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流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人,她更不配继续算计他,那会让她自己觉得恶心。
映晚眨眨眼,将最后一点胭脂抹在脸上,对着镜子做出最美丽的笑容,才举步往外走。
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儿放着刚才的荷花,被她一路捏到这里来。鬼使神差的,映晚伸手又那朵花,握在了手中。
她走出去,温柔道:“殿下,我好了。”
却生疏了许多。
沈时阑困惑地回头看她,不懂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何事,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温柔却冷淡。
映晚低眉盯着脚下的路,轻声喊:“殿下?”
与方才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子,判若两人。
沈时阑收回目光,回神道:“走吧。”
他又看映晚一眼,目光落到她手上,道:“丢了吧。”
她手里还捏着那朵荷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不如扔了再摘新的。
映晚捏紧拳头,下意识将那朵花藏在身后:“不要!”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映晚放低了声音,干笑道:“人家好好的地方,别给弄脏了。”
沈时阑顿了顿,没有言语。
映晚微微笑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这是人生当中第一次有人送花安慰她,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别怕”,更是第一次,有人安安静静守着她,任由她哭诉。
这些第一次,对映晚而言再珍贵不过。可她想要放手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这一朵花。
留着这朵花,看着它干枯,枯萎,最后化为残破的枯叶,连原来的模样都看不到,只能扔在地上。
可就算这样,映晚也想要留着它。
有一天算一天。
就和她美好的记忆,美好的生活一样。
等到将来有一天,或许嫁给六皇子,或许嫁给别人,日子过的不好的时候,想一想,好歹生命中还曾有过一抹亮光。
足够了。
她自己身处黑暗,没必要让旁人和她共沉沦,更没必要想着依靠旁人爬出来。
沈时阑不欠她的。
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沈时阑却莫名觉着她不开心,顿了顿,道:“没事的。”
他想了想,“没人会说闲话。”
他以为映晚是害怕这个。
毕竟是女儿家,名声大过天,自己一个人飘在湖上,又跟他单独相处这许久,会害怕亦实属寻常。
映晚摇了摇头:“我不怕。”
她仰头笑起来,目光灼灼,如星光一样灿烂去,吸引人全部的眼光:“我们走吧。”
回去的时候没有坐船,而是走了那条廊桥,沿着岸边绕过去,才到人群当中。
沈时阑停下脚步,看着陈凝凝扑上来,高喊:“映晚,你没事儿吧!”
映晚握住她的手臂,温柔笑道:“没事,多亏你找了太子殿下来救我,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沈时阑不禁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谢她作甚?
第26章
沈时阑想归想,可惜映晚和陈凝凝都没分眼神给他,尤其是陈凝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映晚,搂着她的肩膀感慨:“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她太紧张了,映晚摇了摇头,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心中有数。”
有数?沈时阑看她一眼,是吓到哭成落汤鸡的数吗?还是说把恐惧和忧虑全藏进心里,不给人看出来就能当做不存在的有数?
他静静看着映晚。
陈凝凝道:“可担心死我了,幸好碰见了太子殿下,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她懊恼道:“早知道我该随太子殿下一起过去的,竟然给忘了。”
其实也不是她忘了,实则她话一说完,这位皇太子就直接离开了,完全没留给她时间,但陈凝凝没注意到这个,只恨自己罢了。
说起沈时阑,陈凝凝才想起来太子爷还在旁边站着,连忙松开映晚,走过去道:“拜见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相救映晚之恩!”
映晚亦欠了欠身。
沈时阑目光扫过陈凝凝,不曾停留片刻,抬了抬手,却不见说话,冷冷淡淡的,比映晚惯常见到的还冰冷几分。
映晚咬了咬下唇。
陈凝凝这一遭行礼,才提醒了满院的女孩子,她们见到沈时阑都已经给吓的不敢讲话了,这会儿才敢随着大家一起行礼。
独有沈沅拉着苏玉如上前来,含笑道:“皇兄亲自送郡主回来,这可是独一份的,臣妹甚是感慨。”
苏玉如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柔软腼腆,带着小女孩儿家见到心上人时的羞涩,“太子殿下安好。”
沈时阑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只看着沈沅问:“可有结果?”
她问的是陈家的船为何会出事儿。
映晚也上前一步,蹙眉看向陈凝凝。身为今日的受害者,映晚认为自己应当有资格知道,是哪个人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臣妹不知。”沈沅摇着扇子,温声道,“皇叔皇婶连带着陈大人夫妇已经去前头审了,臣妹懒怠听,就留在这儿玩了,皇兄若要知道,不如移步前厅。”
话音一落,沈时阑便举步朝前厅走去。
映晚拉着陈凝凝,淡淡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林映晚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身如蝼蚁,可那是跟皇家人相比较而言,并不代表任何人都能害了她还全身而退!
映晚很冷静,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在,眼神冷冷淡淡的,竟然有了三分沈时阑的气度在。
沈沅吃吃笑道:“前会儿看郡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时候……”
映晚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平常的弱里弱气全是装的不假,但凭什么她就不能因为性命之忧而变个性子吗?
反正她也不打算靠这个去勾搭男人了,还装模作样的有什么意思?
这般想着,映晚干脆回头盯着沈沅,冷冰冰道:“公主若也想有这个时候,不如我送你去那条船上待半个时辰?”
性命之忧,好不容易脱险,这一屋子少女不管是否喜欢她,至少个个都表现出牵挂来,唯有沈沅还是阴阳怪气的,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映晚的话回的极狠。
那船早就在湖中央散成了一块一块板子,让她去坐,跟让人去跳湖没什么差别。
沈沅哪儿敢回这样的话,气的脸色都险些绷不住,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笑意,说话时却咬牙切齿的:“郡主自便吧!”
破罐子破摔,竟然真的放过了映晚。
映晚转头,提着裙子跟上沈时阑的脚步,陈凝凝亦跟在她身后跑,她们都朝着前厅去,一群年轻少女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也跟了上去。
前厅里主位上坐着安王妃夫妇,下手边儿陈家夫妇脸色铁青,门口跪了四五十个家丁,个个都身穿安王府的灰布袍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时阑刚踏进去,安王下意识站起身,含笑道:“阿阑怎么过来了?”
沈时阑直接问:“如何?”
安王摇了摇头:“负责船只的家丁都在这儿了,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所为,我已经派人去请大理寺卿,他断案如神,定能帮陈家找到恶贼。”
映晚跟在身后,乖乖巧巧朝着二人行礼:“安王殿下,安王妃!”
安王妃招手让她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你受惊吓了,都怪我们府上……”
映晚摇了摇头,含笑道:“是贼人之过,与安王府无关。”
安王妃便笑了,舒了口气,“你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吓着了吧,快坐下歇歇。”
说着,竟要扶着映晚坐在上手,映晚推辞不肯,这才在下面坐了,静静看着那四五十个战战兢兢跪着的家丁们。
安王却慢慢张口问出声:“这位就是……嘉陵郡主?”
映晚眨眨眼,入京那日安王的确不曾在宫宴上见过,想来亦是有事没去,她含笑施礼:“小女嘉陵林氏,拜见安王殿下。”
安王回神,眼睛动了动,挥挥手:“免了免了,不讲这些虚礼。”
映晚微微一笑。
安王目光死死盯着她,好半天喟叹一声,问沈时阑:“殿下可有什么好法子?”
沈时阑只道:“等大理寺。”
他只是想要看看,是哪个人敢在安王府上撒野?赫然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映晚抿了抿唇,低声道:“殿下,我有个法子。”
沈时阑的目光转向她,蹙眉道:“如何?”
“郡主,断案绝非儿戏,咱们还是先等等吧。”陈夫人劝道,“臣妇知郡主生气,可亦不急于一时。”
沈时阑盯着映晚,跟没听见陈夫人的话似的。
映晚道:“那些船都是安王府从外头买的,由这些小厮负责查看是否有问题,那艘船的问题,换了熟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要么是他们中有内鬼,私下换了陈家的船,所以才有查不出来的情况。”
“还有种可能,是有人背着他们悄悄换了船。”
映晚十分冷静,口齿清晰,“不知我说的可对?”
“极对。”沈时阑道。
得了鼓舞,映晚继续道:“那么安王殿下认为是哪种可能?”
安王很确定地说:“我们安王府戒备森严,绝不可能是外人,定是家中自己人,要么就是他们其中之一,要么就是有人买通了他们!”
安王冷冷道:“没有旁的可能!”
映晚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