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流
“大公主和苏姑娘?”
映晚下意识瞧了瞧西方的天空。没问题啊,太阳还是东升西落,云彩还是均匀地散布在天空中,甚至风都是一样带着夏日的热气,没有任何问题。
可沈沅怎么会踏足绛芙轩?绛芙轩离公主所足有三里地远,一路走来实在太难为她了,不像那位公主会做的事情。
不管脑子里再多疑惑,映晚脸上没露出分毫,款款走进门,未语先笑,“不知公主和苏姑娘前来,真真是失礼了。”
沈沅坐在上首,微笑问道:“映晚这是去什么地方了?”
映晚今日的行径瞒不过任何人,她也没打算瞒。
至于苏玉如有些难过的神情她也不在意,陌生人罢了,若人人都的心情都要考虑,活着也太累了,直接道:“去东宫了。”
话音一落,苏玉如脸上的难过之色更严重。
“去东宫做什么?”沈沅追问。
“去向太子殿下道谢。”映晚眉毛都不带抬一下的,“这两个月在,从嘉陵到京城,多亏太子殿下护送照顾,我才能安然无恙,道个谢也没什么吧?”
沈沅:“只是这样?”
映晚:“不然呢?”
苏玉如眼圈儿发红,低声道:“郡主,实不相瞒,我喜欢太子殿下,您……你生的这样好看,能不能不要和我抢?”
她哭哭啼啼的,好似映晚欺负了她。
“我不太能听懂苏姑娘的意思,我和您抢什么了?”映晚脸上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苏姑娘不妨直言。”
“玉如,住口。”沈沅压下她的争辩,温和道,“你太难过了,不适合说话。”
安抚好苏玉如,沈沅看向映晚,“今日在御花园听见两个洒扫的宫女对话,说嘉陵郡主端个盒子去了东宫,想必是对太子殿下有想法,玉如一时情急就拉着我过来了。”
映晚简直想嘲笑她。
且不说沈时阑和这二人有没有关系吧,就算真的有关系,你想质问什么,为何不去东宫当面质问,要来绛芙轩等她?这岂不是活脱脱的欺软怕硬?
更不用提沈时阑与她们无关。
所谓的内定太子妃都不过是皇帝和皇后一厢情愿,沈时阑都二十岁了,若他愿意娶苏玉如早就娶了,不至于等到今日。
苏玉如凭什么一脸委屈到她跟前说这种话?
枉费她早上还觉得这位苏姑娘是个好人,结果全是假的?
不对!
映晚一顿,脑子飞速转着。苏玉如看着就不像这般拎不清的人,听宫女咬几句舌根就来质问她,一般人哪有这么蠢的?
她看向依旧噙着微笑的沈沅。
前来兴师问罪都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位公主可当真不是吃素的,若在其中温柔婉转挑拨几句,令苏玉如生了恨意……
这般想着,映晚笑起来,“有人嚼舌根,污蔑我和太子殿下,公主没把人抓起来打死吗?”
她目光灼灼盯着沈沅,笑意越来越大:“区区两个洒扫宫女都敢在背地里造谣,污了我和太子殿下清清白白的名声,真是好规矩!”
最好的争辩就是倒打一耙。
不管你怎么争辩,别人都能找到借口攻击你,不如让她后院失火,自顾不暇,没功夫理会你。
映晚温和笑着:“我听说大公主帮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娘娘身子不好,怎么一点儿小事儿还要劳烦她吗?”
沈沅脸色一变。
苏玉如抽噎声停下,怔怔道:“倒是忘了这个,那两人实在可恶……”
沈沅叹息一声,“一时生气,就把最要紧的事儿忘了,是该把人抓起来责罚,多亏你提醒。”
映晚温和一笑:“那公主若抓到人,可否给我看看,我倒想问问,她用哪只瞎眼看到我的心了?”
映晚目光冷沉沉的,盯着沈沅,慢腾腾告诉她:“旁人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我心中想法?公主和苏姑娘因两个宫女的话就来质问我,做的对吗?”
映晚本不想得罪沈沅,也不想得罪苏玉如,这二人是皇后身边最要紧的人物,得罪了她们,百害而无一利。
可沈沅明摆着跟她不对付,她忍下去似乎也没意义,毕竟昨夜皇帝已经因为她敲打了皇后,皇后一系肯定恨透她了
早就得罪的人,不在乎多得罪一条。
沈沅还未如何,苏玉如先胀红了脸,手足无措站起身,干巴巴道:“郡主,是……是我之过。”
“怨我不该拉着公主过来,也怨我不该听信旁人一面之词,就……就来如此……”苏玉如磕磕绊绊道,“我对郡主没有恶意,只是……”
“苏姑娘。”映晚转头看她,凄然一笑,那笑容带着绝望,格外凄清绝美,让人不忍心直视,心疼的无以复加。
苏玉如张着嘴忘了合上。
“苏姑娘,我孤身一人上京来,孤孤单单的,举目无亲,只和太子殿下熟悉一些,我难道不能找他说说话吗?”
“……能。”
“那我清清白白去找太子殿下说话,被人背地里造谣,我该不该生气?”
“……该。”
“那苏姑娘和公主不分青红皂白来责问我,用那等不堪的话语对我说,求我放过,我该不该觉着委屈?”
“对不起。”苏玉如脸红到了脖子上,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映晚……”
沈沅闭了闭眼,盯着映晚:“是本宫的错,误会映晚了,还盼着映晚宽宏大量,不要记恨我。”
映晚展颜,笑得格外甜美:“大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记恨您?一点儿小事儿罢了,不值得记在心里。”
越说沈沅的脸色越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想法子还击:“我会找人去抓那两个宫女的,映晚定要好好责罚她们,以报此恨!”
映晚面不改色:“公主说笑了,我跟她们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报这个仇!再者说,皇后娘娘掌管公务,公主协助,哪儿轮得到我一个外人处理宫女。”
沈沅可真是毒辣的厉害。
要她亲自处罚那两个宫人,若罚的重了,人家骂他是公报私仇,若罚的轻了,人家又要说你自己都不舍得报仇,怎么好意思抓人的?
别看只是一场小小的文字游戏,这位公主尽得皇后和太后真传,处处都透露出来了。
有沈沅在,映晚心里绷着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
“映晚客气……”
“不是客气,是真的万万不敢。”映晚笑着打断她,“若要我越俎代庖,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
她说了狠话,沈沅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张了张嘴,还是只得保持沉默。
唯有苏玉如小声说一句:“可宫中那么多宫人,怎么抓啊。”
“甭管怎么抓,抓了就是。”沈沅目光冷淡,“本宫要找的人还没有找不到的。”
“公主威武。”
她的夸赞敷衍又不走心,沈沅脸上挂着招牌的微笑,侧头道:“既然是误会一场,玉如,我们走吧。”
只是看着映晚时那目光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死呢?”
映晚不以为意,反而笑着挽留:“别走了,留下用晚膳吧。”
常人都当是客气话,不会真的留下来,可苏玉如却是个奇人,欢快道:“真的可以吗?”
第18章
苏玉如这反应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映晚心口一哽,不知该如何应答。
沈沅唇角噙着冷笑,一把将苏玉如扯到自己身侧,淡声道:“多谢郡主好意,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她走的洒脱,映晚眼神暗了暗,翻过手中的茶盏,声音柔柔的,“大公主慢走,可千万别让那嚼舌根的给逃了,或是畏罪自尽。”
沈沅脚步顿了顿,手指抠在掌心里,神色傲慢:“不劳郡主挂心。”
苏玉如亦看出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不由得小声道,“公主,你怎么了?”
阿沅那么温柔,今儿却生了大气,到底为何?
沈沅深吸一口气,转头冲着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没什么,身子不大舒服,不好叨扰郡主,我们快回去吧。”
苏玉如不疑有他,宫中有规矩,的确不该在旁人的地盘上生病,会给人带来晦气,阿沅急着走说明她是个好人,不想带累郡主。
苏玉如挽住沈沅的手,温声道:“郡主,我们先走一步。”
映晚低眉轻笑,朝着二人颔首示意。
等人走远了,映晚眉眼逐渐冷下来,越来越冷,直到好似冰霜凝结在上头,使人发颤。
清荷低唤:“郡主?”
映晚回过神,“为何这位公主对我有这般恶意?我何时招惹了她?”
不仅仅是沈沅对她恶意满满,连皇后和二皇子都一样。
沈沅不用提,佛口蛇心,没有一刻不想陷害她。昨晚上,皇后就指使香草给她下马威,将她害的不轻。在东宫碰见的二皇子,好好一个人,说话竟然也阴阳怪气的。
她到底干什么了?
难不成是挖了苏家的祖坟?让苏家的女儿和外孙恨死她?
清荷眸光一闪,低头掩住眼中的情绪:“许是嫉妒吧。”
她也给了个合适的借口:“皇后娘娘是想要把大公主嫁给骠骑将军的,您也知道骠骑将军是赵家公子,又是明淑长公主之子,年少有为,是不折不扣的东床快婿。”
映晚不解,“那又与我何干?”
“我的傻郡主哦。”清荷无奈摇摇头,笑起来,“谁去嘉陵接的您?”
“太子殿下和骠骑将军。”
“那不就得了,太子殿下眼瞅着是不会与人联姻的,让骠骑将军同去,当时京城里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了让他娶郡主。”
映晚怔了怔,侧头道:“怎么可能?”
她情绪有些低落:“你们太敢想了骠骑将军这样的少年英才给我做夫婿,我做梦都要笑醒的,他连公主都娶得,又怎么会娶我?”
赵文舟真真是梦中佳婿了。
嫁给沈时阑还要考虑他将来可能会有的三宫六院,宫闱斗争,未必不苦。嫁给赵文舟的话就好多了,他再怎么过分也纳不了几个小妾,大家还能和和美美过日子,谁都不管谁。
日子简直赛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