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那我呢?”
“你也一样,跟新的心爱的人。”
“那你呢?”
“那时候,我就不是你的事了。”
许双婉记得当时她说完,他一把摔了床边的杯子,气得眼都红了,后来他胡闹了一阵,咬牙切齿跟她道了一句你休想。
说得好像就像她就很想一样。
但事情说明白了,许双婉也从未有什么侥幸心思,感情与眼缘的事无关身份的尊卑高低,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喜欢了,就是一个新进门的美貌丫鬟,一个坊间卖笑的青楼女子,也能赢过陪同生死荣辱几十年的发妻,这种事,达官贵人中间,发生的还少了?
她觉得这些事难以避免,而最最可怜的是,这些人的原配妻子,要是家中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末了不管是为了那个家也好,为了儿女也好,为了那点旧情也好,还得出来替他们打点。
许双婉就被这样的夫人求过,看着她们最后被推出来托起一门生死,她就觉得她以后要是走到了这步,她一定要有一点跟她们不一样,那就是要把她们那些长在了她们脸皮骨髓的怨气和忿恨,也就是悲惨抹掉——她就算拼,也要为自己拼,而不是为负心人。
许双婉过于清醒,宣仲安私下也没少因这个跟她闹过,但他一生气,赔不是的是她,等着他归家的是她,他有事了陪着他身边的也是她,遂宣相的忿忿不平在冷静下来后也没了,他比她早明白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很多夫妻过到最后,过的就是她所说的那种日子,而那种日子还是好的,一般的都是恨怨纠葛,在没死之前,就恨不得对方死了。
你对不起我,我又哪来的必要对得起你?官场当中有一部份的人,就是因此没死在对手手里,最终死在了自家的家人手中。
他的生气,也只因为她亲口把他们有要可能的以后说得太过于残忍——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她从容明了的口气下所藏的血和泪。她一字未语伤痛,他却从那句“我就不是你的事了”里面听出了鲜血淋漓。
是什么样的决断,能让一个把性命和感情都交托给他的女人,说出那句“我就不是你的事了”的话来?
官场上有很多人怂宣相,宣相在家中,却是有点怂宣相夫人,有时候还要刻意讨好她一番,生怕她哪天翻脸无情,说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了,他也是相当害怕的。
不过,那番深谈后,宣仲安也不再像过去一样,老瞒着他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了。也怕瞒得多了,她哪天在别人那听岔了,心里起了想法就不好了,还不如他先交待,让夫人心里有个数,到时候也好明察秋毫。
更重要的是,宣仲安也怕她心里存着郁气,有损寿元。
他这一生死里逃生无数回,现在最怕的不是自己命不久矣,而是怕她因他耗损是太多,走在他面前。
算起来,天下不是他的,侯府终归不是他而是宣家后世子孙的,只有她的人和她的心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宣相在家里给宣相夫人说官场奇谈逗乐解乏,现在官拜户部郎中的宣洵林每天回来看兄长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从其脸上找不出丝毫病容来,心里也是哑然无比。
这天傍晚他早归了一点,见长兄带小侄念书还没有归,他便跟长嫂道:“嫂嫂,哥哥真要在家这个呆法啊?”
他也呆得下去?
“怎么?”许双婉笑看着一脸愁容的洵林。
“他中午就回了,他一回来,去户部拦我的人多得蔡大人都火了,这不,他见着我就心烦,把我赶回来了。”洵林跟嫂子抱怨。
“那回头,让你哥哥找蔡大人说说?”
“嫂嫂。”洵林哀求。
许双婉笑看着他,洵林被她看得脸红。
“让你哥哥好好歇一歇,”忙的时候,许双婉除了担心他身体,也不怎么催他回来,他现在想呆在家里了,许双婉自年前,就已经开始想他呆在家里,他们夫妻俩要怎么相处的事了。她因此还提前拿了他惯常看的书看,还问了他呆在家里最想做的事,听他说是想把外祖父这些年收集的一些古籍做一个拓宽送到国子监和各地官府书院去,她先是订了一批纸装订成册,尔后还跟人学了怎么打开古籍和保护古籍的学问,她都是他想要做什么就随着他,一路夫唱妇随,这时候自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做做他闲时想做的事,以后时间还长得很呢,你说是不是?”
洵林点头,道:“我就是被他们缠得烦了,还有就是他们连手来堵我,我躲都没法躲,跟他们生气罢,也不至于到那步,不过……”
说着他也笑了起来,“我也有治他们的法子。”
他笑眯眯的,有点像宝络皇笑起来的样子。
“嫂嫂,”洵林又说:“你让哥哥上朝务公时,少笑点,最近他一眼看过去潇潇洒洒,悠悠闲闲的,莫说朝臣了,就是圣上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堵得慌。”
他长兄过得太春风得意了。
“那我回头说说?”许双婉好笑道。
“嗯,嫂嫂,我哥他老找你的事,你不烦他呀?”
“说起来,是不烦,”许双婉点点头,“就是有时候也要说烦他,要不他也得寸进尺。”
“真不烦啊?他在家你不在跟前,一天能找你十几趟。”洵林乍舌,他亲哥他知道,喝个水都要找他嫂子要,下人端来的他瞄都不瞄一眼,跟给他下了毒了似的。
“也没有。”许双婉快要笑出来了,“他逗我玩呢,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一停下想起我就叫一声,我看他是怕把我忘了。”
洵林佩服不已,“您才是那个宠他的。”
许双婉微笑了起来。
也不是宠不宠,只是他们夫妻俩相濡以沫,也相依为命,既然不能时时把对方揣在怀里,那就时时挂在心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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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林在朝廷初露锋芒,但已是众人目光所向了,他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义兄是皇帝,长兄是一国之相,他的婚事早两年就有人在许双婉面前提起了,连姜府那边也是接连不断地收到了别人的打听,姜家族里那边也是很想族中有女儿能嫁到侯府。
可说,整个京城只要是有点门楣,家中有个适嫁女儿的,都在盯着归德侯府这个小公子……
哪怕普通人家的女儿,都知道只要是嫁了他,一辈子都吃喝不愁,能享尽荣华富贵了。
洵林年方十六,这亲事要说定也能定了,哪怕成亲,这年纪也不算早,等他兄长在朝廷的时间少了,找他的人多了之后,这打起他主意的人就更多了,姜边那边都来了几趟,许双婉也难免因此跟丈夫商量了此事起来。
“再过两年再说,”宣仲安跟她道:“等洵林可以出去立府了,到时候你再帮他准备婚事。”
“立府?”许双婉听了有些傻眼。
“嗯,立府,他成亲,立府,再外放几年回来,他就能当他的宣府主子了,我没打算把他一生都放在我的羽翼之下,让他自己出去闯吧,博出来的功劳也是他自个儿的,”宣仲安跟她道,“他我有些担心,靠着我他走得太慢了,望康我反而放心些。”
望康才是那个像极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