻放,皇上也是。没牵连国丈府治罪,也是为了朝纲时局。我请进京城协助查案的独臂人离陌,被国舅夫人所杀,我对他的尸身说要为他报仇,但既然国舅夫人已死,这仇也就不必报了。我总不能牵连小国舅来赔罪不是吗?所以,凡事三思而行,舍小义,顾大局,也没错。”
许云初闻言面色微微动容,“我娘连国丈府都打算赔进去,杀个人对她来说,没半丝不安。如今她已死,为人子,便不能再议母之过。但我还是多谢你不因此牵连找我寻仇。”
苏风暖淡淡一笑,“国舅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已然死了,恩怨也就随着她死一笔勾销了,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知道与你无关,自然不会找你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省些心。”
许云初点头,“苏小姐胸怀宽阔,常人难极。”
苏风暖失笑,“小国舅上次救了我三哥,依照我三哥的面子来说,我也不能再找你寻仇的。”
许云初看了苏青一眼,轻声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青白了苏风暖一眼,“亏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哥,没半点儿做妹妹的样子。”话落,他站起身,拍拍许云初肩膀,“走,咱们去我书房下棋。”
许云初点头,对苏风暖道,“伯母留晚饭,我没办法推脱,还要在府中逗留半日,这匣子还劳你先替我收着,我走时再带走。”
苏风暖立即说,“你不是要去我三哥书房吗?随手拿着呗。”
许云初摇头,“我记性不好,免得走时忘了,你先收着吧,走时也能提醒我。”话落,他看向苏青。
苏青点头,对苏风暖恶声恶气地说,“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先拿着就先拿着,走时再给好了。”话落,拉着许云初,出了会客厅,去了书房。
苏风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匣子,一时无语,本来她想给了许云初匣子,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下午就躲了,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于是,她又捧了匣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睡上一下午再说,反正许云初要吃了晚饭才走。
但她刚进了自己的院子,管家便来报,“小姐,孟太医来了,请见您。”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这会儿雨比上午下得大了点儿,这孟太医冒雨前来,可真是对叶裳的伤尽心尽力。便对管家点头,“将孟太医请来我的院子吧,我在画堂接待他。”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不多时,孟太医打着伞,随着管家来到了苏风暖的院子。
苏风暖坐在画堂等着他,见他来了,请他入座。
孟太医抖了抖身上的凉气,对苏风暖拱手,“老夫医术不精,只能又来叨扰苏小姐了。”
苏风暖笑了笑,自己给他倒了一杯茶,和气地道,“孟太医客气了,你为叶世子治伤,尽心尽力,即便叨扰我些,也不算什么。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好。”
孟太医连忙道谢,“既然小姐这样说了,老夫便不客气地请教了。”
苏风暖点头。
孟太医便也不再客气,就着叶裳的伤势,与苏风暖说道了起来。
孟太医坐着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不算是浪得虚名,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一生钻营医术,对医术一道,人也十分谦虚。更何况早先有叶裳的恐吓在前,他便更是愈发谦虚谨慎地求教苏风暖医治叶裳的伤,务必要将他养得活蹦乱跳。
这一来一去,一求教便求教了足足半日功夫。
直到天暗了下来,苏夫人亲自来请,孟太医依旧意犹未尽。
苏风暖与他探讨了半日,早已经累得困乏了,但这孟太医说起医道来,异常精神,她也不好赶人走,更不好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所以,一忍便忍了半日,也消磨了半日的功夫。
见苏夫人找来,天色已暗,孟太医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对苏风暖抱歉。
苏风暖对她笑笑,“孟太医痴学医道,怪不得能坐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我对你的毅力,也十分敬佩啊。”话落,她捶了捶肩膀。
孟太医又连连道谢,打算告辞。
苏夫人笑着道,“前厅已备好了席,孟太医便留在府里吃了晚膳再走吧。正好国丈府的小国舅也在这府中做客。”
孟太医连连推辞。
苏夫人自然是热情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