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东宫 第33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华清年瞪眼看着裴明彻:“你何必要将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软弱无能,才有今日。”裴明彻平静地说,“你不必替我找借口。”

  软弱无能,只怕没几个人能将这词同裴明彻联系起来,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拿这话来评价自己……

  华清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总算是想明白这其中的干系。

  若是没猜错的话,他这位对储君之位没什么执念的好友,怕是要动真格来争了。

  夜间凉风渐起,吹散了白日的热气,明月高悬,映着人间悲喜。

  沈琼醉得厉害,回家之后甚至都没顾得上沐浴,就直接睡了过去,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头还隐隐作痛。

  云姑后悔道:“我昨日还是该拦着你的。”

  “不妨事,”沈琼摆了摆手,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帮我梳妆,我想去将军府走一趟。”

  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云晴,想了想后,又嘱咐云姑道:“顺道备个礼,将库房里那人参添上,给恒大将军送去。”

  虽说将军府不缺珍贵药材,可于情于理,既然知道恒伯宁受伤,便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更何况,沈琼还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以免恒伯宁将先前的承诺给忘了。

  “说起来,姑娘你那夜一定要恒将军允你一个承诺,可是想要留着帮江姑娘?”桃酥那时没能反应过来,回来后想了想,倒是猜到了沈琼的意图。

  “是啊,”沈琼也没遮掩,直截了当道,“虽说晴姐已经决定离开,可谁知道恒二届时会不会同意?我总是要留个退路,以防万一。”

  若恒二能知情识趣一点,那皆大欢喜;若他不肯放人,沈琼便准备拿这承诺,来让恒伯宁帮忙“劝一劝”。

  云姑替她梳着长发,轻轻地点了下额头:“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沈琼笑而不语。

  沈家的礼单送来时,陈嬷嬷扫了眼,犹豫了片刻后,如实回禀了恒伯宁。

  自打恒伯宁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后,不乏打着各种主意送礼来的,但那都是在他刚病倒之时。如今他的伤已经好转,下地走路不成问题,这时候送人参过来,可谓是黄花菜都凉了,着实看不出半点诚意来。

  恒伯宁是从不过问这些庶务的,但如今却特地看了眼礼单,问道:“她人呢?”

  “到西苑绿漪阁去了。”陈嬷嬷解释道,“沈姑娘应当是来探望江姨娘,顺道送了份礼……”

  恒伯宁自是能看出沈琼的敷衍,将礼单随手放在一旁:“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八成是想提醒我一声,别忘了当日的承诺罢了。”

  陈嬷嬷奇道:“什么承诺?”

  恒伯宁三言两句将那日的事情讲了,而后嗤笑道:“她不肯说,但也不难猜,左不过就是与绿漪阁相关的事。”

  毕竟从头到尾,沈琼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陈嬷嬷打量着恒伯宁的神色,思来想去,终归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句:“前几日老夫人又提起,说想要为您续弦,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

  恒伯宁看了陈嬷嬷一眼,并未答言。

  陈嬷嬷掂量着,又硬着头皮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是续弦,必定也是要找世家闺秀才说得过去。您可有中意之人?”

  陈嬷嬷这么大年纪不是白活的,打从一开始,就看出自家主子对沈琼的态度不同。如今眼见着愈发不对劲,少不得是要提醒几句的。

  沈琼很讨人喜欢,尤其是男人,她是真有些担心恒伯宁会陷进去出不来。

  作者:作息日夜颠倒,下午两点一觉睡到七点多才醒,也是太难了orz

第43章

  恒伯宁并不是那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 陈嬷嬷所说的这些, 他都曾经反复地思量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始终恪守着未曾逾越那条线。

  可另一方面, 他对沈琼的兴趣却并未因此消减, 心中原本那点好感反而日益增加。

  若非细究缘由的话,一来沈琼生得很好, 二来,她的性情与恒伯宁以往接触过的世家闺秀不同, 别致又讨喜。

  打从最初遇见她的时候, 恒伯宁就忍不住心软,到如今愈演愈烈。

  陈嬷嬷自觉将道理都讲尽了,见恒伯宁仍旧不答,只能将老夫人给搬了出来, 叹道:“旁的且不提, 您觉着老夫人会同意吗?”

  自然不会。这压根是不用想的事情。

  恒伯宁沉默片刻后,总算是开口道:“若依着老夫人的意思, 再娶一位世家闺秀续弦, 那晟儿玉儿该怎么办?”

  这是先夫人留下来的一对子女, 如今尚年幼, 一直是由陈嬷嬷照看着。恒伯宁这三年来从未考虑过续弦之事,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顾忌着他们。

  毕竟若是另娶了旁人,又再有了旁的孩子,他们八成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既是续弦,老夫人必定会多加斟酌, 挑一位性情和善能容人的。”陈嬷嬷心中也不是没顾虑过,可如今为了劝恒伯宁,也只能如此。她顿了顿后又问道,“再者,您就能确准若换了沈姑娘来,她就一定会善待先夫人的子女吗?”

  恒伯宁这次倒是没怎么犹豫:“她性情很好。”

  他自问看人一向是准的,这些日子与沈琼相处下来,很清楚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到京城来,为了个故友掏心掏肺?

  陈嬷嬷倒也认同这一点,可若只论性情好,那么多世家闺秀也不是挑不出来个合适的。归根结底,恒伯宁就是看中了沈琼这个人罢了。

  “那……您可曾问过沈姑娘的意思?”陈嬷嬷斟酌着说道,“她愿意嫁到将军府来吗?”

  这事若换了旁人,八成是愿意的。

  可陈嬷嬷一想沈琼的作风,就觉着未必如此,毕竟她若真对恒伯宁上心,就不会拖到这时候才送礼来了。

  恒伯宁沉默了片刻:“我不清楚。”

  他自己都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不会同沈琼提及此事。如今被骤然被陈嬷嬷问起来,略一想,心中只觉着没底。

  毕竟沈琼并不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她家大业大,有花不尽的银钱,整日里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的确未必愿意嫁到将军府来这个续弦。

  陈嬷嬷叹了口气,最后又劝了句:“这事儿最终的主意还是得由您来拿,只是干系重大,还望您三思。”

  等到离了正院之后,陈嬷嬷又拧着眉头想了会儿。

  她是从小看着恒伯宁长大的,到如今近三十年,对他的性情再了解不过。

  恒家是武将世家,自懂事起,恒伯宁的身心就都系在了练功夫学兵书上,少年即上沙场历练,战功赫赫。后来因伤病缠身,退回京城修养,但仍旧颇受皇上器重,掌管着禁军。

  他并不是个沉溺酒色的人,先夫人是老将军亲自做主定下来的亲事,他依着父母之命将人娶回家来,倒也算是相敬如宾,这么些年未曾纳妾,是一个很合格的丈夫。但也仅限于此。

  这么些年来,陈嬷嬷还是头一回见着他对哪个姑娘家如此上心的。

  若沈琼是个世家出身的闺秀,那不管如何,陈嬷嬷都会想方设法地帮着他将人给娶回来。可偏偏不是。

  陈嬷嬷思来想去,能寻出的沈琼的长处,一是模样性情好,二是家境富裕会赚钱,能解决将军府后宅的开支问题。

  但这并没法弥补沈琼的短处。婚姻大事要考虑的太多了,单凭“喜欢”二字是不够的,尤其是对于恒伯宁这样的世家子弟而言。

  在旁的比对之下,感情反倒成了不值一提的了。

  陈嬷嬷反复思量许久,等到回过神来后,又自嘲地笑了声。有先前江云晴的事情在,沈琼可未必会看得上恒家,她在这里对人家挑挑拣拣,未免有些太过自作多情了。

  犹豫再三后,陈嬷嬷最终还是决定寻个借口,到绿漪阁去走一趟。

  绿漪阁中难得热闹一次。

  得知沈琼这眼疾不日便能治好后,江云晴很是高兴,两人聊起当年在锦城的旧事来,相谈甚欢。

  沈琼端着凉茶,慢悠悠地喝着:“自打你离开之后,锦城可变了不少呢,等过些时日咱们回去了,我带你好好逛逛。”

  江云晴先前曾反复犹豫纠结过,可真等到拿定了主意之后,却只觉着一身轻松。如今听沈琼提起锦城风物,又是怀念又是期待:“好啊……”

  两人正说着,红杏匆匆来回禀:“陈嬷嬷来了。”

  “快请进来,”江云晴连忙道,随即又向沈琼解释,“陈嬷嬷为人很好,若不是有她照拂,我如今在这府中断然不能这般自在。”

  沈琼虽没直接与这位陈嬷嬷打过交道,但见着绿漪阁天翻地覆似的变化,便知道这应当是位有真本事的,心中也感念着她对江云晴的好,见面后含笑问候了声。

  “府中刚得了新茶,我给姨娘送些来。”陈嬷嬷在一旁坐了,笑道,“再者,也多谢沈姑娘先前伸援手,救了我家主人。”

  江云晴并不知情,满是诧异地看向了沈琼。

  “嬷嬷不必客气,不过是误打误撞顺手为之罢了。”沈琼道。

  陈嬷嬷关切道:“姑娘的眼疾可还好?我倒是认识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若是用的上的话,姑娘只管开口。”

  沈琼只当她是因着自己救了恒伯宁,才会这般热情,并未起疑心,只如实道:“有劳嬷嬷记挂了,大夫看过,说我这病再过月余便能好。”

  “那就好。”陈嬷嬷同她寒暄了两句,转而又笑道,“姑娘的生意做得很好,花想容的胭脂和香料如今可是在京城内外都颇有名气了,我时常听人提起呢……姑娘今后可是准备将生意都挪过来,定在京城?”

  沈琼摇了摇头:“这不过是我一时起意罢了。等过些时日,将事情都安置妥当了,我还是要回南边去的。”

  陈嬷嬷垂下眼,若无其事地笑了声:“这样啊……”

  她心中大致有了数,便没再久留打扰,离开了绿漪阁。

  沈琼陪着江云晴一道吃了午饭,等到午后暑热散去后,便也离开了。她并没急着回家去,而是先去了花想容。

  原本是想要同采青商议一下京中的生意事宜,可没料到采青不在,倒是遇着另一位熟人。

  春和的声音很特殊,总是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才一开口,沈琼便听了出来,险些想要立刻转身出门去。

  沈琼是个怕麻烦的人,如今的春和,对她而言就是个大写的“麻烦。”且不说乐央长公主嚣张跋扈,就他这个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初识那半个月,沈琼只觉着他是个温柔耐性的好人,如今再想起来,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兴许是因着眼还瞎着的缘故,所以才那么轻易就被他给骗过去了。若不是因着乐央长公主在其中横插一脚,只怕到现在她都还毫无所觉。

  春和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再加上沈琼原就是个不太擅长隐藏心思的人,所以轻而易举地,他就看出沈琼态度的变化。

  春和眼神一黯,随后低声问道:“你……不想见我吗?”

  他在沈琼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带笑的,如春风拂面一般,如今却是从神情到声音都透着低沉与怅然。

  配上他那张脸,可谓是我见犹怜,桃酥看得心肝颤,简直恨不得立时替沈琼摇头。

  沈琼眼疾尚未好,什么都看不见,倒是没多少顾虑可言。她想了想,没转身离开,而是扶着桃酥进了铺子,在柜台后面坐定了。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是如何考虑的。”沈琼并没否认春和方才那句话,只是叹了口气,“不见面,咱们都能少些麻烦,岂不是最好?”

  春和不动声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几乎都要咬出血来,才压下心中那点戾气,尽可能平静地向沈琼道:“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招惹麻烦,让你为难的。”

  没等沈琼说话,他便直接放下银票,离开了。

  一旁的掌柜扫了眼那银票,吓了一跳:“那几盒胭脂可用不着这么多银钱……”

  “让人将多出来的钱送到小梨园去。”沈琼原本是想要来这边坐会儿的,如今也没了闲心,吩咐了一句后,便扶着桃酥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顺遂得很,再没什么变故。

  沈琼怯热,故而也不大出门,整日里呆在家中,让人制了一副特殊的叶子牌,拉着云姑与桃酥来打牌。

  因着见不着,起初沈琼总是输得精光,可渐渐地习惯记牌之后,倒是能打得有来有往了。她在生意一道上极有天赋,心算能力总是没得挑,到最后除非运气不好牌太烂,不然大都是赢的。

  等到八月底,华老爷子亲自送来了制好的药,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沈琼的病,承诺若是不出意外,半月内便能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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